黑旗軍,中國19世紀末的一支地方武裝,以七星黑旗爲戰旗,因以得名。前期主要軍事行動爲抗擊清朝統治。黑旗軍原是太平天國革命期間,活動於中國廣東、廣西邊境的一支農民起義軍,首領劉永福,1851年,劉永福參加廣西農民起義, 1865年率部加入以吳亞忠爲首的天地會起義軍。其軍在歸順州(今靖西縣內)安德北帝廟前舉行祭旗儀式,以七星黑旗爲軍旗,故稱黑旗軍。黑旗軍的基本成員是貧苦農民,多是歸順、龍州、上思、寧明和欽廉人。它初創時有200多人,起義失敗後,“餉源己絕”爲了“另覓生機” ,找個立足之地,衆人決定不一。根據《劉永福歷史草》的記載爲同治乙丑,即1865年,劉永福從廣西的波鬥進入越南的安禮好、高平好, 再經左大州到六安州,接着又把勢力發展到中越邊境的保勝,並以保勝到河陽一帶爲根據地, 活動於越南北部。1867年清軍的進攻迫使黑旗軍進駐保勝(今越南老街)。後在抗擊法國侵略越南(中法戰爭)的戰爭中多次取得勝利,將領劉永福曾被越南國王授予三宣副提督之職。協同老將馮子材的部隊,創下了打死法軍千餘人的鎮南關大捷,從而扭轉了戰爭形勢,迫使挑起戰爭的法國茹費理內閣倒臺。劉永福返回清朝後被清廷下令解散。18世紀末,流亡在外的廣南國王阮福映,得到法國傳教士的協助,1789年,跟法國簽訂同盟條約,允許法軍長駐交趾清朝地區(越南南部),並把土倫(峴港)割讓給法國。法國承諾派遣一支軍隊,幫助阮福映復位。一七九四年,法國遠征軍攻陷首都順化,西山黨政權消滅。這時正逢法國大革命,無法消化它的勝利果實,而把軍隊撤回。阮福映繼續北伐,滅掉安南王國,統一全境。19世紀初葉,阮福映請求清朝加封,清朝改封他爲越南國王,他就是越南歷史上著名的嘉隆王。1820年,阮福映逝世,他臨死時,囑咐他的兒子阮福晈說:“不可忘記法國的大恩,對法國要敬愛不衰,但千萬不要把土地割給法國。”可是他的後裔對法國卻採取敵視態度,法國傳教士受到動輒被殺的迫害,法國的憤怒自在意料之中。延遲到1856年,法國才採取行動,海軍少將魯約裡到順化呈遞國書,要求越南履行1789年跟嘉隆王阮福映簽訂的條約。越南**理也不理,原封退回。魯約裡就在土倫(硯港)登陸,摧毀越南炮臺。越南**等法國艦隊撤退後,把在越南傳教的法國傳教士,屠殺淨光,作爲報復。一八五九年,英法聯軍在中國大沽口挫敗,但對越南並不放鬆。法國艦隊再度光臨越南,攻陷交趾的首府西貢(胡志明市)。越南只好屈膝,1862年,跟法國簽訂《西貢條約》,把交趾割給法國。法國**對於佔領越南三分之一的國土,似乎已經滿意,但法國商人卻垂涎被稱爲“北圻”地區的越南北部,商人久闢酉在北圻首府,交趾古都東京(河內),發現一條可以通往清朝雲南省的交通新道,就是紅河。他利用這條河道販賣軍火到雲南省,賣給正在作戰的***教邊民和清**的軍隊。但軍火在越南卻是違禁物品,越南官員無法阻止他,就要求駐在西貢的法國總督召回這位商人。1873年,法國總督派遣海軍官員葛爾裡前往調查,葛爾裡率領兩艘軍艦到達東京(河內)後,竟被久闢酉說服,建議總督派兵併吞越南北部——北圻。越南官員對葛爾裡痛恨入骨,就跟山區的黑旗軍秘密聯絡,葛爾裡遂在黑旗軍一次狙擊戰中,中伏被殺。1885年劉永福率三千黑旗軍由安南迴國後,歷任南澳、石褐總兵將近十載,備受壓制,鬱郁不得志。黑旗軍經過瀕年裁減,只剩下三四百名老兵,著名戰將亦多離去,這支英雄勁旅被清朝**摧殘殆盡。
