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子芽無奈之下,只能聽從方秦的建議直接撥打顧家大宅的座機號碼。
此刻,天空下起了一幕幕的雨,兩人躲進了巷口角落。
“喂,你好,這裡是顧家大宅。”
另一頭,因爲顧奕珩正在休息,林希只好上前接了電話,因爲隔得近,電話的透音效果很強烈,顧奕珩一聽就能聽到電話裡的女人在說些什麼。
“你好,我是南夷公司的陸子芽,請問顧憶深在嗎?我找他有事。”電話那頭,焦頭爛額的陸子芽撐着雨傘躲在家門口的走廊角落裡左右來回亂躥,身體一陣陣地發冷,方秦也在一旁擔心不已。
聽出了電話那頭的急切和哀求,顧奕珩的神情頓時森嚴肅穆地如同被雷擊一樣,他的眼光將林希震懾住,林希原本想放下電話上樓叫醒顧憶深的手也停了下來,拿起電話拒絕了陸子芽的請求,“陸小姐,三少爺不在,有事的話,請您明天直接到公司找他就好。”
說着,林希掛斷電話。
金色的轉圈電話,陳舊的上海灘風格的製備,刺耳的鈴聲再次響起的那一刻,向來專注的顧奕珩出神了,幾乎十幾秒以後才反應過來,林希沒敢再接,而是直接把電話交給了他的手上,“二少爺,那個叫陸子芽的人打電話過來要找三少爺,還是您來接吧。”
“陸小姐。”顧奕珩直接委婉地叫道。
雨幕還在打,聽到清脆透亮又模糊的男人聲音,陸子芽像是看到希望似的卻半天說不出一個字來,儘管如此,她還是沒有想過向別人尤其是顧憶深求助的。
還沒來得及探究電話那頭的究竟是不是顧憶深,方秦已經來不及管那麼多了,接過自己的電話,像連珠炮似的向電話裡的人說了一連串:“阿深哥,陸小姐住的地方出事了,去便利店買完東西回來,發現大樓已經着火了,消防員說陸小姐的房間被砸出大窟窿,裡面的東西不該被盜的卻失蹤得莫名其妙,總之警方已經封鎖現場,陸小姐現在沒地方去了,這麼晚了,不是故意要麻煩阿深哥你的,但是……拜託你來一趟,因爲……陸小姐不肯去附近住賓館或是在我家暫時住一晚,拜託了。”
因爲恐懼症的關係,現在的陸子芽,連住旅館暫時休整一晚上的心情都被徹底破滅,眼裡、腦子裡所能想到的只有顧憶深一個人。
“我馬上過來。”電話那頭因爲電波而帶着低沉粗獷的聲音傳來一句話,很快便把電話掛斷了。
方秦摸了摸後腦勺,驚奇極了,“怎麼剛剛不是阿深哥在說話……”總之應該是顧家的人也沒錯。
陸子芽卻也不知爲什麼,竟然愣了一下,甚至直到一輛土豪金略帶銀白色的蘭博基尼車停在面前時,陸子芽仍舊不敢置信地想着方纔和她通話的男人究竟是誰,聲音那樣具有親和力,帶着沈邁的魔音與繚繞一般,讓人覺得很舒服。
夜晚的街道,冷風在不時之間刺痛皮膚的深處,還未成形的孤寂的念頭,再看到前方的漆黑與暗黃的燈光
時油然而生,陸子芽低着頭往前走,卻感覺到腹部隱隱作痛。
一輛在暗光下呈現青橙色的蘭博基尼穿過金瀾醫院旁邊桐微大廈的地下隧道,從高高的橋頭直接行駛了過去。
誰知迎面駛來一輛黑色的麪包車,朝着顧奕珩的車子猛地飛插過來就好像刻意爲之的一樣,顧奕珩敏捷地剎住車,在車身還沒有陷入重度搖晃以前,以高超的車技,飄移般地停靠在了靠近大樹的邊緣。
黑色麪包車驚嚇過度的陸子芽,只想到維護肚子裡的孩子,卻沒有注意到頭部已經被撞擊地流出了鮮紅的血液。
“我……”
因爲大腦充血不足,陸子芽的視線開始模糊不清,無力而蒼白的手指鬆了下來,顧奕珩下車後,卻將西裝外套脫下,試圖將陸子芽扶了起來,“小姐,我扶你上車吧。”
“不用了。”陸子芽很快躲開。
方秦見狀,只好先一步說道,“二公子,麻煩先去醫院。”
接下來,顧奕珩着實嚇了一跳,渾身無力的女人爲了竭力站起來,竟然把腦袋靠在了玻璃窗上,緊握着的雙手在顫抖了四五下後像是沒了知覺,很讓人擔心。
剛剛被尖銳物、玻璃碎片劃傷,膝蓋正不停地淌着血,時間越久疼痛感越加強烈,血慢慢滲了下去,甚至快要弄髒別人的車,陸子芽顫抖地把手掌擋在膝蓋上,可卻沾了一手的紅暈。
她藉着半敞開的車門,將瘦小的身體塞進了車裡,動作是那樣小鹿亂撞,害得她又覺得渾身噁心乾嘔,一時沒忍住地朝顧奕珩身上猛地一陣狂吐。
