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口血,徹底斷送了高氏的生機。
乾隆聽到太醫的稟報後整個人都呆了,什麼叫做貴妃心存死念,無有求生之意,活不過今年年末?!弘曆狠狠的發作了承乾宮的宮人們,除了高佳氏身邊親近的外,基本上都被貶到了辛者庫去,接着又接連封賞高家,給高佳氏的父親高彬冠了好幾個這殿那殿的大學士上去,給高恆的兒子高佳氏的侄子也封了個不大不小的官位,然後就是賞賜各種珍奇玩物,接着讓高佳氏的額娘進宮,看望貴妃。連連的恩典之下,高佳氏卻是越發的不好了,幾乎每日都要咳血,喝了藥也會嘔出來。
乾隆急的嘴上直冒泡,一連幾日都宿在承乾宮內,拉着高佳氏的手回憶他們以往的快樂時光。這高佳氏雖然重病在身,可容顏卻不消瘦難看。因病着,越發凸顯出高佳氏柔水一般的嬌弱,臉色白而不蒼茫,脣色粉潤,眼含秋水,黛眉微蹙,膚色透明宛若水晶,整個人精緻的如同江南朦朧的煙雨,美得驚心動魄。可看着高佳氏如此,乾隆卻更是焦急了,誰人病着不是消瘦難堪血氣不足,高佳氏如此反常定是救不回來了。
隨着時間的一日日過去,高佳氏卻不見好轉,弘曆幾乎要嚎哭了。對高佳氏,弘曆是投入了真感情進去的,雖然他是一個帝王,可他更是一個男人,是以這幾日來乾隆基本上都是陰着臉上朝,心情壞到了極點。
乾隆不笨,他自是知道高佳氏沉痾難醫的原因,常年吃藥是一個,蘭馨錯嫁是一個,無法孕育是一個,還有高恆死也是一個。當然,對於高恆的死,乾隆壓根沒把錯歸到自己身上來,他認爲若是高恆體恤一下自己的姐姐或者傅恆不那麼快在自己還在盛怒中就把證據交個朕的話,這高恆也就不會死了。
而這常年吃藥與無法孕育的原因可以歸咎到富察氏身上,蘭馨錯嫁可以歸咎到富察氏身上,而高恆之死,乾隆更是把它歸咎到了富察氏身上。
於是,可憐的富察皇后當晚便被乾隆狠狠的訓斥了一頓。乾隆斥富察氏心思歹毒,德行有虧,爲母不慈,枉爲國母。雖是在長春宮中遣開了下人訓斥的,也沒下明旨,可富察皇后隨即就病倒了,整個人都有些呆滯了。
康熙和大玉兒在暗中對此表示滿意。
羽瑤對宮中的風風雨雨感覺依舊遲鈍,因她這幾日很是傷心,且心思也不在上邊,再加上小康和小玉兒的聯手保護,羽瑤對宮中的變化還真是沒什麼認知。
承乾宮就在景仁宮的後邊,走兩步就到了。是以羽瑤通常閒的沒事的時候就回去高佳氏那裡坐坐,而高佳氏也喜歡找羽瑤說道說道,兩人交情還是不錯的。且有時候因着羽瑤的遲鈍,會不自覺的得罪些人,高佳氏有時就會幫上一幫,替羽瑤抹了事兒去。
此次高佳氏病重,羽瑤自是趁着乾隆不在的時候去瞧了瞧,想去安慰一下高佳氏。結果,一進內室,見到高佳氏後,羽瑤還沒安慰上兩句,淚水就掉下來了,接着就哭得泣不成聲。高佳氏見狀,又好氣又好笑,暗附這呆子今個兒不是安慰我來了嗎,怎麼自己反倒哭起來了。卻又心下溫暖,開口安慰起羽瑤來。
高佳氏是真拿羽瑤當朋友看的,畢竟,這宮中能說話的沒有幾個,這高佳氏又是個善解人意的,通常都能說到羽瑤心裡去,而羽瑤雖然通常安慰人安慰的驢頭不對馬嘴,卻是唯一一個高佳氏能說心裡話的。
“高姐姐,您的病肯定是能好的,對吧?”羽瑤坐在牀邊淚眼朦朧的看着半坐着的高佳氏。
高佳氏聽了,微微一笑卻是不答話茬說:“這麼多年來,從王府到這皇宮,那拉妹妹你是活的最自在逍遙的,你可知這滿皇宮中有多少嬪妃羨慕與你?”