1894年中日戰爭爆發,清軍水陸大敗,臺灣孤危,清**把這支“異端”軍隊調赴危區。當年七月廿六日劉永福奉命渡臺,他要求閩、粵總督準其回粵西、桂南招集舊部,重建黑旗軍,受到婉言拒絕。他沉痛地說:“當此之時,既無糧鈉,何能招軍?言至於此,不禁痛哭!此皆福平日有統軍之名,無統軍之實。”劉永福儘管困難重重,萬分悲憤,但他爲了保衛祖國領土的完整,救臺心切,立即就地補足四營人,續招兩營,於八月一日成軍,九月二日在汕頭乘輪東渡。臺灣巡撫邵友濂、蕃司唐景崧忌憚劉永福,奏調黑旗軍駐防颱南窮荒之地,他們則坐踞臺北富庶之區。1895年初,邵友廉設法調回湖南,唐景崧升臺灣巡撫,劉永福建議合力守衛臺北衝要之地,唐管政務,劉管軍事,受到唐景崧拒絕。在籍工部主事丘逢甲是粵東嘉應州人,劉永福的先世亦是嘉應州。他們主張相同,加上同鄉之誼,關係甚篤,丘極力斡旋,仍不能阻止唐、劉分軍,臺灣抗戰因而種下禍根。1895年4月,李鴻章赴日本簽訂《馬關條約》,割棄臺灣。臺灣人民誓死不肯脫離祖國,於五月二十五日成立臺灣民主國,挽留唐景崧、劉永福主持杭戰。唐景崧接大總統印時,向北三跪九叩首,大哭而入。他電奏清廷說:“ 臣先行,民斷不容,各官亦無一保全;只可臣暫留此,先令各官陸續內渡,臣當相機自處。”劉永福的態度和唐迥然不同:他在臺南軍次,接到唐景崧送來“臺灣民主國” 大將軍印,立即出佈告激勵軍民共守危疆。他說:“ 自問年將六十,萬死不辭” 。表示“ 抗不奉詔,“棄職而爲” 。劉永福不但在宣言中慷慨激昂,而且行動上也做了認真準備。據《臺灣戰記》載:“劉永福守臺南,尤民望所歸。自安平至旗後各港,重重佈置,百姓鹹恃以無恐。”六月二日,清**派李經方到臺北海面向日本臺灣總督樺山資紀遞交割臺清單。三日,日軍在基隆港外登陸,四天後即佔領了臺北首府。唐景崧私微服出走,潰軍難民涌向新竹。新竹、苗栗一帶團結性強,自動聯防保鄉。丘逢甲的部將吳湯興、徐驤、徐紹祖率領義軍,在三角涌殲滅日軍櫻井隊六十餘人和敵偵察隊十九騎。雙方相持月餘,互有勝負,使日軍佔領新竹後不敢貿然南下,臺中、臺南軍民贏得時間進行戰鬥準備。臺北陷落後,臺南紳民商議再立民主國,迎劉永福入駐府城,三次進呈大總統印,劉永福都堅拒了。他說:“ 區區此印,無能爲力。” 號召人民出錢、出槍、出力,纔是當務之急。沿海督撫張之洞、譚仲麟,邊寶泉等相繼函囑劉水福堅守,答應源源接濟餉械。劉永福內受臺民熱誠所感動,外恃祖國大陸的支援,便以幫辦臺灣軍務的名義主持大局。六月間,臺南數千軍民集會,劉永福率十七名文官員登臺歃血誓盟,盟書十七款,有關戰守、財經、獎懲等事宜。在盟書裡,反映了劉永福等將領的愛國愛民思想,守土抗敵的決心,民主團結的作風。