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默蘇已經完全說不出話來了，心底就好像有什麼東西被堵着一般。
這些年她做過很多事，好的壞的，卻從沒有一件，像這件一樣後悔。
她從來不童話，但此刻她真的好希望時光可以倒流，如果她早知道念琛是一個這麼喜歡小孩子的人，那天她一定會高興的告訴他說：何念琛，恭喜你，你要當爸爸了。
如果她說出了這句話，他一定是很開心的吧？
葉凡說，念琛並不像所有人想象的那樣，是含着金鑰匙長大的。他從小就被父母拋棄，與奶奶相依爲命。
後來他父母因爲生不出孩子，所以才重新把他找回來，目的只是爲了繼承家業。
因爲曾經受過傷，所以不想重蹈覆轍。
從小就看透了這個世界的現實，任何人都不會再對生活抱有幻想。
葉凡說：“念琛小時候不是含着金鑰匙長大的，是喝着苦湯熬過來得。”
念琛很少回家，自從身邊有了默蘇的蹤影后，除了每週末會定時來這邊看看奶奶，已經很少會往這邊走了
一是因爲筱筱一直在這邊的原因，還有就是的確是忽略了。
今晚回來，坐在餐桌上吃飯的一老一少臉上都有詫異的表情，似乎沒有想到他會在這個時刻出現。
最開心的莫過於筱筱，每次他意外的出現，總會讓她像是終於等到上帝給的驚喜。她跑過來興沖沖的說：“念琛，你怎麼來了？有沒有吃東西？今天何嫂弄了奶奶最喜歡的玉米煲湯，你也一起來吃啊。”
她本能的伸手去拉他，在拉住他的時候纔像是想起什麼似地想要放手，卻沒想到他竟是輕應了一聲，任由自己拉着自己往餐桌走去。不是沒有訝異的，平常他連碰都不喜歡，今天脾氣居然會這麼好。
雖然感受到了他與平日裡的不同，但是筱筱還是不會傻的以爲自己有什麼希望。她留在這裡的原因其實自己也不大瞭解，或許只是等一個時機，等到自己將他遺忘的時候就徹底離開。
念琛一向話少，在筱筱盛了湯之後沉默的喝。奶奶是瞭解他的，只有在心情不好的時候，他的話纔會特別的少。
他的脾氣不好，卻從來不在她面前發火。
心情不好的時候，他的脾氣會更差，會更不喜歡說話。他怕自己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氣，所以纔會變得特別的沉默。
這是他從小到大的習慣牢。
“喝完湯要吃點飯。”奶奶忽然道：“念琛最近一定沒有好好照顧自己是不是？都瘦了。”
念琛擡眸看着奶奶，微微的勾了脣角，道：“只要奶奶沒瘦就好。”然後轉頭看了筱筱一眼，又道：“謝謝你這幾個月替我照顧奶奶。”
筱筱有些受寵若驚，笑道：“我也沒做什麼，都是何嫂在打理。我最多也就是陪奶奶一起出去走走。”她想了想，又說：“念琛，你今天忙嗎？不如吃完飯後陪奶奶去走走吧。奶奶這幾天總說以前你也經常陪她出去散步，後來工作太忙了，能陪的時間越來越少了。”
“嗯。”念琛應了一聲。
已經記不起是什麼時候，那時候雖然每天工作忙，但是每個黃昏他都會抽空來陪奶奶。大概是因爲那時候……有人監督的緣故吧。
實際上他也沒有別人說的那麼自制，很多時候忙起來，連自己都顧不了。總覺得能讓奶奶生活好的唯一方式就是將整個企業發展的好，在他眼裡，物質的生活是提供幸福的唯一保障稗。
深秋的晚上天色很早就暗了下來，三個人走在安靜的小區裡，偶爾能遇見住在周圍的鄰居，看見何奶奶被一左一右攙着，無不羨慕的說：“何奶奶真是幸福，左邊是寶貝孫子，又邊是孫媳婦，念琛啊，什麼時候再跟奶奶添一個小曾孫，奶奶一定會每天都開心的。”
這些鄰居都是念琛的長輩，平日裡也是跟奶奶玩的很好的那一輩，對於他們，念琛總是卸下了平日裡的冷漠，雖然看上去依舊疏離，但是給人始終是沉穩不乏的氣質。
這些年來，不少鄰居都到何奶奶家說親事。不是那家誰誰誰的女兒對念琛有興趣，就是這家誰誰誰的孫女一見念琛就鍾情，可是何奶奶那時候認定的媳婦就是筱筱，每次有人上門說親，她都拿出筱筱的照片，誇讚自己未來的孫媳婦有多好多孝順。
所以即使念琛沒有結婚，在她們這些人的眼底，筱筱已經是何家名正言順的媳婦了。
每當聽見這樣的話，筱筱不是不會心動的，她瞧瞧的擡眼看着念琛，他沒有看她，依舊是一副沉默的樣子。
失落的心情漸漸揚起，她知道很多事情都只不過是被人說說而已，沒有得到當事人的承認，是永遠不能當真的。
