麗姐兒的凍糕很受歡迎,全家就沒有不喜歡的,就連不能吃涼食的喜哥兒樂哥兒僅僅是嘴脣沾了一點,也因爲那美妙的滋味笑得歡喜。麗姐兒受到了鼓舞,又開發了南瓜凍糕和桑椹凍糕,沒有辦法,這裡水果奇缺,只有這兩種還算湊合。最後麗姐兒又把從老宅帶來的桂花糖稀和玫瑰糖稀灑在原味凍糕中,效果也不錯,大家也都能接受。也許是在吃食方面的舒心,大家的心情都明顯有好轉,可是這種心情的好轉隨着徐熹一行久久不歸又漸漸消失了,氣氛又像剛開始那樣焦躁與萎靡了。
這一回麗姐兒也沒心思再研究吃食了,她也撐不住了,不管是肉體上還是心靈上。於是林氏和丹桂抄佛經的隊伍中又有了新的參加者,那就是麗姐兒。麗姐兒也承認,抄佛經確實能夠讓人心境平和,她的焦躁多少在抄佛經的過程中消失了不少。這種將內心的惶恐寄託於佛祖的方法似乎並不糟糕,反而讓人舒服了很多,不管是從身體上,還是精神上,這都令麗姐兒感到驚訝。
日子似乎又平靜下來,可是無邊的平靜也代表了說不出的絕望。林氏開始做噩夢了,她不敢睡覺,怕再遇到可怕的情景。這對一個孕婦而言無疑是慢性自殺,最後麗姐兒還是從食療入手,開始給林氏吃一些有助睡眠的核桃粥之類的,效果還不錯,只不過噩夢依舊出現。最後沒辦法,大家都開始守着林氏,只要看到她睡着時眼珠還在眼皮下面亂動就趕緊把她叫醒,以免她繼續做噩夢。還好,林氏這樣折騰還不過兩三天,徐熹一行人就回來了。
那時正是傍晚,夕陽將整個避禍之地染成濃重的紅色。籬笆牆上的野薔薇也好似鮮血一般。那一天的場景麗姐兒一輩子都沒忘,徐熹一行蓬頭垢面,破衣爛衫地走回來,好像是血色地獄中過五關斬六將逃命歸來的勇士。
徐老太爺很激動,正在菜園拿着水瓢澆菜的他顫顫巍巍地站起來,整個人都因爲興奮嘴脣翕合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林氏只是無聲無息地掉眼淚,也同樣說不出什麼。麗姐兒還算鎮定,仔細確定了來人,才趕忙上前噓寒問暖。別的不說,是不是有人受傷得趕緊說出來。還好。男人們都沒事,他們是故意裝扮成乞丐逃過了一劫。想來他們所經歷是婦孺不好知曉的,或是血腥或是殘酷。其中兇險只有他們自己知曉。
歸來的男人們想來也激動的很,麗姐兒並沒有從他們髒兮兮的臉上看到什麼,但也同樣能夠感受到他們那種發自內心的歡快與愉悅。
女人們因爲男人們的歸來都打起了精神,又都忙碌起來了。趙嬤嬤和趙家的忙着做飯,林氏和丹桂則準備了衣衫鞋襪。這頓晚飯也實惠而實惠。不是肉就是魚,並沒有多精緻,有的只是大分量。看着男人們狼吞虎嚥的吃相,女兒們似乎從另一面猜測到了許多。眼看着男人們吃得差不多了,徐老太爺終究是第一個開了口:“怎麼樣?”這句話問的好,既問了這一行人發生了什麼。也問了蜀州城的情況,端看他們想先回答哪一個。
“皇帝駕崩了,就在一個月前。”徐熹最先放下碗筷。也最先回答了徐老太爺。
這個消息無疑是天上掉下來一顆星星那般轟動,只有徐老太爺神色不動,好像早早料到一般,可女人們都不禁發出一陣低呼。這個時代君權至上,想來所有人都會因爲這個消息而震驚。
“現在蜀州城是誰的人接管?”徐老太爺問。其實徐老太爺心裡清楚。孫子一行人如此狼狽的回來,想來就不是自己選擇站隊的那一方入主蜀州城。其實準確的說這回徐熹一行去蜀州城不僅僅是去探聽情況的。更是拿着徐家的萬貫家財去站隊的。只可惜目前掌管蜀州城的不是自己要支持的三皇子,看來三皇子的勢力還沒有滲透到這裡。其實徐老太爺早就收到了林海的信件,其中很隱晦地提到了三皇子未死,圖謀大事等等訊息。那時徐老太爺就想好要站在三皇子一邊了,這樣隱忍的皇子,決不是池中物,那龍椅早晚會是他的。要不是吳光地搗亂,害得徐家提前進了山中避禍,打亂了徐老太爺意欲送給三皇子一筆銀錢的打算,現在也不用讓孫兒去冒險找尋與三皇子聯絡的方法。
“是榮和王世子。”徐熹繼續回答。
“他是支持誰的?”徐老太爺萬萬沒想到接管蜀州城的是一個皇族。
