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殿做事無需向低劣的罪人解釋.”動手的白衣女子漠然啓口.她僅是懲罰了一個敢在她面前大呼小叫的罪人罷了.又何不妥.
罪人.去你妹的罪人.
月淺曦猛一蹬地.身體凌空躍起.朝女子撲去.
靈力幻化出的刀刃迎頭刺向女子的咽喉處.
她要爲那無辜慘死的漁夫討回公道.
刀尖驟然停下.只離女子的肌膚不足半寸.卻再難進一步.
“你在找死.”女子鬆開截獲刀刃的手指.手腕一翻.身影詭異的消失在月淺曦的眼前.
去哪兒了.
她突兀的瞪大雙眼.想把人找到.
下一刻.胸口傳來一陣劇痛.身體化爲一道拋物線.筆直墜落.
秒殺.**裸的秒殺.
月淺曦連掙扎的餘地也沒有.又是一掌從空中揮下.正面擊中她的丹田.
“噗..”鮮血噴濺出來.身體拋出數百米.咚地墜入黑海之中.
冰涼的海水從四面八方涌來.她想要反抗.卻痛得連揮舞雙手也做不到.
輸了.輸得一敗塗地.
要死了嗎.
寒意滲過四肢百骸.整具身子像被冰凍了一樣.
神志逐漸渙散.漸漸的.她連冷意也再感覺不到.無盡的黑暗正在吞噬精神海.
“淺淺……”
誰在叫她.
“主人.撐住啊.”
是誰的聲音.
“納蘭傾城.不許死.聽見沒有.你若敢死在我看不見的地方.我定毀了月眠.屠盡蒼生爲你陪葬.”
真是霸道啊.洛嵐.什麼時候你才能改一改這臭脾氣呢.
“主人.我不會讓你死的.”
啊.是小菩提.
還有青龍、雲狐……是她的夥伴啊.
他們在呼喚她.他們在等着她回去.她怎麼可以.怎麼可以死在這種地方.
減緩的心跳忽然有一股強大的力量注入.月淺曦刷地睜開眼.強行運起丹田裡最後的靈力.咬着牙向海面衝去.
不能死.還有人在等待她.
此時.月眠大陸涓羅國皇宮裡.小菩提精疲力竭的癱倒在地上.它是天生靈物.在主人遇到生命危險時.能有所感應.
就在剛纔.它控制不住的現出本體.差點把寢宮的房頂掀翻.正是因爲主人危在旦夕.
“雖然不知道主人現在情況如何.可我還活着.就說明主人沒有生命危險.”它通過精神聯繫.將本源靈力傳輸給主人.雖說元氣大傷.但想到主人能因此平安.一切就是值得的.
“她在哪兒.”炎洛嵐啞聲問道.
自淺淺消失.已經過去一年.他將整個大陸翻了個底朝天.卻始終找不到她的下落.
那日與她比試的白衣青年人雖死了.但他找到了那人的家族.可惜.沒人知道靈力玉牌從何而來.是何人所有.
他一氣之下.將家族所在的一城屠盡.因此爲世人所憎.所恨.所懼.
可那又怎麼樣.他的女人不見了.這些人憑什麼能安然活着.
“我和主人的聯繫太薄弱了.沒辦法感知到她的具體位置.”小菩提慚愧的說道.語氣帶着些許微顫.方纔與主人聯繫上.耗費了它太多心力.一時半會兒緩不過來.“不過我能斷定.主人一定不在月眠.也許她被玉牌帶去了其它位面.”
“是麼.”炎洛嵐拂袖起身.緩步走出寢宮.
不論她在哪兒.他總會找到她的.
碧落黃泉.她別想把他拋下.
罪海海岸處.
月淺曦拖着溼漉的身子.艱難地走到岸上.每踏出一步.就如走在刀尖上似的.疼得要命.
天空上已看不見不請自來的六名白衣女子的身影.前方的森林中一片死寂.月淺曦一路踉蹌地跑進叢林.靈力耗盡.她連放出精神力來找人都做不到.
重新返回森林中央.鮮血濺灑一地.卻不見一具屍骸.
“悠悠.”
“皇甫諾言.”
“大家.你們在哪兒啊.”
爲什麼不回話.喂.別和她開這種玩笑.一點都不好笑.出來啊.快出來啊.
“我們在這兒.”就在月淺曦幾欲崩潰時.皇甫諾言有氣無力的虛弱呼喚.傳入耳膜.
她眼睛一亮.尋着聲源的方向狂奔.總算在一塊大石後邊.找到了三個活人.
一身狼狽的皇甫諾言.不省人事的悠悠.還有一個目光空洞的七歲孩童.
“他們呢.”月淺曦生出一種不好的預感.卻自欺欺人般笑着問道.殊不知.她的笑容有多難看.
“……都死了.”皇甫諾言沙啞着嗓子說道.垂落在身側的雙手血肉外翻.指甲高高翹起.那是他硬生生掰斷的.
“不可能.你別騙我了.”月淺曦拒絕相信.那麼多人怎麼會說沒就沒了.他們前一刻.還聚集在一起.埋葬長老.還計劃着坐船離開這兒啊.
皇甫諾言闔上了眼瞼.他的沉默已是一種回答.
月淺曦面如死灰.膝蓋忽地一軟.竟跪坐到地上.