羽瑤一聽,卻是愣了,啊?有人羨慕我?不會吧?
高佳氏也不等羽瑤回答便自己答道:“呵,你一定不知道。你什麼時候把心思放到這皇宮中了?!”高佳氏看着羽瑤,眼中閃動着莫名的情緒說:“要知道,我也曾羨慕過你,出身大族,卻不像這滿宮的嬪妃那樣有個指着她在宮中爭寵的家族。待人天真誠摯卻又心思通透將這滿宮上下看的明白,活的自在。原先我見你待弘曆的樣子還曾在心中暗暗得意於自己能抓住弘曆的心贏得弘曆的寵愛,可到現在看來我卻是個傻的,帝王的愛啊……”高佳氏自嘲一笑,看着已經被自己一番說辭驚呆了的羽瑤有些無奈說:“你什麼時候能聰明些呢?!要知道這皇宮裡到處都是吃人不眨眼的老虎……不過,你的福運倒是一等一的好,一進王府便誕下了三阿哥,躲過了那髒污的手,如今子女雙全,心無憂慮,真真是逍遙日子!”
羽瑤眨巴眨巴眼,整個人呆住了,嘴巴張得大大的,然後發出了一個單音節詞:“啊?”
“我的萬佛啊——”高氏只覺的自己剛剛一通表白心跡的話都說到牛的耳朵裡去了,不由得揉了下額頭,無奈好笑的說:“罷了罷了,只願你一輩子都是這樣無憂無慮的好!可莫要像我一樣,成了個小性子的天天爲了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斤斤計較,被挑的整日不安穩,愁壞了身子。”
羽瑤連忙搖頭,卻又愁眉苦臉的說:“沒事兒,高姐姐,我不會斤斤計較的!只是……我那些個珠寶頭面珍奇玩物……莫不是要賞了出去?”羽瑤暗地裡想,不斤斤計較的話,就要大方些,大方些的話就要撒銀子,噢,我的心好痛……
可憐的高佳氏聽了羽瑤此句差點沒再吐口血出來,她現在徹底對羽瑤絕望了,也不指望羽瑤能聽出她話中暗示的富察皇后有可能會對她下手的話了。
高佳氏嘆口氣,有些無語的望了下天花板,然後咬着牙對羽瑤說:“別再擔心你的珠寶盒子了!等一會兒你走了,本宮讓人立刻給你擡些過去!總之,你給我好好的在宮裡過你的小日子吧,要是出了什麼事兒,記得躲得遠遠地!明白不!”
羽瑤連忙點頭,狀似小狗,還討好的對在羽瑤看來不知道爲什麼生氣的高佳氏笑笑。
高佳氏見狀,心頭剛起的怒火又消了,素手從衣領內撈出一枚水綠透亮的玉佛來,取了下來說:“這個給你罷。俗話說,男帶觀音,女帶佛,我日後估計也幫不了你什麼了,便讓這玉佛保佑你吧。”
羽瑤又淚眼汪汪起來,哽咽着將玉佛帶上了道:“高姐姐,你對我這麼好,我卻沒什麼能幫你的……嗚嗚嗚嗚——”
“行了,別哭了,在我沒了後,幫我看着蘭馨吧!”高佳氏有些頭疼的說,心中卻是無限輕鬆,終於要解脫了,無論是這皇宮還是高家,都結束了。額娘,弘曆,涵靖太累了,實在是對不起了。
正此時,宮女傳報,三阿哥永瑄來了。
高佳氏連忙讓人宣了,羽瑤拿着帕子抹淚等着自己兒子進來。
康熙一進來,見自己額娘哭得眼睛都紅了,心中不由得暗皺眉頭,面上卻是不顯,然後利索的打千給額娘和高佳氏請安後,便自覺地站在了羽瑤身邊。
“永瑄怎麼有時間來?”高佳氏笑着問,羽瑤連忙在旁邊點點頭,換了個帕子繼續擦淚。
“回娘娘的話,今個兒上書房下學的早,聽聞額娘來看望娘娘,且永瑄也有些擔心娘娘的身體,於是便不請自來了,還望娘娘原諒則個。”康熙笑眯眯的說,看了眼正在抹淚的額娘,上前遞了個乾淨的帕子。
“永瑄真是個好孩子呢。”高佳氏說,看着永瑄,眼中有着不可察覺的渴望。
“謝娘娘的誇獎。”永瑄連忙回道:“額娘,您來這兒多長久了?可記得玉兒還等着您教她攥珠花呢?”
