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輩不才,卻也明白一個道理,我們在坐的諸位,之所以放下手中的事務,天南地北地來到這裡,都只有一個目的,就是希望我們古武界變強,邁向昌盛之路,於是,纔有了成立古武協會的想法。”
蘇青說話的語氣輕緩,不顯慷慨激昂,但卻字字句句,鑽進全場諸位的耳中,敲擊着鼓膜,一直傳到他們的心底,無論距離多遠。
停頓片刻,蘇青掃視了一圈,“晚輩看來,想法很好,可想法固然很好,要是沒有協調能力強的執行者,反而好事變成了壞事,大家的希望落空不說,之前爲之所做的努力也付諸東流。
會長一職至關重要,一個好的領導者,能夠帶領我們少走很多的彎路,身爲古武界的一份子,我也希望能力所能及的做些什麼,剛剛在看臺上,看了半天,突然思考,協會的會長人選,最重要的要具有什麼素質?是高深無人能敵的功力?想了想,也不對,我自認自己的功力還說得過去,可我有自知之明,根本沒有那方面的才能,於是,親身證明這一點給大家看。
相對於功力高深,個人魅力,協調能力,人品修養,才至關重要。”
冠冕堂皇的話,誰不會說,蘇青說起來,那也是侃侃而談,隱含的意味,就是,俺不當什麼老麼子會長,俺就是看你盛老匹夫不順眼,以拳頭暴力現身反對。
光頭盛,臉色鐵青,頭頂冒煙,蘇青中途的搗亂着實出乎他的意料,眼睛陰狠,你以爲這樣就能阻止我的步伐嘛,小丫頭還是太嫩了。
在坐的大部分人,神情動容,功力高不說,居然還有如此高的覺悟,人人搶破頭的位子,她卻輕描淡寫地放棄,這淡泊名利的舉動給大家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評委席上,剛纔反駁蘇青競選會長一職的人面面相覷,不知所措,怎麼也不沒想到,這丫頭打鬥了半天,居然不是爲着會長位置而來的,鬆口氣的同時,心裡也忍不住點贊,如此優秀的小輩百年難得一見,相比之下,盛家的那位就被比了下去。
這位爲了那個位子,可謂是手段用盡,狠辣至極啊。
跟他有同樣想法的,不在少數,大部分人都有同感。
謝老爺子,想勸說兩句,可見她堅決,口張了幾下,也沒能說出,心裡暗暗嘆了口氣。
評委席上交頭接耳商量,蘇青轉身回到了座位,一路上背上那股惡毒的目光,一直膠在她身上,不用看,也知道是誰。
“老媽,太帥了,愛死你了!”小白星星眼,摟住老媽的脖子在右臉頰狠狠親了一口,葡萄也在其左臉頰印了一攤口水。
孩兒他爹,頓時醋了,“臭小子,給我住嘴,都多大了,還親來親去。”還有搶老子的臺詞,愛死你,是你說的嗎?
小白挑眉,仰着下巴看了眼他老爸,又在老媽的臉上親了一口。
“你也不管管,就讓兩個臭小子胡來,都成了男子漢了,怎麼還亂親,媳婦,你要注意,你知道嗎?”孔銘揚轉向蘇青。
被親了一臉口水的蘇青,感覺不是多好,孩子們太興奮,便縱容道,“你嚷嚷什麼呢,多大了還不是我兒子。”
孔銘揚掏出紙巾,幫媳婦擦臉上的口水,嘴巴里嘀嘀咕咕,似乎抱怨,蘇青對孩子太過於縱容。
橙子一直很安靜,蘇青摸摸閨女的腦袋,在其粉嫩的臉上親了一口,就聽孔銘揚說,“你要是想當協會會長就當吧,有孔家在,誰也不敢不服。”
蘇青看了他一眼,然後望向遠處,“我的願望就是,有個自己的院子,一家人,平平安安地生活在一起,白天上班,診治病人,學以致用,下班後,種種花養養草,陪陪家人,照顧孩子,權利什麼的還是算了。”
上輩子,悽慘而死,一生困苦疲憊,這輩子只想過些悠閒的日子,權謀之類,她不擅長,也不願觸及。
當然,觸及到她的底線,那就另當別論了。
孔銘揚動容,面容柔和似水,禁不住握着媳婦的手,“你想的生活,一定會有的,只是,這要求也太低了些吧。”
蘇青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就這麼低的要求,現如今,都還沒達到過呢,除了打打殺殺,還是打打殺殺,即使坐在家裡不動,麻煩也會找上門。
哎!不知道,孩子們長大後,會不會有那樣閒情雅緻的生活。
