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不想喝，拿下去吧。”胤禛此刻哪有這個心情，背過身揮一揮手道：“你先回去吧，朕還有事要處理。”
凌若略微有些發怔，自回宮之後，胤禛尚是第一次用這樣冷漠態度對她，卻也沒說什麼，只是將默默將燉盅與一同帶來碗勺放小几上，“秋幹氣燥，皇上仔細身子，臣妾先行告退。”
凌若平靜聽不出一絲委屈聲音落胤禛耳中，不知爲何，心中竟浮起一絲不忍，回過頭時眼角餘光看到整齊擺放小几上東西，是覺得有些內疚，張口喚住已經走到門檻前凌若，“朕突然又想喝了，你給朕盛一碗。”
“是。”凌若意外地停下腳步，走過去揭開燉盅，從中舀了一碗沉着幾片百合晶瑩湯水遞了胤禛，“皇上嚐嚐看，梨與百合都有清心安神功效，秋季裡常喝好不過。”
胤禛嚐了一口頷首道：“清甜適中，絲毫不膩，很好喝呢！”如此說着，他將一碗湯皆給喝光了，凌若想要給他盛第二碗，搖頭道：“不喝了，這一碗已經足夠令朕脹飽了。”
凌若微微一笑，停下手裡動作道：“皇上胃口何時變得這樣小？”
“換了平常自不至於，只是之前朕已經被氣飽了。”說到這裡，胤禛臉色再次變得難看起來。“
“臣妾斗膽問一句，究竟是何事讓皇上動這麼大氣？”凌若小聲問道。
胤禛目光往莫兒身上一掃，後者立刻會意福一福身退出了大殿，待殿中只剩下他們二人時，胤禛方指着地上那份摺子道：“你撿起來看看。”
凌若依言撿起，待得全部看下來後，終於明白了胤禛這麼生氣理由，這份摺子是年羹堯呈上來，只有一個目，就是催促胤禛及早復年素言位份。
“看到了吧，呵，年羹堯，他還真是迫不及待，知道自己九月便得回去，所以這些天使了勁上折催促，你手上拿已經是第三本了。”胤禛臉上帶着涼薄笑意，“朕已經處處優待於他，連他兒子都封了子爵，他竟然還不知足。”
凌若默然將摺子合起，放到御案上，“年羹堯胃口太大了，竟然想左右皇上思想。”
“何止是胃口大，他簡直就是不將朕放眼裡。”眸中冷光一閃，胤禛咬牙道：“還有一件事若兒你怕是連想都想不到？”
凌若有問是什麼，只是靜靜地聽胤禛說下去，胤禛對年羹堯愈不滿，對她就越有好處，等了二十年，終於是看到年家失寵了，若年羹堯謹言慎行一些，或者還能多苟延殘順喘一陣，可惜他背道而馳了，這樣只會加速年家消亡速度。
“有人曾聽到他大放厥詞，說‘以年某之功，豈爲不異姓王乎？’。”胤禛用力一掌擊扶手上，臉龐因掌骨擊落時引發痛苦而扭曲變形，氣息不勻地厲聲道：“聽聽，聽聽，朕已經加封他爲二等公，他竟然還不滿足，癡心妄想着封異姓王！那再過幾年，是否要與朕一道並稱着大清天子？”他現慶幸當時聽了凌若提醒，沒封年羹堯爲王，否則怕是比現還要囂張狂妄。
如此失態胤禛是凌若平常不曾見，她連忙勸道：“皇上息怒，臣妾瞧年羹堯不像是這麼不知進退人，興許裡頭有誤會也說不定。”
“他若是懂進退就不會上這樣摺子！”胤禛驟然打斷了凌若話，喘了幾口粗氣後道：“該死！若非大軍還郊外，暫時不能卸他兵權，朕早已將這個不知死活奴才打入天牢！”當深寵變成深恨時候，也代表着年羹堯離死不遠了，不過是早與晚罷了。
待胤禛怒意稍緩之後，凌若問出了根本問題，“那年常一事，皇上準備怎麼辦？”
如今再說起年素言，胤禛根本沒有絲毫二十年相伴情意，所有隻是深深厭惡，厭惡年羹堯對自己逼迫，厭惡縱容年家帶來後果。
“朕……”胤禛剛要說話，忽見凌若跪下去，訝然道：“怎麼了？”
凌若深吸一口氣，用清晰聲音道：“請皇上覆年常貴妃之位！”
驚意躍然於胤禛眉眼之間，好半晌才道：“若兒，你知道自己說什麼嗎？”
年素言是如何害凌若，胤禛心中再清楚不過，是以這後宮之中，若說誰都恨年素言，必然是凌若無疑，可她現居然求自己復年素言位份，這……這莫不是瘋了嗎？
不知過了多久，驚意慢慢自眼中消退，取而代之是深深憐惜與溫情，因爲他突然明白了凌若這樣請求原因。天色明亮，帶着桂花香氣秋風吹入殿內，拂動彼此衣襟髮帶，“你不恨她嗎？”
低頭，有酸楚聲音殿中緩緩響起，“若臣妾說不恨，那必是騙皇上，可與之相比，臣妾不願讓皇上爲難，依眼下形勢來看，皇上若不復年常貴妃之位，只怕年羹堯不會善罷干休，且他手裡又握了西北軍權，即便是爲了大清安寧穩定，皇上也不好太過拂逆了他意思。”
拂逆……從來只有臣子不敢拂逆君王之意，如今卻反了過來，實令人可悲……可恨！
凌若話令胤禛動容不已，他擡起凌若下巴，只見那張秀麗精緻臉龐上盈滿了不甘與委屈，有那澹然淚光眼底閃現，拇指其臉上緩緩撫過，“只是委屈了你。”
胤禛心裡也清楚，如今這形勢，只能先復年素言貴妃之位，安撫住年羹堯，然後再做打算。
“有皇上明白，臣妾便不委屈。”這樣說着，淚卻落了下來，順着臉頰滴落胤禛掌心，胤禛緩緩收緊手指，將那滴淚握緊，既是對凌若也是對他自己發誓，“若兒，朕答應你，今ri你所受委屈，來日必加倍還於年家身上。”
如此，事情定了下來，於八月中秋這日，胤禛以年羹堯屢立戰功，有功於社社稷爲由，恕年素言之罪，復其貴妃之位，並重許協理六宮之權，至於，弘晟自然是重歸她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