“爲什麼會發生這種事.”那些村民做錯了什麼.他們沒幹過一件傷天害理的事.從出生到長大.一直被困在這裡.好不容易見到曙光.卻因此把命給丟了.爲什麼..
“他們妄想離開.就是對神殿最大的反叛.”皇甫諾言神色木然.這理由很可笑是嗎.可偏偏就爲了這滑稽到笑掉人大牙的原因.整整兩百多人頃刻間灰飛煙滅.一如被血洗的皇甫家.連一具完整的屍體也不肯給活人留下.
“神殿.他們也配自稱爲神.”月淺曦如血吞淚般低吼.“人命在他們眼裡算什麼.玩具嗎.殘殺無辜人.他們就不怕遭報應.”
報應.
皇甫諾言頹然地靠住石塊.他早就不信天理循環.報應不爽這句話了.
不該死的人.一一慘死.
犯下滔天罪行的人.仍能得盡蒼生擁戴.
這算哪門子道理.
月淺曦恨得一拳砸向地面.幾近充血的雙目刻着嗜血般的恨意.
“神殿.我納蘭傾城和你勢不兩立.有生之年.我若活着.便是不死不休.”
五角星芒陣再度出現.在絢爛的金色光芒中.天地誓約再次締結.
入夜.海風呼嘯着吹入森林.月淺曦頂着一張蒼白的臉.正用鋤頭鑿着最後一座墳.
一眼望去.叢林間的空地上.竟矗立着密密麻麻的小山包.共兩百一十七個.裡面埋葬的.不是屍體.而是死去的村民隨身的物件.
有的是一塊破布.有的是一隻鞋子.有的是荷包.種類不一.是他們在這世上活過的證明.
填完土.將鋤頭扔開.月淺曦利落轉身.衣訣微微飛揚.
不用回頭.不用祭拜.因爲最好的祭品.是殺人者的頭顱.
唯有討回這筆血債.她纔有資格面對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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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淺曦徑直走向不遠處站定在樹樁前的皇甫諾言:“我們走.”
一艘木船承載着四人駛向大海盡頭.
悠悠的精神海受到太大的撞擊.人直到現在都沒甦醒.
月淺曦盤腿坐在船上.將悠悠的腦袋挪到膝蓋上邊.用靈力催動木船前進.
神殿的人或許以爲罪海再無活人.離去時.不曾留下結界.從而讓月淺曦一行人暢通無阻的上了岸.
皇甫諾言揹着那名死裡逃生的幼童.尾隨在月淺曦身後.
“我帶悠悠上去.再下來接你.”這處峭壁太高.一次帶四個人以她這具重傷的身體根本行不通.
“好.你小心一點.”她白日遭受重創.又埋了人.還一路護送他們出來.恐怕早已力氣耗竭.是強弩之末了.
皇甫諾言幾次想開口.讓她歇一歇調息療傷.但每每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誰也不知道神殿的人會不會再次出現.他們必須要儘快離開.
月淺曦揹着悠悠縱身躍上峭壁的山巔.把人穩妥放在樹下.用同樣的方式將餘下的兩人帶了上來.
“順着這條路下山.再走十里路.就是榮寧大陸以南的邊陲小鎮.到了鎮上.我們就安全了.”皇甫諾言對這裡很熟悉.他被押到結界外時.走的就是這條路.
“那就走吧.”月淺曦不做停留.彎腰想去背悠悠.
“我來.”皇甫諾言搶先一步.把悠悠馱在背上.“雖然沒了修爲.但揹人走一段路.我做得到.”
算了.她沒必要爲一點小事和他鬧不快.
月淺曦點頭答應.牽着小男孩下山.
她一邊徒步行走.一邊調理內息.她體內存有的靈力少得可憐.如一條絲線慢慢遊走過筋脈.只行了半周天.月淺曦疼得渾身冒汗.
靠.傷勢比她想象的要嚴重得多.八成筋脈堵塞.尤是心脈處最爲嚴重.五臟六腑被靈力重傷.丹田裡.更是有一股不屬於她的強大靈力積壓在一角.蠢蠢欲動.隨時有佔據丹田的可能.
月淺曦不敢貿然吸納天地靈氣.一旦丹田裡她的靈力凝聚多了.就會和這團力量分庭抗掙.到那時.苦的絕對是她.
打傷她不算.還要給她留下這麼大的麻煩.神殿那幫混蛋.就該被千刀萬剮.
兩人足足走了半夜.終於見到了大道.
沙塵滾滾的寬道上.少有人煙.兩側豎着幾排白楊樹.孤雁在空中盤旋鳴叫.
“在此歇會兒.我去打些野味弄些水來.”之後的路還很遠.不吃不喝身體會熬不住的.
皇甫諾言把悠悠放在樹下.去附近找食物.
月淺曦捻着袖口.爲悠悠和男孩擦拭汗漬.忽然.大道盡頭有鈍鈍的蹄聲飄來.
一個過路人.她哪兒有心情關注.
哪知到.來人卻在她面前止步.身着錦衣華服的少年高坐在一隻白虎背上.居高臨下地睨着難民打扮的三人.
“喲.哪兒來的俏丫頭.”少年縱慾過度的臉上掛着猥瑣的笑.從頭到腳將月淺曦審視一番.
衣着寒磣.不像是哪個家族裡出來的大人物.弄回府裡做個通房丫頭.出不了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