評委席上,已經恢復了安靜,擔當臨時主持的中年男人,宣佈,第三輪投票開始。
經過一事,盛家老頭的威望,定然折損不少,人類,尤其是習武之人,對高手都有種崇拜和敬畏,不關乎你是好人還是壞人,那是對超強能力的敬仰。
蘇青打敗盛家老頭,相對而言,打破了諸位對他的敬仰,就好比,這位前一刻還在神壇,而下一刻就被蘇青拉下了地獄。
這一結果肯定影響評委的投票,當然,也不排除盛家有私下裡的暗箱操作,比如,利用特別手段,促使評委投他的票。
投票的間隙,蘇青正給孩子們擦手,吃的一手的油污,忙碌的時候,隱隱約約察覺,臺下,有幾道目光,投射在她的身上,但並沒有什麼惡意,也就沒有放在心上。
間隔十分鐘後,中年男人,示意大家安靜。
看臺剎那間靜寂下來,知道重要的時刻就要到了。
蘇青也擡頭看向臺下。
擔當臨時主持工作的中年男人,長着一張正直的臉,他的家族,在京市也算有些地位,舉辦盛會的這家度假酒店,正是他家族的產業,所以,臨時住持的工作也交給了他們家族。
中年男人打開信封,準備宣讀之前。
看臺下響起了低低的議論聲。
“兄弟們猜猜,這會長會落在誰的頭上?”有人好奇問了。
“自然是盛家老爺子了,他可是功力最高的一位,其他幾位,可都跟他差遠了。”
“那可不一定,若是蘇青,也就孔家的那位媳婦沒上去,這會長位子,他是做的穩當當的了,現在,我看懸,剛開始,我也是打心裡佩服盛家的這位,化天境可不是誰都能達到的,迄今除了他,還沒聽說過,誰達到了這種境界,仰望是自然的,可蘇青的出現了,卻印證了一句話,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我們所看的,很有可能只是井底之蛙,天井那麼大的空間。”
“人比人簡直氣死人,你說人家是怎麼修煉的,坐上火箭,咱兄弟也是趕不上啊,難道真是資質的問題?”
“這蘇青雖然年輕,可相比之下,我覺得比那盛家的老頭舒服多了,你看看人家功力高,卻不自傲,還說,會長一職,應該有得有威信之人,才能勝任,主動放棄,老兄,換位思考,要是你打敗了盛家的那位,你會毫無猶豫放棄?”
“別說放棄,我要是有這能力,早蹦躂的人盡皆知了。”
“哈哈,說的也是,所以說這盛家才懸,我看有可能是宋老。”
“宋老爺子,古武九級,高手中的高手,人也有擔當,有度量,氣度不凡,剛纔被打成那樣,都沒說盛家任何的不是,我看不錯,會長,就應該有這份氣度。”
“我要是評委,我就選蘇青,你沒看對付盛家那位,簡直太酷了,酷炫了,英姿勃發,颯爽!”
“我看你被人家迷住了纔是,丟了魂吧。”
“說我,你呢,這樣的女子,你要是能心如止水,你肯定不是男人?”
“滾你的,不過,說實在的,只能想想而已,想別的,那就是找死的節湊。”
“我怎麼感覺冷颼颼的。”這位扭頭搜索,當撲捉到,那道冷如刀子般的警告目光後,頓時縮起了脖子,將自己隱藏在人羣之中。
孔銘揚收回犀利的視線,轉向媳婦時,變得柔情似水。
臺上議論之時,中年男人打開了信封,看了一眼名單,神情一滯,毫無掩飾的意外神情。
片刻後,乾咳了聲,才迫使自己鎮定下來宣佈,聲音裡帶着不可置信的顫抖,前面照例首先是一堆的場面話,然後,眼睛掃向看臺,低頭,“……經過三輪比試,得票最高的是……是蘇青小姐……”
話落,下面立馬炸開了鍋。
蘇青已經是呆滯了,尼瑪,我說了不競選,你們的規矩呢?
相較於她,盛家那位更是激動,不顧身上的傷勢,一下去站了起來,嘀咕着,“這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怎麼會這樣……”事先他可以保證,有五位會投他的票,會長萬無一失,怎麼會這樣?視線掃向評委席。
在他視線逼迫下,有兩位神情尷尬,移開了視線。
這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而更讓他意外的是,得票緊隨之後的,竟然是宋老爺子,他得了多少票,已經聽不到了,這樣的結果,簡直就是打臉啊!
