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整個世界都變成了紅黃色,令人莫名其妙的感到傷感。.好似一種再也追不回的珍貴。不知爲什麼,麗姐兒的心緊緊地一跳,回頭看了看來時的山路。寧安縣的生活已經徹底結束了,麗姐兒深深地感受到自己再也不會回到這個地方,明天一早就是和這裡遠別。
麗姐兒掙扎着從林氏的懷抱裡下來,向江邊走去。林氏拉着麗姐兒的小手也跟着過去。
看着江水泱泱,麗姐兒的表情是不符合年齡的悲傷。林氏不知道麗姐兒這是怎麼了,想問,卻還是保持了沉默。也許女兒是想寧安縣的家了。
江風習習,麗姐兒打了一個哆嗦,林氏不由分說地抱起麗姐兒,直接回了江邊的客棧。徐熹早已讓徐福在客棧打點一切,一家人直接入住就好了。
這家客棧可不是大車店了,是真正的大客棧。麗姐兒也有幸看了一回以前在電視劇裡總看到的客棧。這個客棧不怎麼華麗,但是處處透着古樸之氣,一看就是做生意多時的。
林氏抱着麗姐兒直接進了上房,上房在二樓,樓梯就在大堂內,很是方便。可能是今天的天氣不錯,滯留在客棧的旅客大部分都走了,所以客棧多少有些冷清。
林氏進了房間,第一件事情就是吩咐丹桂準備熱水給麗姐兒洗澡驅寒。趙嬤嬤和丹桂也手腳麻利,不到一刻鐘就都準備好了。兩人過來把麗姐兒扒光了,直接塞進浴桶就開始清洗。
等到麗姐兒渾身冒着熱氣,收拾妥當出來的時候,晚飯已經準備好了,炭盆也燃起來了。麗姐兒覺得自己所有的毛孔都張開,正呼吸着這前所未有的舒適。
麗姐兒又看了看晚飯,紅燒獅子頭,清炒菜心,炒蛋,還有清蒸草魚。
“麗姐兒,快來嚐嚐,這是草魚,味道很鮮美。”徐熹夾了一箸魚給麗姐兒。
麗姐兒張口就吃,慢慢地品着味道,果然鮮美。
“怎麼樣?”徐熹問麗姐兒。
麗姐兒當然實話實說,很是開心。
徐熹早就從林氏那裡聽說麗姐兒喜愛食肉,今天是特意讓徐福去挑新鮮的魚做晚飯。當然,自己和夫人也要趁這個機會大飽口福,畢竟美食的力量是無人能敵的。
麗姐兒吃着草魚,心裡想的卻是鰣魚。這種魚在前世可是名貴得很,因爲只有在長江初夏時節才能看到,所以稱爲鰣魚。還記得宋朝著名的詩人,當然也是美食家的蘇東坡就曾經作過讚美鰣魚的詩:“芽姜紫醋炙鰣魚,雪碗擎來二尺餘。南有桃花春氣在,此中風味勝蓴鱸。”想想都能猜到那滋味該是多美味。
麗姐兒想這個問題的時候,糾結了。這裡到底是什麼朝代啊?自己現在對這裡的大環境還是一無所知,剛纔看到的渚江,就總是把這條江看作是長江。內心的鬱悶表現在了臉上,徐熹和林氏都不知道女兒是怎麼了,面露異色。
“麗姐兒,怎麼了?不舒服?”林氏開口。
麗姐兒馬上知道了自己的失態,忙道:“沒什麼,剛剛好像是吃到魚刺了。”麗姐兒想,以後可千萬要控制自己的表情了,活了這麼多年,怎麼都不會僞裝自己呢?麗姐兒自責。
“娘忘記了,娘現在就給麗姐兒把刺挑出來。”林氏說着,就開始給魚挑刺。
麗姐兒本想說不用了,可是看到林氏那麼認真的在挑刺,心想,還是讓林氏繼續吧。自己現在也編不出什麼謊話來敷衍,安慰林氏了。一是麗姐兒確實不會編什麼謊話;二是麗姐兒也不想再說什麼謊話,至少對着自己的爹孃,她是一句謊話都不想說了。
麗姐兒這段時間對前世的父母印象已經越來越模糊了。麗姐兒不知道這是好是壞。可是麗姐兒知道,在經過林氏生產,自己大病之後,麗姐兒是真的喜歡上了這個溫暖的家,喜歡這對慈愛的父母。麗姐兒不想再說什麼假話來騙他們,自己愛他們。
吃過晚飯,徐熹就去吩咐徐福準備出發的事宜,麗姐兒也跟着林氏說話聊天,做遊戲。
這一夜,外面狂風大作,麗姐兒整個人裹在被窩裡,還是被凍醒了。最後,麗姐兒叫醒丹桂,要她和自己一起睡。其實,麗姐兒就是變相找了個暖爐。丹桂似乎也睡得很不踏實,趕忙抱着麗姐兒鑽進被窩,互相取暖。
第二天清晨,風停了,渚江一派風和日麗,絲毫沒有呈現昨夜的暴虐。可是麗姐兒明顯地感覺到了氣溫的變化,真冷啊!林氏特意給麗姐兒添了一件白狐裘小斗篷,麗姐兒知道這已經是冬季的衣服了。
