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聽說過，朝三暮四和朝四暮三的故事嗎？”李純生淡淡地問。
我茫然地搖搖腦袋，“說來聽聽。”
“曾經有個耍猴人，他養了一羣愚昧的猴子，而每天提供食物的時候，他早晨給予一隻猴子四個果子，晚上再給予每隻猴子三個果子，於是，猴子們認爲他們的待遇被削減，因此怒火熊熊，紛紛造反。後來，耍猴人精明瞭，他早晨給三個，晚上給四個，於是猴子們對耍猴人感恩戴德，認爲他待自己不薄。”
我不禁啞然失笑：“一共就是七個果子啊，好傻的猴子。”
“呵呵，然而那就是人心的真實寫照！”李純生眯縫雙眸，“瘦猴實際上一直都沒啥功勞，只是依仗着很早就跟隨你的元老身份，在公司中也算混得風生水起，但你待他太優厚了些。不僅是給予很高的工資，高額的獎金福利，甚至也將翡冷翠大酒店的股份授予他。這就相當於你先給了他四個果子，而現在，因爲他水準有限，做不出任何成績，只能癩皮狗一樣混日子，而且又搞砸了受到嚴懲，所以福利大幅削減，這就相當於只剩下三個果子。朝四暮三，瘦猴自然是心生怨言。”
我登時呆住。
瘦猴他非但沒有因爲我給他的酒店股份感恩，反倒是因爲我的懲罰而心生怨恨？？？！！！
以前，我從未想過會跟我的手足弟兄出現這種矛盾啊。
“你曾聽說過‘鬥米恩，升米仇’的故事吧？”
李純生又問。
我尷尬地搔搔頭皮，“我高中輟學的，九年義務教育時也常常混日子，你懂的。請您再詳細說一說吧。”
李純生喟嘆：“以前在古時候，有一戶窮人和一戶富人，彼此是鄰居。鬧饑荒時，窮人家裡揭不開鍋，眼看即將餓死，於是富人贈給他們一斗米救了命，於是窮人對富人感恩戴德，極盡謝意。後來饑荒結束，大家開始種田時，窮人家裡依舊
斷糧，沒了種子。這時候，富人又慷慨解囊，贈給他們一升米作爲種子。”
“然而，窮人心中卻是忍不住想，你家裡那麼富裕，有的是糧食。給了我一斗米和一升米，幹嘛不乾脆給我一石米，讓我們舒舒坦坦地吃飽？於是，窮人就開始埋怨富人，到處說壞話，後來傳入了富人耳朵。富人非常的惱火，覺得他免費給予了窮人這麼多幫助，最終收穫的卻是怨言，簡直可惡，後來就再也不提供任何幫助。然而，窮人卻是因爲持續地接受幫助，覺得富人支援一下自己這個窮人是應該的，結果在富人斷絕給予後，登時勃然大怒，反目成仇！”
說罷，李純生深深地看向我：“你一直對人施恩，但是，如果持續不斷的恩惠中止，或者是削減，就會令受惠的那傢伙心生不滿，甚至是滋生怨言啊！”
“可……並非所有人都是白眼狼的。”我喃喃自語，“朝三暮四和朝四暮三的故事中，對象是一羣鼠目寸光的猴子。鬥米恩升米仇中，也是因爲施恩的對象是一個小人才會如此。”
李純生微微笑笑：“你說的沒錯，真正懂得感恩的人，是不會因爲別人不再給予自己恩惠就埋怨的，而會一直心存感激，找機會回報。”
然後，他收斂神情，漠然地說：“但很遺憾，瘦猴他，貌似只是一隻短視的猴子。”
我的身體不由得輕輕顫抖，李純生的話已經說得仁至義盡，都說疏不間親，但李純生卻沒有顧忌，反倒是爲我剖析利弊，將現在瘦猴的心理說得一清二楚。我思來想去，很絕望地感覺到：他說的八成都是屬實，其中沒有任何毀謗和瞎說的成分。
再說了，李純生根本沒必要離間我們兩兄弟，因爲瘦猴在楊記保全公司中存在感稀薄，衆人都只會跟他嘻嘻哈哈，卻不會將他真的當一回事兒，因爲他雖然是元老，卻拿不出實打實的功績和實力，反倒是沉溺在吃喝嫖賭中，這些年一直都在漸漸迷失。
瘦猴身旁的女人，換了一批又一批，我只記得一開始時是我們學校隔壁班的學生委員。
後來，基本上都是濃妝豔抹的女人，一看便知是些賤貨。
我的心中不禁有些內疚，覺得自己沒有好好將弟兄帶入正途，這些年，我也是隻忙碌着自己的事情，根本沒有多理會他。或許，我一直手把手教他，能夠將他帶入正軌。
李純生卻是冷冷地笑了笑，彷彿已經看穿我的心思，淡淡地哼道：“你又不是瘦猴的爸爸，你不欠他任何東西。我們出來混黑道的，都是自生自滅，他的運氣已經很好了，上學時就能認你做老大，明明沒有什麼拿得出手的光輝往事，卻是能享受到最好的一塊蛋糕。他被人嫉妒，被公司的人說閒話，那都是應得的。而我們現在應該關注的重點，也不是這些破事兒，而是——瘦猴，有可能是叛徒！！！”
我心中凜然，激靈靈地打個寒顫，所有多愁善感的情緒蕩然無存。
媽蛋，我的確不欠瘦猴任何東西，他就算對我不滿，我們好兄弟完全可以掏心窩子談一談，無論如何，都不能出賣我的情報，給別人當眼線！
“可是……”我擰緊雙眉，沉思許久後，還是覺得瘦猴不大可能是內奸，“就算瘦猴有背叛我的理由和動機，可在我們行動的那天，瘦猴一直是醉醺醺地在睡覺啊，他沒有參加高層會議，哪會知道我們行動的情報呢？”
李純生一直很腹黑，從來都是從卑鄙的角度揣摩人心，他冷冷嗤笑：“如果真的做了內奸的話，那麼，總歸會有人教他一些間諜手段的。我們對待自己人，防禦一直很鬆懈，尤其是高層，簡直是不設防，想竊聽的話簡直易如反掌。”
“那接下來，就內緊外鬆吧。”我點點頭，咬牙道，“生哥，揪出內奸的事情，我全權委託給你！我們先佯裝毫不知情，暗中觀察一陣子，內奸總歸會露出蛛絲馬跡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