老傢伙差點一口氣沒上來,氣死過去,感覺無數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心裡怒火,翻騰不休,感覺氣血極度不穩,顧不得別人會怎麼看,突然起身離開了現場。
蘇青傻眼了,木呆呆地看向孔銘揚,不知所措。
很顯然,這樣的結果,二爺也很意外,剛纔那些人,可是左一口一個規矩,右一口一個規矩,現在怎麼不將講規矩了,居然把票投給他媳婦,腦袋被驢踢過頭了?只能嘆了口氣,“你要怎麼做,老公都會支持你的。”
“我能怎麼做,我當然不願意做了,玩笑開得太過了吧。”蘇青圓睜着眼睛,走向評委席,“我這樣說,可能有些不妥,可還是要麻煩諸位,重新投票,晚輩無意做這個會長,況且,本就不合規矩,煩請各位,再費心一次,各位對晚輩的看重,晚輩感激不盡。”
蘇青說完,看着幾位無動於衷,急的要死,給你們跪了,趕緊的再重新投一次吧。
“蘇施主,老衲本身不屬於古武界,可有些話卻不得不說,有因必有果,緣分註定,都有着必然的規律,這說明會長之位跟你有緣,重來,結果也不一定改變……”了悟禪師開口閉口都是因果,緣分,規律,註定,這些玄而不實的東西。
可就是這些神棍般的晦澀之言,卻他媽的,就是有人深信不疑。
看臺上很多人喊着支持她之類的言語。
宋老爺子說,“丫頭,你就不要推辭了,你這樣反而在質疑他們的眼光。”
“況且,你剛纔還說,身爲古武界的一份子,理當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難道說,你這話只是場面話,說說而已?”謝老爺子眼中閃過一抹狡黠,質問道。
蘇青掉進了自己挖的坑裡,看架勢是爬不上來,宋老爺子,謝老爺子可都是老狐狸,如此說,那能容許她拒絕。
欲哭無淚,再反駁可就真打自己臉了,再說她也無法反駁。
蘇青心裡狠狠扇了自己一個耳光,自作自受,活該!
古武會長這個頭銜,算是落實了,既然不能掙扎,那就只能從別的地方下手。
此時的蘇青,也充分發揮了孔銘揚的演技,看的多了,耳濡目染之下,也會那麼一點,聲情並茂地哭訴剛畢業,步入新的崗位,還要照顧孩子,着實沒時間啊,也沒經驗啊……
很快,協會就成立了班底,副會長,各個部門的部長,什麼的,反正,一個完整的,五臟六腑俱全的組織就這樣形成了,制度,宗旨,目的,這些還要慢慢整合。
而蘇青哭訴的結果,果真猶如孔老爺子所說的,當了一把甩手掌櫃,協會的事情,交給了宋老爺子,以及謝家和其他人。
她深深的懷疑孔老爺子纔有預測的本事。
其實,回過頭來,蘇青自己也想明白爲什麼執意要選她。
他們只是不想會長一職落入盛家人手裡罷了,而選其他人,都會有爭議,畢竟盛家那位的功力在哪兒擱着呢,況且,有了悟禪師這位威信聲望並重的人支持,別人自然不會反對她。
而盛老頭之所以遭到背叛,也證明了一個道理,暴力之下,臣服只是暫時的,等他們看到別的強大,人格魅力之人,就會奮起反抗,轉投他人。
古往今來,思想統治遠遠重要於暴力統治。
當然,想要甩手不管事,不出點血是不行的,尤其像宋老爺子這樣的老狐狸。
蘇青拿出了一部分前段時間,研製出來輔助晉階的藥劑,也算是爲古武界無償奉獻了一把。
真他媽的虧大發了!