吃過早餐,徐熹一家就開始登船了。昨夜徐福已經租好了兩條小船。先是將行李等物什裝滿一條小船,徐熹和徐福就住在這條船上。林氏則帶着麗姐兒和喜哥兒、樂哥兒一行人坐另一條小船,貴重物品也放在麗姐兒所在的這條小船船艙中。
望着明麗的藍綠色江水,麗姐兒的心情好起來,先前因爲氣溫的驟然降低而感到不適的煩躁情緒也一掃而空。麗姐兒深吸一口氣,清冽而略微甘甜。這裡的空氣都是甜的,麗姐兒驚詫的發現。
“娘,您有沒有覺得這裡的空氣都是甜的?”麗姐兒問林氏。
“孃親沒什麼感覺,就是覺得天越來越冷了。”林氏吸了一口氣,確實沒什麼味道,笑眯眯地看着麗姐兒。
“女兒感覺這裡的空氣是甜的,好像山泉水。”麗姐兒回答。
“麗姐兒喝過山泉水嗎不跳字。林氏疑惑。女兒長這麼大,哪裡讓她喝過什麼山泉水。
糟糕,麗姐兒心道。前世自己旅行的時候爬山就喝山泉水,味道確實有絲甜味。可是現在的自己哪裡喝過什麼山泉水?麗姐兒靈機一動,說道:“孃親,您忘了?我們在安寧寺喝的茶水就是山泉水啊!”麗姐兒其實也不確定上次在安寧寺喝的就是山泉水,只是胡謅的。
“是嗎?孃親不大記得了,麗姐兒還記得?看來很喜歡山泉水啊。”林氏又給女兒添了一項愛好,喜愛山泉水。
麗姐兒發誓以後說話一定要小心,再也不犯這種原則性錯誤了。
麗姐兒一直坐在林氏的懷裡,眼睛卻四處亂瞄。原來船艙就是這個樣子的,四周都是光滑的木質牆壁,在這種天氣裡多少添了些冷意。這時,一個貌似是船孃的婦人拿進來一個炭火盤,放在船艙的正中央,行了禮,並沒有多話就出去了。
趙嬤嬤從剛纔開始就臉色不大好,也沒有責怪船孃的無禮。船似乎行得更快了,趙嬤嬤的臉色也變得愈發的難看了。麗姐兒最先注意到了趙嬤嬤的臉色,開始還以爲是趙嬤嬤對誰不滿了。可是現在看來,趙嬤嬤恐怕是暈船了。
“趙嬤嬤,您身體不舒服?”麗姐兒問道。
趙嬤嬤勉強的笑了一下,捂着嘴巴就開始嘔。趙嬤嬤動作極快地衝出船艙,趴在船舷上,對着清碧的江水就開始吐。
林氏連忙吩咐丹桂去照顧,順便讓丹桂去詢問船孃有沒有什麼法子。
趙嬤嬤再回到船艙的時候臉色已經慘白,一幅虛弱的的樣子。林氏吩咐丹桂服侍趙嬤嬤躺下休息,又詢問了船孃有沒有辦法令趙嬤嬤舒服些。
船孃仔細看了看趙嬤嬤的臉色,馬上出艙拿回了味道並不怎麼難聞的膏藥,點了蠟燭,用火光燒熱,用細細的竹絲挑出小手指甲大小的一塊,輕輕地粘在極小的油紙上,再在趙嬤嬤的兩耳耳根處輕輕的貼上。
“這就行了?”丹桂問船孃。
“過一會兒,就會好了。”這船孃說話很是簡潔,也沒什麼表情。不過看到剛剛船孃熟練的動作,想來這是常做慣了的。應該有不少行船的人都有暈船的症狀吧。
大概過了一炷香的時間,趙嬤嬤的臉色就沒有那麼難看了。趙嬤嬤雖然沒什麼精神了,可至少不再吐了,也看起來沒有那麼難受了。
麗姐兒又觀察了林氏和兩個弟弟的臉色,還好沒有暈船。丹桂和兩個乳孃看起來也沒什麼,想來趙嬤嬤到底是年紀大了,長途旅行確實是不適合了。
“孃親,我想看看外面是什麼樣子的。”麗姐兒祈求林氏。麗姐兒看見趙嬤嬤的情況也穩定了,就提出要求。
林氏想了想,說:“只能打開窗子看,不能離開船艙。”林氏擔心麗姐兒想去船艙外,這有點危險,萬一掉進水裡怎麼辦?不過林氏也不希望麗姐兒被悶到,所以就退一步,打開窗子看就好。
麗姐兒欣然答應。麗姐兒也不想出船艙,外面一定很冷。就這樣,丹桂開了半扇窗,林氏摟着麗姐兒向外看。
外面依舊是江水澄碧,滔滔洶涌。麗姐兒盯了一會兒就有點眼暈,馬上移開視線轉向對面的懸崖峭壁,很是巍峨雄壯。巍巍乎,高山;蕩蕩乎,流水。麗姐兒突然想起來這樣的形容。果真是如此的。
就這樣,持續了一刻鐘之後,江風微寒,麗姐兒感覺到冷了,就縮回了船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