待到鄰居走了之後，奶奶纔像是被提醒了一般道：“念琛啊……奶奶的歲數也不小了，你到底什麼時候才能安定下來，讓奶奶落下一顆一直懸掛的心哪！”
念琛扶着她在一旁的休閒椅邊坐下，淡淡的吐出兩個字：“快了。”
一句話讓兩個人同時露出訝異的神情，奶奶笑眯着眼睛拍拍他的手，然後將筱筱的手拉過來，擱在他的手上，兩手握緊道：“這可真好……筱筱啊，你可真不夠義氣，陪在奶奶身邊這麼久，什麼時候跟念琛私底下有聯繫，連要結婚了這麼好的事情都不要事先透露給奶奶聽。”
筱筱臉上的表情比她還訝異，一方面心想着念琛是什麼時候做出這樣的決定，一方面又跟做夢似地，念琛決定要結婚的對象真的會是自己麼？還未來得及說話，就見念琛硬生生的將自己的手扯退了出去，他臉上沒有什麼表情，像是在敘述一件事情似地，沒什麼感情：“奶奶，結婚的對象不是筱筱。”
嘴角勾起的弧度漸漸的消失了下去……筱筱想，自己此刻臉上的表情一定很難看，鼻子酸酸的，好像有什麼東西要流出來似地，她勉強的讓自己笑出聲，笑的很大聲，打哈哈一般的說：“我就知道！念琛，說說看，是哪家的女孩這麼幸運被你看中了？”她想了想，又道：“是不是我上次見過的那位董默蘇小姐？”
而何奶奶早已經變了臉色，看着念琛，她頭一次很嚴肅的問他：“念琛，你告訴奶奶，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奶奶,很抱歉事先沒有跟你商量。”他很難道歉，但是這一次，除了說這一句，好像就沒有其他可以說的了。若使不瞭解何念琛的人，此時肯定會抓狂的不行。
好在筱筱懂分寸，找藉口溜掉：“我突然想起電話落在了家裡，待會媽媽肯定會跟我打電話，找不着我又要嘮叨了，念琛你陪奶奶，我先回去了。”
看着筱筱離開的背影，何奶奶對着念琛嘆道：“我真的看不出筱筱究竟有哪裡不好，爲什麼就非她不許呢？”
“不是她的原因。奶奶……感情的事不是說她好就能跟她在一起一輩子的。”念琛坐在奶奶身邊，很久了，祖孫兩代都沒有這麼安靜的談心了。
“所以，這一次念琛是認真了嗎？”
“……”他卻不言語了。
對於他而言，要承認對一段感情認真了是極其困難的事情，就連從小將念琛帶大的奶奶在這方面也不能理解。
他只知道很小的時候他就被父母拋棄了，這種感覺對於一個小孩子而言是影響一輩子的。
那時候她也很奇怪，爲什麼念琛不會像其他孩子一樣，想要等着有一天見到自己的父母，親口問問他們自己究竟是哪裡不好，爲什麼要拋棄他。
“奶奶從小看着你受苦長大，小時候你就比同齡人要懂事，從來不需要奶奶操心。奶奶一直都相信我的寶貝孫子有功成名就的一天。如今看着你在工作上日益成熟，奶奶替你驕傲。但是孩子……人是不能沒有感情的。這些年來，陪在你身邊的女孩子，奶奶也是知道的。奶奶不去管，是因爲奶奶知道你也是個怕寂寞的孩子。年輕人不成熟的時候，誰對感情不是玩玩呢？奶奶是過來人，你們的心態我也是知道的。可是如今你要是真的決定要安定了下來，不管對方是誰，你都要對人家負責。不能再像以前那樣到處去玩了，要好好經營這個家纔是真的。”
“我知道。”
“你別嫌奶奶囉嗦。以前我一直認爲你跟筱筱之間會有結果。這些年我都把當成自己的兒媳婦看，奶奶知道你並不是很喜歡她，但是你們從小一起長大，奶奶覺得，總有一天你會動情的，所以就鼓勵筱筱主動一點。可是……現在還是這樣的結局。你剛剛說要結婚的時候，她臉上的神情多開心，可是說到結婚對象不是她……那種失落，看的奶奶都心疼。”
“嗯。”他應了一聲，一瞬間不知道該怎麼答話。
對於筱筱，他一直都將她當成妹妹看待，從沒想過會對她產生怎樣的感情。
更早的時候他也有想過，也許自己這輩子就會找一個能夠過得去的女人結婚生子。反正他從來在感情這塊也沒有抱過什麼希望。
送奶奶回去的時候，念琛的心思已經跑到黙蘇那邊去了，早上的時候答應她今天晚上會回家吃飯，本來是不想那麼早回去的，卻沒想到一拖就拖到了這麼晚。那個傻瓜，說不定早已經做了滿滿一桌子的菜在等他，也說不定，懷孕了讓她嗜睡的厲害，現在早已經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