羽瑤一拍額頭說:“哎呀!我給忘到腦後頭去了,多虧了我們小三兒的提醒了,永瑄真是個好哥哥!”說完,也不管高佳氏就在身邊,撈過永瑄,吧唧親了一口,然後說:“那永瑄在這裡陪陪你高額娘吧,額娘先回去了,記得過來用午膳啊,有新鮮的蘑菇喲~”
羽瑤說完給高佳氏行了個禮,便也不等高佳氏場面話似的挽留,帶着人就走了。
“永瑄真是個好孩子啊……”高佳氏再次感嘆道,不願額娘受我這臨死之人的挑撥蠱惑,便親自來救場嗎?真是個孝順的好孩子。
康熙眯了眯眼,臉上似笑非笑說:“永瑄再次謝娘娘的誇獎了。且這幾年來多虧了娘娘的關照,永瑄感激在心,無以回報。”
高佳氏愣了一下,因此時的永瑄全然不像是一個半大的孩子,倒是一個掌控着天下生殺大權運籌帷幄的帝王。高佳氏身上一陣發冷,手不可抑制的顫抖起來。平了一下心緒,高佳氏心中閃過念頭隨即下定了決心,她看着永瑄慢慢說:“永瑄……既是如此,此物給你,將來若是……還請照拂一下高家。”說着,從枕頭下摸出一方玉牌來,上面雕刻着一隻嘶叫着的背生雙翼的蟒蛇。
康熙看了高佳氏一眼,眼神黑幽,直透人心,這一眼嚇的高佳氏差點將手中的玉牌給摔了。
“永瑄謝娘娘的賞賜,若是無其他事宜,永瑄告退。”小康收了玉牌,不想與高佳氏多說什麼,便要告退。
“呃,等等。聽說永瑄你喜歡吃兔肉,我這裡恰好有些薰兔腿,你拿去吧。左右我也吃不了了。”高佳氏笑着說,心中卻是對永瑄更加看重了。
聽了高佳氏的話,小康臉上不由得一抽,腦子裡立刻蹦出來那隻在額娘宮中作威作福禍害自己的兔子來,心下暗怒,面上卻微笑說:“多謝娘娘的賞賜了,永瑄的確是喜歡兔肉。”
“恩,那就好。”高佳氏揉了下額頭說:“本宮也有些累了,永瑄你便回去吧。”
“永瑄告退。”
在回景仁宮的路上,拎着一小籃子薰兔腿的秦泰兒愁眉苦臉的問:“主子,難不成您真要吃這些個兔腿?您昨個兒不是發誓再也不吃兔肉了嗎?”
“爺是絕不會再碰兔肉了,這些個兔腿就帶回去給兔子加餐吧!”康熙笑眯眯的說:“反正那兔子葷素不忌!”
秦泰兒身邊的大宮女綠茶默默扭頭留着寬麪條淚,不去看已經全身冒黑氣的主子和麪孔扭曲的秦泰兒,心中暗想,主子,不是我不幫您啊!對兔子,您還是死了這條爭寵的心吧……這麼多年來,奴婢真的是從沒見過您爭過它啊!
那隻兔子它絕對不是一隻簡單的兔子,它是兔子中的巴圖魯啊!
過了半盞茶的時間,小康回了景仁宮,也不讓下人傳報就進了內室。
康熙一見內室中的場景,立刻僵硬掉了。
這是怎麼回事??!!
莫非我走錯地方了??!!
“哦,永瑄回來了啊~來來來,額娘抱抱~”羽瑤笑着說,做招手裝。
“額娘——這是怎麼回事?!”康熙叫了起來,手顫抖的伸着指着滿屋子的兔子耳朵,頗有些噩夢成真的感覺。小康一扭頭,又見站在自己身後守在門口的兩個蘇拉小太監耷拉着腦袋,上邊同樣套着兩隻粉紅的兔子耳朵。那兩個小太監見小康看了過來,連忙扯出了個扭曲的笑容,看的小康寒氣直冒。
大玉兒撇撇嘴,扭過頭去,頭上戴着的兔子耳朵隨即垂下來一隻。
容嬤嬤老臉笑成了個菊花,頭上的兔子耳朵抖啊抖,佟嬤嬤一臉的僵硬,頂着個兔子耳朵,感覺整個人都飄渺了。秦順兒戴着個白色的兔子耳朵,手中捧着的托盤中還擺着好幾副各色的兔耳。基本上屋內無論宮女太監,人人都戴着兔子耳朵!
