麗姐兒這兩天都起的早,原因無它,因爲她近來胃口太好,總是無端的餓醒。本來麗姐兒沒覺得這有什麼,可是芳菱還是謹小慎微地去稟告給了林氏。林氏總怕麗姐兒出問題,差點去太醫院請太醫過來。幸好被麗姐兒攔住了,推說她是在長身體,所以纔會如此。後來麗姐兒仔細瞧了瞧自己有了什麼不同,最後欣喜地發現,她長高了,而且沒有長胖!天知道她有多高興,雖說小鳥依人形的女孩子在這個時代比較吃香,可她依舊固執地認爲長的高絕對不是錯。
因爲快過年的緣故,麗姐兒覺得家裡的伙食用上了一層樓,她最喜歡的海味粥也愈發的鮮美了。她承認上一世她對海鮮不怎麼感冒,可這一世,也許是身體感受更像原主,所以對海產有一種格外的喜愛。麗姐兒很喜歡那種將曬乾的黃花魚用酒蒸的半熟,再細細地撕成小塊,最後拌了梅子辣椒混合而成的醬來吃,那味道只要嘗過的人都會讚不絕口。
新一天的早膳都是麗姐兒喜愛的,乾貝粥,羊肉餃子,拌魚乾,醬牛肉,豌豆苗和泡椒。麗姐兒高高興興地把眼前的食物一掃而空之後,就笑眯眯地坐在窗前曬太陽。
“大小姐,夫人請你去花廳。”芳草親自來請,麗姐兒自然是要去的。
麗姐兒一邊換衣服一邊問道:“可是有什麼事?”
“是夫人的故友來了,讓小姐出去請個安。”麗姐兒點點頭,讓芳菱選了一套看起來挺喜慶的衣服並與之搭配的首飾。
“少爺們也去?”麗姐兒問。
“是,少爺們也要去的。”芳草回答。
看來這位故人很得孃親看重,既如此,就不能馬虎怠慢了。麗姐兒換了衣裝,又特意帶上了好像雨滴一般的紅玉耳墜。一對小巧精緻的紅瑪瑙髮梳,對着鏡子照了又照,直到妥當才帶着虎妞像花廳走去。
一進花廳,麗姐兒才知道她是最晚的一個,弟弟們早就坐在一旁吃心了。
“女兒來遲了。”麗姐兒主動承認錯誤,還標準地行了禮。
“瞧瞧,我就說你最有福氣,三子一女,還矯情什麼。”清脆的聲音透着歡快,讓人忍不住想擡頭打量一番。
“快過來。見見曹夫人。”林氏的話音剛落,那位曹夫人就嗔道:“可是與我生分了,還夫人!”
“過來。叫我姨母。”曹夫人直接衝着麗姐兒說話。
麗姐兒擡頭看了看林氏,見林氏微微一笑,見怪不怪的樣子,也就去了曹夫人那裡,喊了一聲“姨母。”
“這話我愛聽!你這聲‘姨母’也不是白叫的。這個你拿着。”曹夫人隨手送了麗姐兒一枚花開富貴的羊脂白玉佩。
麗姐兒看着玉佩色澤光潤,雕工細緻,不覺驚歎,好大的手筆。雖說徐家豪富,這些東西也不少見,可這枚玉佩很新巧。雕出來的牡丹花蕊都是用各色寶石鑲嵌的,與其說這是玉佩,倒不如說這是個價值昂貴的奢侈品。麗姐兒又看了看林氏的臉色。不知道這麼貴重的東西該不該收。
“看什麼,姨母送出去的東西斷沒有收回來的道理!”曹夫人說道。
“這也太貴重了。”林氏到底說了話。
“這算什麼,難道這玩意兒還抵不上我們倆多年的情分!”曹夫人的性子頗有些爽利,麗姐兒擡頭仔細打量曹夫人。
曹夫人生得一張容長臉,丹鳳眸。鷹鉤鼻,櫻桃脣。整體看起來有一種別樣的美。她身着一件底色爲紫色,面上繡纏枝紅梅的妝花緞子通袖襖,桃紅遍地錦喜鵲登枝緞子袍兒;頭戴着五彩金鳳的華盛,墜着一顆葡萄粒大小的明珠,並一對有櫻桃那麼大的南珠鑲金耳環。
麗姐兒心中感概,這人簡直是把錢都穿戴在身上了,這位曹夫人到底什麼來頭?就憑曹夫人這身打扮,起碼五六千兩有之。這要不是大戶人家的夫人,有隨從,護衛,丫鬟,婆子一大羣人跟着,恐怕她單獨走在大街上,一定會被搶。
麗姐兒又變相思索到自家。徐家豪富,她心裡有數,具體體現在吃用上。山珍海味,藥材補品,家中從不吝嗇;就是亭臺樓閣,傢俱擺設也昂貴奢華,和公卿之家相比想來除了規制不可逾越之外,精緻程度是不相上下的。說到綾羅綢緞,首飾頭面,麗姐兒自認她和孃親所擁有的已經是一筆可觀的財富和浪費了,可和麪前的曹夫人比起來,根本就是小巫見大巫。
“讓孩子們去玩兒吧,我們在這裡說說體幾話。”曹夫人性子爽朗,與京都中的貴夫人多有不同。
麗姐兒又行了一禮才帶着弟弟們回了院子。
“夫人,表小姐死了!”張媽媽有些驚慌,她只是傳了幾句挑撥離間的話,不想那人就真死了。
“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她死了是她蠢,是你讓她死的嗎?”羅氏對於表小姐的死一點都不吃驚,依舊是平常的樣子。
“她怕那個下流種子不要她,所以才鬧騰,結果弄巧成拙反傷了自身!記住,你自從表小姐失了清白之後,就再不曾見過她,知道嗎?把你那驚慌的樣子好好收一收!”羅氏語氣冰冷。
張媽媽定了定心神,重重地點點頭。夫人說的沒錯,她沒有讓表小姐死,是表小姐做戲做的太真!