意識到是顧家派來的車,陸子芽看了一眼方秦後,示意讓他也坐了上來,當然,顧奕珩也沒有反對。
陸子芽還是一如既往坐在後面。
溼漉漉的雨珠滴在車座上,陸子芽竭力地趴在了座位上,看起來就像是一個狼狽的瀕臨絕境的小丑一般,一股燥熱感傳來,陸子芽明顯感受到了身後神秘莫測的男人的呼吸聲,她埋着頭在已經有些語無倫次。
主駕駛座詭魅的男人看在眼裡,始終默不作聲地觀察,車子引擎發動即將改變方向的時候,陸子芽突然毫無預警地吐了一口血。
鮮紅色充滿膨脹感的血液,噴灑在了烏漆漆又透着雨色光澤的玻璃上,被她的雙手抹得一片狼藉。
害怕恐懼身邊親近的人的離她遠去的心情,難受房間裡貴重的紀念物品失去的心情,比夜色裡的鮮紅更加刺激眼球。
那種緊張感,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自從發生過那些事後,陸子芽每走一步都要小心翼翼,有時候寧願躲在醫院裡,也不想回家被人上門騷擾,無論招惹上誰,都是她承擔不起的罪責,更何況她還有家人欠下的一堆債務要還,怎麼可能再次惹怒那些富貴人家。
“陸小姐,你沒事吧……”
顧奕珩嚇了一跳,心臟差點蹦出來,不懂得如何處理緊急情況的他,手忙腳亂地趕緊把抽了一疊紙巾,
推到陸子芽面前。
陸子芽接過,擦拭掉嘴角的鮮血,卻感覺不到一絲的力量,像空氣飄浮在手腕的力道也沒有。
“你是?”蘭博基尼的車窗搖了下來,映入眼簾的是一雙陰鷙的,殺氣騰騰的琥珀色眼睛,那樣逼得人無法呼吸。
“憶深的二哥,顧奕珩。”簡潔易懂的一句,輕鬆避過了囉嗦瑣碎的寒暄,他向面前如同夤夜閃爍的燈火般清澈白淨的女人笑了笑,是發自內心的微笑。
從來沒有任何一個女人配擁有他這樣溫和靜謐的笑容,而眼前的陸子芽完全是個例外。
陸子芽左右觀望,失落地問他,“憶深呢?”
“他睡下了。”
“對不起,那真是打擾你了。”無家可歸的她,沒有盼來最愛的人,卻等來了一個如黑夜鷹隼般噬血的男人,讓她無比害怕的看着此刻還空無一人的街道,甚至感覺到了無比的淒寒落魄。
夏乾生的家她是絕對不可能過去的,張淑儀已經和宋淺淺聯合起來把她趕了出來,夏乾生即使反對,可是腿腳不便也壓根沒辦法做主,所以現在的她,無依無靠,簡直連個安息的場所都沒有。
“陸小姐,看樣子那棟大樓火勢很大,之後復原的機會恐怕寥寥無幾吧,所以關於房子的事,我明天可以替你安排,這個請你不用擔心。”顧奕珩的車每行駛一段時間,便刻意將車窗打開通風,早已搖下的黑色車窗,是那個女人單薄性感的身影,如此委婉純潔到沒有任何瑕疵的寂寞身影。
雖說對車裡一會兒儒雅一會兒沉默逼人的男人有着天然的隔絕屏障,但在他第一次開口的時候,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正在以千軍萬馬不可抵擋的氣勢,咄咄逼人地衝出了貫徹在她的腦海,當初也是那樣的炙熱,讓她對顧憶深毫無抵抗力。
“很感謝你的好意,但是真的很抱歉,我沒辦法接受這樣突如其來的恩惠,這件事我會自己想辦法。”一孕傻三年這句話,陸子芽是深深感受到了她的威脅性,爲了保護腹中的寶寶,處處小心翼翼的她,待人處事都變得懦弱停滯不前了。
顧奕珩微微抿着脣角的淡然,不等她說完,便從容地說道:“既然是憶深中意的人,身爲憶深的二哥,自然不能怠慢,你就別推辭了。”
身上還留着那個女人清香的味道,那勾人慾想的小臉蛋,不停擦拭嘴角時的緊張甜膩,無一不讓顧奕珩覺得這個女人在挑戰着她的極限。
“你別誤會,我和顧憶深不是你想像的那樣,今天多有冒犯,還請二公子你大人有大量,不要計較子芽的冒失之處。”失了神後,只有不停搖擺雙手向顧奕珩解釋的肢體動作,一個顧憶深已經讓她傷神傷肺,再來一個除了眼神、臉龐,完全行事作風如同一個模子刻畫出來的男人,她的人生會死得很有節奏感。
顧奕珩卻是轉變態度,十分清淺地笑了兩聲,“陸小姐說話愛打官腔嗎?其實大可不必,和憶深一樣跟我說話就行,不必客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