“他誰都不支持,準確的說他是看誰能登基大統他就支持誰。”徐熹一臉的鄙夷。
“坐山觀虎鬥;鷸蚌相爭,漁翁得利?”徐老太爺的口氣中有一絲嘲笑。
“要孫兒說這纔是真正的自尋死路!”徐熹明顯地感受到了徐老太爺對這件事情的看法是和自己一樣的。
徐熹還要說話卻被徐老太爺用手擺了一下,表示阻止;而在一邊聽得津津有味的麗姐兒看到了曾祖父如此明顯的手勢自然也明白了曾祖父不想讓在座的婦孺知道更多。儘管她還想知道現在是誰登基了,現在的天下是如何的局面。既然有人不想讓她知道,那她也就樂得清閒,管他呢,自己過得舒服就好。只不過那榮和王世子也確實愚蠢的可以,像他這樣自以爲聰明的人,早晚都會死無葬身之地,不管他最後投靠哪方勢力,註定都不會有什麼好結果。
林氏在自己的院子裡等了好久才終於等到了與徐老太爺在書房密談了將近兩個時辰的徐熹。麗姐兒很識趣地帶着兩個弟弟去了暖閣,把空間留給了這樣一對恩愛夫妻。麗姐兒只希望父親好好地安慰一下母親,這一個月來對一個孕婦來說不可謂是煎熬,總是這樣下去的話,難產是一定的,到時候恐怕又是一場心驚膽戰。
男人們都平安回來了,女人們又都喜笑顏開了,麗姐兒又恢復到以前的狀態了,上山看看風景,沒事去荔枝林子裡撿蛋,閒來無事畫畫練字,有了興致就再弄點新的吃食,總之日子過得優哉遊哉。儘管這些日子以來麗姐兒也聽徐福等人說了好多那一次兇險旅程中的事情,扮乞丐啊,討飯啊,傷人啊等等;可只要聽說蜀州城老宅依舊是大門緊閉,沒有任何人闖進的痕跡之後,麗姐兒就什麼都不擔心了。麗姐兒承認她是個財迷,認爲銀錢很重要,所以只要老宅依舊堅固,她就什麼都不擔心。儘管她也很相信老宅中地道的隱蔽性,可是一旦有人闖了進去,就不可能一點都不擔心老宅的秘密被人發現了,畢竟有的人就是有運氣,能誤打誤撞呢。
就這樣,時光慢悠悠地飄過,馬上就要到七夕了。七月初七,七夕節,又名乞巧節、女兒節。這個節日本來應該很熱鬧,可惜山中的條件就是如此,也只能做些能做的而已。白天,麗姐兒去廚房看趙家的做巧果,興致來了拿起來就吃,又香又甜,味道不錯。之後,麗姐兒又去和虎妞一起搗鼓鳳仙花染指甲,看着那點點紅色,麗姐兒新奇的笑了。
晚上,活動豐富了。一家人都把竹牀搬到葡萄架附近,就那麼躺着看牛郎織女的銀河相會,麗姐兒還去葡萄架下一動不動仔細偷聽兩人在天上相會時說的脈脈情話。其實她什麼也沒聽到,有的只是夜裡涼爽的風吹過葡萄葉子沙沙作響。
麗姐兒回到竹牀上,看着父親特意去溪邊捉來的螢火蟲在薄薄的白紗囊中散發出幽幽的光芒,百無聊賴的惡作劇一般的用團扇連續扇了兩下。最後麗姐兒把紗囊口的繩子解開,讓那幾只小生命飛出去重獲自由。喜哥兒和樂哥兒則看到光亮越飛越遠,不時地發出咿咿呀呀的叫聲,用胖胖的小手朝亮點揮動,好像是要挽留,夜空中也響動着兩個大寶貝手腳上銀鈴鐺所發出的響聲,清脆悅耳。
“乖,你們兩個別鬧,等再過一段日子,姐姐給你們兩個做南瓜燈,那個可比螢火蟲好看多啦!”麗姐兒哄着兩個弟弟,她相信這兩個機靈鬼一定知道她說什麼。
果然,兩個寶貝不再糾結於螢火蟲而歡喜地看着麗姐兒,拍着兩個小手,那樣子要多討喜就有多討喜。
“放心,姐姐說過得話什麼時候不算數了,到時候一定讓你們看個夠!”麗姐兒明顯看到兩個寶貝的眼光中有一絲閃爍,那是不信任。麗姐兒知道別看兩個弟弟還不到一歲,可是他們精着哪!
“什麼是南瓜燈啊?”徐熹聽着好奇。
“到時候爹就知道了,等等吧。”麗姐兒一臉的神秘。
“你這小腦袋瓜裡都想些什麼精靈古怪的主意呢?”徐熹愈發好奇。
“爹你就等等看嘛!”麗姐兒用了萬年不敗的一招——撒嬌。
果然徐熹受用,就不再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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