回去的當天晚上,蘇青躺在牀上,望着帳頂,鬱悶的直罵娘。
見媳婦直愣愣地躺在那裡,一動不動老半天了,伸臂將她圈到自己懷裡,笑了笑,“別想了,越想越上火。”
“怎麼能不想?我親手挖了坑,然後我自己跳了進去,你說我這不是棒槌嘛。”蘇青唉了聲。
孔銘揚嘴角揚起壞笑,“那咱們就做點事,讓你沒時間想就是了……”
“你他媽的也佔我便宜……”
二爺的笑聲從屋內不斷傳出,不一會兒,又歸於寧靜,靜的,連斷斷續續,急促的喘息聲都能耳聞。
蟬鳴聲聲,樹影婆娑,明月高懸,深夜過後,又是一天新的開始。
第二天,鬱悶又操勞一夜的蘇青起晚了,感覺一塊巨石壓在胸口,喘不過氣來,並且身上還粘稠粘稠的,讓素來愛乾淨的她很不舒服,便醒了過來。
孔銘揚不在牀上,下意識往胸口一看,居然是葡萄,正趴在她胸口,睡得哈喇子橫流,肯定睡着了後瞬移過來的。
看看外面,耀眼的陽光透過風吹簾動的縫隙,射了進來,估摸着時間已經不早了,便拍拍小傢伙,“兒子,起牀了,還在睡。”
葡萄砸吧了兩下嘴,眉頭鄒了鄒,才茫然地擡起頭,揉揉眼睛,也不睜,喊了聲,“老媽。”
“兒子,該起了,你太重了,壓得老媽都出不來氣了。”蘇青摸摸他胖乎乎的肚子,小孩的皮膚順滑細膩,猶如上好的綢緞,摸起來極爲舒服。
葡萄小朋友終於睜開了眼睛,“真的很重嗎?”仰着個小腦袋,毛茸茸的短髮,早睡成了鳥窩,蘇青壞心眼地又揉了幾下,徹底凌亂不堪,猶如個炸毛雞。
看到兒子這樣,蘇青鬱悶之情一掃而光,忍不住笑了起來,雙手掐掐兒子肉肉的包子臉,“是啊,跟塊巨石似的,能不重嘛?”
葡萄不好意思笑笑,“那我以後少吃點好得了,親親。”
伸着雞毛頭,讓老媽親。
蘇青看兒子這副德性,實在可樂,在那副胖胖的臉上親了口,“兒子,你都說過多少回了,老媽耳朵都起繭子了。”
葡萄摟着老媽的脖子呵呵傻笑,孔銘揚進門,看到這一大一小抱着樂的樣子,心裡暖和的不行。
走到牀邊,夾起兒子胖嘟嘟的小身板,“就你吃的最多,最胖,最懶,你哥哥和妹妹早就起牀了,你還賴在老媽這裡,走,洗漱去,他們都在看狗呢。”
臨出門前,回頭,對蘇青說道:“小白那小子說,那兩隻懷了小狗的藏獒,不愛吃飯,要你去看看。”
“知道了,馬上。”蘇青坐起穿衣,洗漱。
孔銘揚夾着葡萄,回小傢伙們的房間幫他洗漱穿衣。
在走廊上,碰到了章書玉,問道:“葡萄怎麼跑你們房間去了?”
“這小子睡覺不老實,不是跑小白的牀,就是爬我們的牀。”孔銘揚說。
章書玉有些擔心,“該不會是夢遊吧,蘇青也沒給孩子看看,別是身體出了什麼毛病。”
“不會,小子壯實的很,能吃能喝,能調皮能搗蛋的,能有什麼問題,沒事,您不要瞎擔心,蘇青也說了沒事。”見岳母擔憂,孔銘揚又加了一句。
章書玉這才放心,邊走邊嘀咕着,“家裡的東西不能再亂放了,省得小傢伙半夜碰傷了自己……”
孔銘揚嘆了口氣,沒法告訴岳母,兒子瞬移完全不用顧忌啊。
蘇青給懷孕的兩隻藏獒檢查了一遍,小傢伙們支愣着腦袋,看着老媽。
“不用擔心,正常反應。”在它們的碗裡,沒人加了大半碗的靈泉水,“可能是小寶寶太多了,身體有些虛。”
“幾隻?還是十幾二十幾隻?”謝敏雪的腦袋冷不丁地湊了過來,驚奇地問道。
這位大清早的出現,其實沒什麼驚奇的,四合院的飯桌上,幾乎少不了她的身影,除了陪着她爺爺的時間不在之外。
小白用同情,而不敢置信的眼光,看着謝敏雪,“姑姑,二十幾只?你確定說的是藏獒?不是豬?”
謝敏雪臉色尷尬地笑笑,低頭緩緩移到另一邊去了,聰明的孩子,真不可愛!她鬱悶地想。
不過,等會就被喜悅沖淡了,小狗懷的越多越好啊,她的那隻更增加了幾分保險。
此時,孔銘揚接到了一個電話。
“二少,那人去見了盛家的人。”
“知道了。”放下電話,孔銘揚眼眸沉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