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九零年六月初六,我親媽做了一件震驚全城的事。十月懷胎一口氣生了四個兒子,我是最小的那一個。從出生的那天起,我就沒見過我的親爸,我媽是會館的服務員,跟一個混子好上了,混子發誓讓她過上好日子,我媽信了他的話,可是當我們兄弟四個出生的時候,那混子卻跑路了。
我媽沒能力撫養我們兄弟四個,就只留下了老大老二,我跟老三被送進孤兒院。
六歲那年,我被一家姓林的收養了。男的叫林遠,做房地產生意的,糟糠之妻死了,又娶了個小他一旬的媳婦,小老婆是做美容生意的,長得漂亮可就是不能生,眼看老林年齡大了,就從福利院申請把我給領了回來。
來到林家的時候,家裡還有一個九歲的女孩子,是小媽李晴領來的,說是她姐們的孩子,叫梵兒。
剛來的時候,我對這個家充滿了陌生感,不敢說話,甚至連吃飯都不敢上桌。梵兒對我挺好,總是拉着我的手和我一起坐在桌邊吃飯。在我的心裡,梵兒成了我最親近的人。
新爸新媽各忙各的生意,我跟梵兒放學後就在家裡玩,她跟親姐姐一樣照顧我。週末的時候,她就摟着我午休。
從那以後,爸媽不在的時候,只要是午休她就陪着我。
有時候,晚上爸爸媽媽睡熟的時候,她會悄悄的跑到我的房間裡陪着我,每次都拍着我的肩膀唱兒歌。
就這樣,時間很快又過了三年,我九歲,梵兒十二歲了。這個時候,我還是不太懂事,她雖然半夜裡經常也去我的房間,但是變得比以前隱蔽了,因爲她是我的姐姐,我也沒多想。
從那以後,我開始喜歡和她在一起了,晚上,只要是爸媽關上他們的房門,我就主動跑到梵兒的房間裡,沒有梵兒姐姐的兒歌,我都睡不着了。隨着時間的推移,我更加的依戀她了。
這個時候,她的身體開始發生變化了。我倆的秘密一直沒有被家人發現,可是接下來發生的一件事改變了我的家,改變了一切,甚至把梵兒推上一條不歸路,也改變了我的人生軌跡。
一天中午,梵兒跟她的同學出去玩了,我想她了,就趴在她的房間裡玩,翻她的書包的時候,發現了一個包裝精美的小玩意,那時候太小,並不知道這是大人用的安全措施,就拆開吹大了當氣球玩,恰好被回家拿鑰匙的小媽給發現了。小媽的臉色頓時就變了,問我這是從哪裡弄來的?平時小媽對我挺兇的,我不敢撒謊,就把實話告訴了她,說是從林梵兒的書包裡找到的。
晚上,先是小媽跟老林把梵兒堵進她的房間裡拷問,問她是從哪裡弄來的這東西?倔強的梵兒一言不發。林梵兒的沉默惹怒了小媽,小媽狠狠的打了她,她的臉都腫了,額頭留下一道血口子,嘴角也在流血,胳膊變得淤青。小媽不但打她,還罵她不着調,是個小臊貨。
我躲在角落裡,偷偷的觀望着,好想過去拉住小媽,讓她別打梵兒了,可是我最終沒敢上前,因爲我知道,我要是上去阻止的話,後果將是我也挨一頓毒打。
在小媽毆打梵兒的時候,老林也不敢插言,平日裡,只要小媽不高興,就罵老林是沒用的男人,說他要是有用的話,還用的着撫養我們這兩個野種了麼!
