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隔多年以後,再回憶起康熙薨逝的那天晚上,宜嫿還是覺得一切發生的太快又不太真實。
先是從紫禁城方向傳來了九聲巨響,那聲音可以把全城的人喚醒。
宜嫿被驚醒後,看着守夜的玉玲,二人從面面相覷到恍然大悟只用了眨眼的功夫。
“去把阿寶喊來。”宜嫿端坐在王府裡,彷彿能感受到王府外的肅殺。
阿寶進來,低頭聽着宜嫿的吩咐。
“你拿着這個印章,去前院找侍衛長,讓他務必看緊了,王府裡任何人不準出入,有亂事者不論是誰通通抓起來,等候王爺親自發落。”宜嫿從荷包裡翻出一個印章來,這是胤禛提前交給她的信物,憑藉此物可以調動雍親王麾下的所有人,可以說是“如朕親臨”的雍親王版本。
“大格格和弘昀那邊要多派侍衛守着,千萬不能有半點差錯。”
阿寶在心裡默唸了一遍,隨後立刻去辦。
“玉玲,你去把陳嬤嬤喊起來,府裡顏色鮮亮的東西都換了,把之前準備好的東西都擺上。”宜嫿有條不紊的吩咐着。
就在宜嫿換好了衣服的時候,外面傳來喧譁聲,原來是李氏到了。
宜嫿有些詫異的看着李氏興奮的表情,好在她還知道要穿的樸素些,只是手腕上藏都藏不住的金鐲子實在有些傷眼睛。
“福晉,咱們王爺是不是……”李氏壓抑不住的興奮,如果王爺繼位了,那自己就是皇妃,沒準還能落個貴妃噹噹,這樣的假設讓她一刻都等不了,想要找宜嫿確認自己不是在做夢。
“閉嘴。”宜嫿厲聲呵斥,“皇上殯天,我等聽聖旨安排即可。最近是多事之秋,你回去吧,安生待上幾日。”
“把你的首飾都收一收,好說也是側妃,給下面的格格們要做出榜樣。”
宜嫿懶得和拎不清的人糾纏,簡單交代了幾句就讓她回了。
李氏還不肯走,她就像是一個孩子忽然拿到了堪比一人高的糖果,不知道該從哪裡下口,只是這樣的喜悅讓宜嫿給潑了冷水。
宜嫿盯着外面的天空,不知道胤禛此時是否一切順利?
此時被宜嫿在心裡唸叨的胤禛,正處在萬衆矚目的時刻。
樑九功喊出了那聲皇上殯天之後,大家悲慟的開始哭泣,還是裕親王開口:“按照皇上的旨意,請張大學士與本王一塊請出皇上遺詔。”
張廷玉顯然也早就知道有這一遭,兩人衝着雍親王拱了拱手,隨後示意樑九功拿出康熙最後的一道聖旨。
張廷玉檢查了一下,裝聖旨的盒子密封良好,沒有被人爲破壞。裕親王一目十行,聖旨內容沒有問題,康熙寫遺詔的那天他是在現場的。
由樑九功宣佈聖旨的內容:“雍親王皇四子胤禛,人品貴重,深肖朕躬,必能克承大統。著繼朕登基,即皇帝位,即遵輿制,持服二十七日,釋服佈告中外,鹹使聞知。”
樑九功宣讀完聖旨之後,大殿上安靜了幾秒。
還是胤禟第一個先拜跪了下去:“臣拜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聽着這道聲音,大家如夢方醒,立刻跪好:“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胤禛成了大殿裡唯一跪着的人,他看着沒有了呼吸的皇上,鬆了一口氣,回頭擡手:“平身。”
這一聲,結束了康熙的統治,開啓了名爲雍正的皇朝。
還不等胤禛仔細體會勝利的喜悅,大殿闖進來了幾個人。
胤禛擡頭見到了德妃,並沒有覺得意外:“娘娘擅闖議政的地方,有何要緊事?”
綠嬤嬤焦急的想要說話,又覺得場合不對,根本開不了口。
裕親王見情況不太對,率先開口:“皇上有事,臣等先行告退。”
德妃不知道從哪裡生出的勇氣,她攔住了裕親王:“諸位正好做個見證,本宮想親眼看一看聖旨,畢竟同音不同字,不知道聖旨上到底是哪個禛?”
“母妃!”十四貝子胤禎皺着眉頭先出聲,“您說的什麼胡話,莫不是還沒睡醒。綠嬤嬤,母妃病着,怎麼還讓她出來了,快扶她回去。”
“本宮沒病,畢竟是皇上的旨意,不能傳達有誤,十四你隨本宮一起看。”德妃堅持。
胤禛氣笑了:“娘娘想看聖旨,倒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我剛剛想起來,皇阿瑪有旨意,想要他愛重的的妃子陪葬,原本我還在糾結哪位母妃能當此重任,如今到不用選了。”
德妃面色蒼白了一下,眼神中閃過堅定,胤禛還沒正式登基呢,就威脅自己要給先皇殉葬,真要是讓他把皇位坐穩了,那自己就更沒有任何地位可言了。
“皇兄!自古以來遇到君主或尊親的名字,都要避免重複使用,臣弟懇請皇兄賜名!”
十四貝子在心裡把烏雅家主罵了個狗血淋頭,要是小爺能活着出去,肯定要把烏雅家從上到下都套麻袋打一頓。
裕親王硬着頭皮開口:“德妃娘娘,本王以項上人頭擔保,聖旨內容無誤,您既然病糊塗了,不如先回去養着。”
“聖旨無誤,那就是你篡改了聖旨!”德妃選擇了一條路走到黑,“這段時日大家輪流來侍疾,皇上曾經親口和本宮說起過,十四子最肖帝躬,他百年過身之後當由十四子繼承大統。”
“如今十四變成了四,誰知道是不是老四你做的鬼。”
“畢竟,弘暉一直都是這段時間離皇上最親近的人。”德妃狠了狠心,下了猛藥。
“來人,皇上驟然薨逝,德妃悲慟過度,幾欲昏厥,如今竟然想要爲先皇殉葬。朕感念其情感真摯,再三勸說無果,準其所求。綠嬤嬤,你回去好生準備一下,讓禮部去永和宮講一講殉葬的規矩。”胤禛直接堵住了德妃的嘴,一揮手就有太監把德妃強行帶走。
“樑公公,弘暉這段時間有勞你照看。”胤禛將話頭遞給了樑九功。
“奴才不敢,弘暉阿哥每日陪先皇讀書、散步、用膳,奴才都在身旁隨侍,算不得照看。”樑九功知道這時候自己該說些什麼。
大家看足了新皇的熱鬧,這才一一離去,只留下十四貝子還跪在地上。
“皇兄,母妃就是一時想岔了,臣弟從來沒有大逆不道的想法,求您開恩。”胤禎是真的慌了,他沒想到德妃最後把髒水潑到了弘暉身上,就四哥對弘暉的重視程度,想要平安的度過這場鬧劇根本不可能。
胤禛沒有回答,他是真的被傷的狠了,如今根本不想聽胤禎的狡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