軍民公推劉永福爲軍統,臺南總兵楊泅洪爲分統,指揮台灣的軍事。又選舉七名委員組成議院,諮商政事和財務。臺南抗戰中心的建立,面臨着一系列複雜問題。由於清廷傳諭各官內渡,文武官員紛紛向劉永福繳印辭職,役吏開小差,軍隊缺員。劉永福本着去留自願原則,擢選了一批忠勇之士擔任黑旗軍、新楚軍、鎮海軍以及臺中、臺南義軍的統領和管帶。委任了一批自願留臺的文官,充任臺中、臺南兩有八縣的官員。經過整頓後,臺灣軍民團結在劉永福黑旗軍的周圍,安定了社會秩序,重振了人心。但嚴重的問題在於經濟。由於臺北財富之區喪失,藩庫、軍械局、兵工廠盡落敵手,臺中、臺南貧困,不足養戰,餉械須仰賴於沿海官民的支援,但是清朝下令嚴禁,日艦攔截,只能少量暗濟。劉永福想方設法就地籌晌,盤點庫存銀二十多萬發行鈔票廿五萬元,發行郵票得數千元,動員鳳山鹽商捐軍響得十一萬元,總數約五六十萬。當時臺灣駐軍、義勇近百營,每月需餉十七萬兩,加上政費、雜費開支,這筆錢僅可支持兩三個月。八月,三國干涉還遼的問題結束,日本增兵兩萬到臺灣。一面派兵艦騷擾臺南各港,牽制黑旗軍北援。主力則從新竹分三路南下臺中進迫府城彰化。爲了配合軍事進攻,樺山致書劉永福,威迫他停戰撤兵,日本負責用船“禮送還國。” 劉永福立即回書駁斥,指責日本無端侵略臺灣,表示“餘奉命駐防颱灣,當與臺灣共存亡。……臺南一隅,雖屬偏小,而餘所部數十營,均系臨陣敢死之士,兼有義民數萬衆,飲血枕戈,誓死前敵。” 勸告樺山“將臺北地方全行退出。……否則餘將親督將士,剋日進徵。”這封信義正詞嚴,表現了崇高的民族氣節。劉永福回信後,知道一場惡戰即將到來,他加強了臺南沼海的防務,築炮臺,挖陷阱,裝竹籤,防敵登陸。月初,派遣四營黑旗軍進援臺中,連他的親兵七星隊和新裝備起來的旱雷兵也源源派赴前線,穩定了臺中地區紛亂的局面。黑旗軍的前敵主將吳彭年,浙江人,流離廣東,充劉永福文案,自請領兵救臺中,他組織前線各軍扼守彰化北面十里的大甲溪,和日寇隔溪大戰,適有一隊日本糧船開進溪來,黑旗戰士冒着槍林彈雨,跳進河中俘獲兩艘敵船而回。八月二十三至二十八日,兩軍隔溪大戰,黑旗軍果不負衆望,一上陣就銳氣百倍,“日軍多死傷,不能前,別軍轉由溪上下涉,七星隊則望對岸戰而北,五人爲伍,以背相向,迥環放槍散成數十隊,呼聲大進。” 這支訓練有素的精兵,表現出熟練的戰術動作和勇敢精神,使得敵人驚愕,友軍讚歎。這一仗日軍傷亡慘重,被俘多人。大敗奔入山內。吳彭年率兵追殺,封鎖住山口,準備聚而殲之。劉永福接到捷報,拍案驚叫:“ 書生誤事矣!” 他知道內山有小路通彰化城外的八卦山,中了敵人的奸計,立即電令全軍退守八卦山,急派王德榜率軍四營馳援彰化。果然,日軍以漢奸引路,廿九日抄襲八卦山,排炮連翻施放,步兵滿山遍野往上攻;守軍死守不退,逐山肉搏爭奪,主將吳彭年、吳湯興陣亡,七星隊全部殉國。彰化城內漢奸樹起白旗,日軍衝進城內,黑旗將士多在巷戰中犧牲;義軍首徐驟突圍入高山族地區,重組隊伍。黑旗軍在彰化決戰中精銳盡失,但卻表現出敗而不餒的頑強精神。