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離取下發簪，任由自己的長髮飄散在溫熱的池水中，長裙下的雙腿在頃刻間化作魚尾，與此同時，莫離的面容也恢復成了原本的傾國之姿。
“真是鮫人啊。”夜黎驚歎道。
他忍不住上前仔細確認，他從前便知曉海中的鮫人族能化作人族的模樣在陸上生存，今日親眼目睹，仍是覺得驚奇。
莫離看着他那副如觀賞奇珍異獸的模樣，心情略微不佳，皆非人族，都有自己的特性，反倒把她當怪物看了。
“我聽說你們玄狼族在夜間便可化作長一丈有餘的玄色巨狼，你不妨也化給我瞧瞧。”
見莫離不悅，夜黎趕緊收斂了自己驚詫的目光，他有些抱歉的捋了捋垂在耳畔的長髮。
“你怕是許久未待在水中了，今日有機會便好好休憩一會兒。”語罷，夜黎便欲離開。
曳地長袍卻被莫離扯住，“你別走，我千辛萬苦來了這極寒之地是有要事與你相談。”
夜黎濃眉緊蹙，莫離此次前來，左不過就是爲了給族人報仇。
只是如今玄狼族自身難保，若非拼盡全力殺了人族一員大將，怕是玄狼族永遠無法簽下條件豐厚的休戰協議。
“你可知，玄狼族爲何再次點燃戰火？”閃爍着的燭火映在夜黎眼中，讓他原就帶着奇異光彩的雙眸中如藏進日月星辰般絢爛。
緊閉的窗門仍透進絲絲寒風，正欲開口的莫離突然在風中聞到一陣香氣，不由一怔。
“夜黎，你可曾去過東海岸？”莫離忍不住發問。
見莫離不答反問，夜黎有些不明所以，“這四海八方我都走遍了，何處我都去過。”
“你繼續說，剛剛是我失神。”
莫離抱歉一笑，心道世上沒有如此巧合之事，當初在岸邊救她之人應是幼年時的白珺洺，只是不知這極寒之地怎麼也有人用這種香料。
“玄狼族爲了活下來纔多番騷擾人族，故意引發戰事，因爲極寒之地的冬日愈發冷了，再在這種酷寒之地待下，會有太多百姓喪命，只有讓人族妥協，允許我們在冬日朝南去，方可有存活之機。”
說着，夜黎沉沉嘆息，“本君無能，護不住族人，只能妥協。”
語罷，他背過身去，不讓莫離看見他落寞的神態，玄狼族男子一向不肯向他人示弱，夜黎也是頭一回向旁人說這種話。
貝齒輕咬下脣，直到滲出血跡，莫離才鬆開，她緩緩擡眼對上夜黎的目光。
“若我能助你一臂之力，有機會讓人族徹底屈服於他們口中的異族怪類呢？”莫離語調懇切。
她撐着池邊欲出水，但這浴池做得粗獷，莫離雙手險些被池邊嶙峋的石頭劃破。
見莫離分明很難靠一己之力出來，卻仍舊堅持，夜黎的心猛地一顫，心底最軟的那塊地方彷彿被什麼東西觸動了。
他不由自主的伸手，直接將莫離從水中拉起，見莫離的一雙魚尾尚未化作雙腿。
夜黎順勢將莫離摟在懷中，讓她離地一尺寬，省得那看起來就嬌嫩的魚尾被粗糲的地面剮蹭。
雖知玄狼族人皆不拘小節，可這直接把人抱進懷裡是怎麼回事？
莫離的臉頰就這麼被迫壓在夜黎寬闊厚實的胸前，聽着那強壯有力的心跳，莫離一下就羞紅了臉。
“夜黎，你放我下來，這樣做不合禮數。”
許是在宮中待久了，莫離情急之下竟蹦出這麼一句話來。
夜黎聽了忍不住笑出聲，“莫離，你們鮫人族不是一向大膽，不拘虛禮，你這話反倒是人族常講究的。”
聞言，莫離有些尷尬的錘了夜黎的胸口兩下，示意他鬆手。
但對夜黎來說，莫離這動作力道如隔靴搔癢，他是一點感覺都沒有。
“我就是想等你幻化出雙腿來，怕地上這些石頭傷着你。”夜黎露出一副好心沒好報的委屈模樣。
聞言，莫離忍不住擡頭，她實在好奇這麼個高壯男子，平日裡還是那般瀟灑的模樣，是用如何姿態說出這種話的。
卻沒想到直接對上了夜黎的目光，這一瞧直接讓莫離笑出聲來，緊皺眉頭下的這雙眸子泛着暗光，與宮中御犬捱罵後委屈的眼神實在相似啊。
夜黎沒好氣的瞪了莫離一眼，“你笑什麼，沒想到鮫人是如此的沒良心。”
話音剛落，莫離那雙筆直的雙腿又重現在裙襬下了，見狀，夜黎趕緊將莫離放下。
再抱着，他的心怕是要炸了，可從未跳過這麼快啊！
莫離徑自躲進屏風後換了一身衣裳纔出來，再行至夜黎面前時，手中捧着那捲羊皮地圖。
夜黎驚訝的望着莫離，不明所以。
“這是我可以給你的助力，氐人國的寶藏。”莫離朱脣輕啓，詳細的把自己這半年來在宮中查詢到的種種史料說予夜黎聽。
夜黎面色沉寂，恢復了白日裡的冷峻模樣，“滄海桑田幾度變換，這麼多年過去了，你怎知那寶藏仍能找出來，就算找出來，當初守衛寶藏的鮫人怕也只剩下屍骨。”
聞言，莫離沉沉嘆息，這是最壞的情況，她也想過，但能找出寶藏的機率還是極大的。
因當年的氐人國極爲富饒，鮫人族是受各族尊崇的一族，所以這處寶藏請了人族最智慧的能工巧匠設計。
又讓鮫人族最善戰的一支族羣來修建和守護，只要那支鮫人族世代延續下來，就算沒有那處寶藏也有了與人族周旋的餘地。
“就算這個法子不行，我還有一個法子，便是用人族最愛的黃金珠寶，讓他們倒戈，自相殘殺。”
莫離笑着望向夜黎，一副把一切都瞭然於胸的模樣。
夜黎面不改色，“只是不知你們鮫人族除了這處寶藏，還剩了什麼。”
莫離搖頭，“不是鮫人族的，是玄狼族守護的聖地，我相信你作爲君主是知曉的，那處聖地裡存着你們先祖留下的財富，就算只動用其中的一座金礦，就足以讓人族瘋狂。”
夜黎突然掐住莫離纖細的脖子，愈收愈緊，目露兇光，“何人告訴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