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曆點頭,明知道自己心繫的是藍絲,可是眼下太后病危,這麼多雙眼睛看着,他不可能撇下慈寧宮直奔向藍院兒的。那樣不但不能解決問題,反而會讓藍絲那兒成爲衆矢之的,對她無益的。
紀昀鬆開扶着弘曆的手,一招呼那藍院兒來的太監,兩人一路狂奔着往那小宮門去。
先說慈寧宮這邊,打從弘曆看了第一眼後心中便已然明瞭。老太太氣數已盡,眼下硬撐着一口氣在,想必只是爲了等自己吧!
鼻子一酸,大顆的淚滾了下來。雖說早已知道她並非是自己的新生額娘,但好歹也是自小兒把他捧在手心裡、當成自個兒的親兒子養大的。這輩子,除了藍絲的事以外,他挑不出她任何不是來。
“額娘!”故意去掉了一個皇字,人已至此,他只願她是自己的額娘,而不想再將皇權摻雜在裡面。
老太后掙扎着握住了弘曆的手,卻久久無言。八十多年了,要她撒手離開這個世界、離開自己的兒子,她還真是捨不得。可是,看着弘曆的眼……
“你的心思不在這兒。”
弘曆點頭,他也不瞞着,只道:
“早早突然病了。”
老太太長嘆一聲,卻對這消息並不驚訝。
“那女人讓哀家提心吊膽了半輩子。”
“……那女人也讓朕愛了一輩子。”
太后搖搖頭,不再提及藍絲,卻轉而道:
“哀家這就要走了,到了地下,或許能看着她。”
弘曆先是一愣,卻又馬上反映過來她說的是誰,立即搖搖頭:
“在朕的心裡,只有您這一個母親,您就是朕的親額娘。”
這話果然受用,老太太哀傷的面上竟展開了一個舒心地笑,久久沒有退去。直到弘曆握着的手突然滑落到牀沿,這才發現,老太太已然含笑而去了。
慈寧宮裡一片悲泣,那自小便侍候在太后身邊的老嬤嬤終是受不住這打擊,當着弘曆及衆人的面,一頭撞死在牀榻的木框上,也跟着走了……
宮人們有序地操辦着老太太的後事,弘曆恍恍惚惚地往茲寧宮外走去,只是想呼吸一下沒有悲傷氣息的空氣。
他快受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