“記得把那個下流種子姦污表小姐,表小姐自殺身亡以明其志的消息放出去,做的乾淨點,別讓人察覺出來。想來不出一天,都察院的御史們就坐不住了。父親,兄長根本就不用出手,正好避嫌。”羅氏拈了個茯苓餅吃,只覺得渾身舒泰。
“老奴總覺得表小姐死的蹊蹺。”張媽媽到底是忍不住。
“你以爲是我動的手?”羅氏漫不經心。
“老奴不敢。”張媽媽戰戰兢兢。
“我還不至於心狠到殺人的地步。那賤人我都沒動手,更何況一個區區的表小姐。那個蠢丫頭,根本都不用我多費心思。告訴你吧,是那個下流種子動的手!”羅氏用絲帕細細地擦手。
“二爺?”張媽媽大驚。
“怎麼?沒看出來?那個下流種子心黑着吶!三歲看老,以前我就覺得那小子邪乎,今天才算露出了破綻,比他那個狐媚妖道的娘可強多了。”羅氏笑了笑。
“真沒想到那個下流種子那麼心狠,表小姐和他也算是自小的青梅竹馬,他怎麼下的去手啊?”張媽媽後背發涼。
“那個蠢丫頭擋了他的路,他自然要心狠的。”羅氏只說了一句,張媽媽就明白過來。
二爺一直就要找一個孃家勢強的女子做妻子以抗衡世子爺。如今因爲表小姐,恐怕好人家的女兒勢必都不會嫁給他了,所以他一不做二不休,直接了結了表小姐。
“那乾脆我們就把放出去的消息改成二爺姦污表小姐,怕事泄殺之!”張媽媽雙眼發亮。
“他殺那個蠢丫頭做的還算漂亮,我們沒有證據,這消息就假了,就變成流言了。就算御史彈劾,也奈何不了他。可我剛剛放出去的那個消息,都是真的,任誰都挑不出毛病,他也百口莫辯不得。”羅氏看着白玉瓶中梅花心情特別好。
“還是夫人高明!”張媽媽在佩服羅氏的程度上又加深一層。
“那還不快去辦差事!耽誤了我的事兒,小心你的賞錢。”羅氏笑的美麗,連張媽媽都心情舒朗了許多。
“老奴這就去,這就去!”張媽媽小跑着走了。
張媽媽走了之後,丫鬟婆子又重新進屋裡伺候。羅氏斜睨着一個杏眼桃腮的丫頭,笑着道:“幾日不見,初桃愈發地出挑了。”
“都是夫人的福氣,奴婢一沾也就略好了些。”初桃臉色微紅,口齒伶俐。
“真會說話,百靈百俐的。既如此,我就給你條好路走!”羅氏笑的溫和。
“全憑夫人吩咐!”初桃高興地跪下,以爲她一片癡心終得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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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爺年歲不小了,你去伺候他吧。”羅氏的話嚇了初桃一跳。她向來是衝着世子爺去的,怎麼就變換到了二爺?再說夫人和二爺勢不兩立,她去了二爺那裡,哪還有什麼好路走。
“夫人,奴婢笨手笨腳的,恐怕還要再學上一段時日,請夫人寬宥。”初桃這時只想着能轉圜推託一番。
“怎麼,你不滿意?你這丫頭心還挺大的。看不上二爺,那就侯爺如何?再嫌棄,我也就沒法子了。”羅氏笑的柔和,滿臉的仁善。
“把這丫頭給我拖出去打死,叫所有的人都來看。就說她是不識擡舉,心大的很,看不上二爺,更看不上侯爺。”羅氏變臉的速度好似翻書一般,剛剛還是和風細雨,現在確實狂風驟雨。
“夫人饒命!夫人饒命!”初桃被兩個婆子拉起來往外拖,只喊了兩聲就被一個婆子用汗巾堵住嘴,再發不出聲來。
“這就是心大,眼裡心裡盯着世子爺的下場。”羅氏冷不丁的一句話讓屋裡的丫鬟們臉色都白了。看來初桃有今天的下場,根子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