八月三十一日楊灑洪到前線督師,兵不滿五百,到嘉義後就夜襲大林甫,日寇全軍潰奔,楊在追擒日酋時中彈身亡。劉永福來到嘉義,組織反攻彰化,以肖三發、王德標爲主將,招編綠林簡成功、葉義成、黃榮幫參加抗戰,圍殲他裡霧日寇,收復雲林縣城,聲勢復振。日寇本想乘戰勝之威形成破竹之勢,遇到哀兵拼死再戰,被迫收縮兵力,譴守彰化。這時劉永福推行聯莊法,“ 一莊聯十,十莊聯百,由臺南聯至臺中,由臺中暗聯至臺北。僑至則協力攻僑,屢去則嚴查土匪。只待糧銅籌足,即約臺北同時並舉。”臺灣抗戰有了轉機。但是財政狀況繼續惡化,八月間各軍已無晌,僅發伙食,到九月連伙食也沒有了。劉永福掃庫得銀八千兩解濟前線,途中被土匪劫去三千。劉永福派人向沿海督撫哭求援助,無一應者。他電質張之洞說:“諭福守兩月,俄即出援,今兩月有餘,南中幸無恙,今仍未見,何以戰守?” “乞爲大局計,痛哭流血,乞設法救援,守走生死,望公一言爲定。”張之洞回電說:“ 守臺之舉,出自閣下義勇,鄙人並未置詞。至守臺兩月俄即來援之說,實系訛傳,鄙人並未發此電。或去或留,仍請閣下自酌,鄙人不與聞。自協濟晌械,屢奉諭旨嚴禁,萬不敢違。”這位保臺運動的策動者,爲了自己的烏紗帽,翻臉食言了。劉永福仰天長嘆:“ 內地諸公誤我,我誤臺民。”此電一傳開,市面上拒絕使用民主國的銀票,臺南經濟崩潰。蒼海橫流,更顯英雄本色。肖三發召集前線諸將商議,與其餓死,不如戰死,捨命奪彰化以求活路。這支衣衫檻縷的飢軍,肉搏攻城兩天,前仆後繼,黃榮幫倒下,林義成重傷。十月上旬,日本爲了避免引起國際干涉,決心一舉解決****,調集陸軍五萬,戰艦三十多艘,實力與黃海海戰相當,分水陸三路進攻臺南。陸路從彰化南下,十月九日,臺南門戶嘉義陷落,肖三發陣亡,日近衛師團長能久親王也被擊斃。十日第二路日軍在布袋咀登陸,十一日第三路日軍在枋寮港登陸。日軍進攻臺南,遇到了黑旗軍和當地居民的頑強抵抗。日寇驚呼:“東南西北,到處無不戰鬥” 、“可稱爲中日戰爭以來未曾有的勇兵。”但是敵我力量十分懸殊,戰線節節瓦解。侵略者叫囂說:“臺南四面已成鐵桶,不管劉永福如何強悍,插翼亦難飛了。”十九日臺南城絕食,劉永福移駐安平炮臺,仍親自發炮擊敵艦,但親信們已爲他安排了出走計劃。二十晚城內亂起,劉永福急欲回城,部將們曰:“軍心散矣,各路倭兵又大至,此城萬不可守,請公去。” 公曰:“吾何以報朝廷,何以對臺民!”仰天推胸,呼號慟哭。部將陳樹南日:“天下多事,願公留有用之身,切勿留連。”左右遂擁劉永福上艇,乘英輪爹利士號駛向廈門。日艦兩次追來反覆搜查,在船主掩護下,劉永福僥倖脫險。時人詩曰“孤城無援計終盡,撥隊歸來氣亦雄。”劉永福出走時,黑旗軍和臺灣義軍數千人還堅守在臺南北面的曾丈溪一線,在日軍的全線猛攻下,徐驥、柏正才、林義成血戰陣亡,王德林、簡精華突圍而出,不知所終,全軍玉碎。時人詩云:“難嗚孤掌忿,風雨吊臺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