耀光大廈，光頭佬集團總部。
夜，21點整。
“迪哥，請您這邊走，生哥在他的辦公室等您。”阿彪恭恭敬敬地爲我引路。
我打個哈欠，有些睏倦地跟着他，無精打采地問：“李純生在忙啥？近期他銷聲匿跡一樣，將我推到公衆視野中做擋箭牌，真夠老謀深算的。”
阿彪尷尬地道：“生哥……畢竟上年紀了，身體有些糟糕，精力大不如前了。”
我笑了笑，“得了，阿彪，咱們打交道也不是一兩天了。李純生的那套說辭，拿去矇騙下別人也就罷了，拿來跟我說，你覺得我會信嗎？”
“咳咳，請給生哥保留一絲顏面。”阿彪無奈地攤攤手，“再說，也並非我們不願意幫忙，實在是心有餘力不足吶。”
“哦，我聽說了。據說你們光頭佬集團的內鬥始終沒停過，餘孽一直沒剿滅，真是不應該啊。李老大未免太宅心仁厚了點，換成是我，必然用鐵血手段冷酷地幹掉所有企圖反叛的傢伙！誰有嫌疑，就直接關押起來拷問！”我隨口說着。
阿彪苦笑：“哪有那樣容易。再說了，我們老大入獄多年，對集團的掌控本就弱了很多。現在重出江湖，也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消除長期積累的負面影響，必須得一點點去做，溫水煮蛙。”
“我靠，阿彪你個大老粗都懂得成語啦，溫水煮蛙啥意思，你真懂？”
“迪哥您太小瞧我了，須知：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你兩年內就崛起到跟生哥平起平坐的水平，我也沒閒着，多讀了幾本書。我老啦，總是打打殺殺的日子怕是熬不下去了，身子骨也是日漸虛弱，總得轉型做點別的才能養家餬口。”一番話，說得格外唏噓。
我不禁一怔，心想兩年前的彪哥是何等意氣風發，做事風風火火，現在卻好像多了幾分暮氣……不，準確地說，是懂得了李純生的韜光養晦，鋒芒內斂，不愧是
李純生重點培養的接班人。
我們一路上螺旋樓梯，寒暄完畢，來到辦公室門口。
門是開着的，李純生早就端着咖啡在等我倆，見到我後，他隨意地一擺手，示意我自個找位置坐下，然後丟了兩塊方糖到馬克杯中，認真地拿小勺攪拌起來。
邊晃動手腕，邊意味深長地對我道：“別人都對我的總部大廈噤若寒蟬，覺着這兒是龍潭虎穴，生怕一旦闖入，就會被我灌入水泥塊中，讓他人間蒸發。你倒好，還特意選在晚上夜深人靜時，偷偷摸摸地來找我。再說了，如今咱們市黑道，就是你跟我雙雄角力，你就那樣相信我不會起歪心，直接幹掉你？”
我翻翻白眼：“多大仇啊？李純生老哥，我打出道以來，就蒙你指點，說實話咱倆間沒啥恩怨。也就有一回，你要將我扼殺在襁褓中，派阿彪去我的娛樂城撒野。”
阿彪頓時老臉一紅：“這樁糗事能別再提了嗎？”
李純生樂了，暢懷笑道：“是啊，我本來以爲自己已經足夠重視你了，一下子派去百來個弟兄，加上阿彪親自帶隊，幹掉你易如反掌，沒想到你竟能絕地求生，反倒是將阿彪打跑。恰恰是這一回，我的失利讓集團內部多出很多不滿的聲音，讓我意識到我的地位並不穩固啊。”
他無比唏噓地嘆了口氣，鬱鬱不樂地說：“我被囚在監獄太久了，人又老了，跟不上時代變化嘍。想重新掌舵，別人卻嫌我老不死的礙事，想將我一腳踢開。”
我怔了怔，眯眼：“如此說來，您的光頭佬集團內部……分裂得很嚴峻？”
李純生喟嘆，幽幽看向我：“你在試探我？你想做什麼？”
我脣角微翹，雙手抱住後腦勺，愜意地躺在豪華真皮沙發上，慵懶地說：“光頭佬集團這副半死不活的模樣，怕是根本就不需要我做什麼，你們自己就能把自己玩死。沒想到我楊迪能有這種運道啊，我的兩個對
手中，樑濤刻薄寡恩，鬧得底下人對他不爽很久了，所以我略施小計，他就分崩離析；而你李老哥，我本以爲會是棘手的對頭，沒想到你都快病入膏肓了！我還沒動手，你就快倒下了。”
“唉……”李純生滿臉澀然，接着陡然板起臉，繃緊身體，低低道，“我本來一直在自怨自艾，怪我自己太蠢，埋怨自己手腕不夠強硬。但直到近些日子，大圈幫露出獠牙，我纔看出一點端倪：有人在我的光頭佬集團中佈局很久了，怕是至少有三到五年！！！”
我悚然一驚，忍不住脫口而出：“你是說，有人在處心積慮地圖謀將你取而代之？！就像樑濤鳩佔鵲巢，從龍威手中奪取翡翠會所那樣？莫非……此事就有樑濤插手，所以你纔對他那樣惱火，冷眼看他被我滅掉。”
“樑濤……”李純生嘆息，用指節叩打着桌面，睿智的深邃雙瞳中滿是悔恨，“我錯在一直優柔寡斷，沒有儘早除掉他！我始終覺得，他實力有限，又是吝嗇得很，做不成大事，但我萬萬沒想到一件事——他在很久前，怕是就已然接觸了大圈幫！”
“難怪我覺得有些蹊蹺，因爲據我的情報所知，樑濤和大圈幫高層會晤沒有太久，對方居然就願意派出一堆槍手和打手來爲樑濤做事，對他信賴無比。現在想想，他們間的信賴未免太深厚了點，一點都不像爾虞我詐的黑道。”我沉吟半晌，也是說出我的推論，“如此說來，假設從三年前，大圈幫就在圖謀滲透咱們市的黑道，開始佈局。那麼，他們唯一需要做的，就是滲透你李純生和樑濤！也就是說，你的光頭佬集團中極可能也有他們的人，而且，爲數不少啊！”
說着，我不禁嘶地地倒抽一口冷氣，覺得通體冰涼。
我，樑濤，李純生，我們仨鬥得你死我活時，何曾想過居然就有一個巨無霸虎視眈眈，用驅虎吞狼的計謀令我們自相殘殺，等待一個露出猙獰獠牙的入場時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