直到深夜,小媽打罵累了,被老林勸回房間裡了。我猶豫了大半天,纔來到梵兒的房間裡。梵兒看見我,哭着罵我是叛徒,還說會記恨我一輩子,還把我從她的房間裡推了出來。
回到我的房間裡,我後悔的要死,我就是叛徒,我爲什麼要說是從梵兒的書包裡找到的?爲什麼不說是從外面撿到的,或是說同學給我的也好啊!那天晚上我也哭了,哭到很晚才睡着。
第二天早晨,我被小媽和老林晃醒了,問我梵兒去哪裡了?我急忙跑到她的房間裡,發現她不在了,她的書包和一些衣服也不見了。當時我有一種預感,梵兒可能再也不會回來了。我赤着腳哭着跑到街上,找了一早晨也沒見梵兒。李晴跟老林也着急了,到處找,最終也沒找到。
一連幾天都沒找到梵兒,最後李晴跟老林報警了。警察全城搜索也沒找到。小媽卻因爲虐待孩子罪名被判處監禁60天。那段日子,我一個人在家,天天盼着梵兒突然間出現在我的面前。可是,她最終還是沒有出現。
從那以後,我知道了什麼是孤獨,也開始慢慢的品味孤獨,整個人變得寡言少語起來。
這樣的時光過了九年,我成爲一名高中生了。
這九年裡,發生了很多的事情,首先是老林和小媽離婚了。小媽罵老林中看不中用,老林罵小媽是雞,我也慢慢的知道了雞是什麼意思。老林離婚不到一個月,他就破產了,資不抵債,房子賣不出去,銀行催債,我跟老林從別墅搬進單元樓,還整日被追債的威脅。
老林開始酗酒,醉酒。我看他那個樣子,就發誓要好好讀書,將來能爲他分擔一些。雖然他不是我親爸,但是對我有養育之恩,這些年對我也不錯。
這八年裡,我時常記起梵兒,她的眼神,她生氣時的樣子,她笑時的樣子,經常出現在我的夢裡。我時常在想,她現在在哪裡?長得什麼樣子了?要是見了面我還能不能認出她來?要是見了她我會真切的跟她說聲對不起。那時候我應該衝上去保護她的,因爲我是男人。如果今生我還能見到她的話,我一定要好好的保護她,不讓她受半點的欺負。
隨着年齡的增長,我知道了梵兒書包裡的那東西叫安全套。那時候梵兒才十三歲,包裡怎麼會有這東西?難道……,每次想到這裡,我就不敢想了,心就莫名的痛。
搬家的時候,我收拾梵兒的房間,發現裡面有一張小時候的照片,圓圓的臉蛋,明亮的眼眸,看的我心挺難過的,我想好了,無論如何,我都要找到她。可是,中國太大,人海茫茫,我去哪裡才能找到她呢?
度過枯燥漫長的暑假,我就進了縣城六中了,新的學校,新的起點,我的心情也是很興奮的。入學的那天,我沒讓老爸送,自己騎着車子就來到學校報名了。報完名,找教室,分寢室。一切下來,累的我有些暈頭轉向了。就在跟舍友張韜去門口的超市買雪糕的時候,一個身影從超市裡飄了出來。
一身米白色的裙子,身材苗條,含苞待放的身材就跟夏夜裡初開的百合似的。看到她的一瞬瞬間,我愣住了。梵兒?!
女孩呆滯了一下,眼神在我的臉上停頓了一下,接着就挪開了,朝學校走了。看着那微風裡的背影,我又驚又喜,難道梵兒也在六中讀書?她大我三歲,同在一所學校裡讀書也是有可能的。
“林蕭,眼光不錯啊!這女孩叫杜音,高三四班,班花校花。”身邊的張韜看着女孩的背影,舔着嘴脣說道。
“你怎麼知道?你不是也剛來六中麼?”看着那遠去的背影,我真想追上去問她是不是我日夜牽掛思念的梵兒。
張韜說他雖然跟我一樣剛上高一,可他的初中也是在六中讀的,所以,對六中的一切都瞭如指掌,還給我講了六中的四虎八狼一板磚等混子學生的英雄事蹟。我對什麼狼什麼虎的不感興趣,我現在最想弄明白的就是那個叫杜音的女孩,她到底是不是梵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