“沒事兒,就是抽牌抽輸了而已,這就是輸了的懲罰喔。”羽瑤笑着,她倒是沒戴,可懷裡支愣着的兩隻兔子耳朵,兔子正捧着胡蘿蔔吃的香甜。
康熙額頭上瞬間冒出汗珠子來,他看着盯着自己的大玉兒,嚥了口口水,然後吱吱嗚嗚的說:“額娘,那個,永瑄想起來還有些個課業沒處置……永瑄告退……”該沒說完,康熙就準備貼着牆角溜了。
大玉兒眼珠子一轉,心想,怎麼能放過你!連忙甜甜的開口,奶聲奶氣的說:“哥哥說謊,今個兒師傅們都沒留什麼作業,額娘——”
“好好~額娘知道了。來,永瑄,不管你有沒有作業,來抽牌吧,佔不了你多少時間的。不過……輸了的話可是有懲罰的喔!”羽瑤笑眯眯的說,滿臉的純良。
頓時,小康覺得一股莫大的壓力向自己襲來,看着羽瑤的笑臉,大玉兒期盼的眼神,容嬤嬤高興的樣子和佟嬤嬤憐憫的眼神,康熙只覺得自己這步子真的有千鈞重啊!
果真!
在抽牌這件事情上無人能贏得了羽瑤,這滿屋子的兔耳朵就是證明!
康熙不負衆望的也戴上了兔耳朵,看着額娘妹妹的笑臉,康熙只覺得各種悲憤各種鬱悶各種想吐血。
爺只是想要個普通的童年就這麼難嗎?!
康熙爺淚奔了,康熙爺憔悴了,康熙爺憂鬱了。
看着瞬間文藝了的康熙爺,兔子君再次擔負起了激勵憂鬱少年的重任。只見兔子君三瓣嘴一咧,眼中明明白白的寫着我在嘲笑你的看着小康。
聖祖爺便瞬間由一顆蔫兒了的小樹苗變得精神飽滿勁氣勃發,再次與兔子對掐了起來。
羽瑤看着帶着兔子耳朵紅着小臉的康熙與兔子玩的不亦樂乎,不由得捂着臉感嘆了句:“永瑄和兔子的感情真好啊……”
一旁坐着的小玉兒扭曲了一下臉,在心中默默吐槽道,額娘,其實你絕對是兔子控吧!絕對是吧!
………
………
到了年節時分,高氏病的越發的重了,她最後見了乾隆一面後,就閉了宮門,再也不肯見任何人。而這最後一面中,也不知高佳氏與乾隆說了什麼,乾隆竟是突然看重起小康來,連着幾日在上書房中考較他,不僅如此,更是派了身邊的兩個侍衛跟着永瑄。一時之間,康熙風頭無量。
正月二十三日,乾隆下旨。諭貴妃晉封皇貴妃,以彰淑德。其中,嫺妃、純妃,俱著晉封貴妃,愉嬪晉封爲妃,魏貴人晉封爲嬪。
同時,高佳氏也命人開了庫房,幾乎擡空了大半的架子箱子,將各色的珍奇珠寶瓷器美玉送給了羽瑤,把羽瑤給樂的沒了眼。特別是其中有一個通體透亮的水綠翡翠雕成的等人高的竹夫人,入手溫軟,觸感細膩,雕工更是一絕,看的羽瑤驚歎連連,恨不得立刻到了夏日,好抱着好眠一番。
小康和大玉兒看着幾乎被高佳氏送來的東西堆滿的屋子,又見羽瑤連連感嘆高佳氏如何如何的好,兩人都有學羽瑤捂臉的衝動。
額娘啊!您能有些城府行不?!高佳氏送您這些個東西,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她是賠禮來了,爲了那個唯一貴妃。
是的,那個唯一貴妃!
早就知道高佳氏與乾隆談話內容的康熙和大玉兒都是一副恨恨的樣子,恨不得扇提出此要求的高佳氏兩個耳光,恨不得踹答應了此要求的乾隆兩個窩心腳。這不是生生打我額娘臉是什麼?!難不成那個出身漢旗包衣的女子比我們額娘高貴不成?!越想越氣的康熙都想要咆哮了。
這邊小康和大玉兒正合計着爲了此事再收拾一下高佳氏或是乾隆,可誰成想沒過兩天,高佳氏就沒了。正月二十五日,填倉日,高氏病逝。
隔日,乾隆加封高佳氏爲慧賢皇貴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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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氏終於死了……下一個小包子就要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