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笙還沒站起來的時候,便看見厲梟一雙漆黑的眼眸掃了過來。
他明明只是淡淡的望着言笙的,可是言笙卻感覺,自己的心好像瞬間停止跳動了一下。
言笙心裡沒來由的一緊。
言笙突然想到,其實自己這麼對厲梟。
是不公平的。
厲梟什麼都沒記起來,他對於自己的喜歡,或許是純粹的。不夾雜任何的其他情緒吧。
可是言笙卻因爲過去的事情,一再逃避厲梟,她沒辦法接受,所以只能選擇傷害厲梟。
但是現在,她的心裡,竟然有些不忍心了。
她爲了要對付葉嘉靈,卻這樣對待厲梟,真的可以麼?
或許在厲梟的心中,言笙所介意的始終都是他開的那一槍吧。
但是他又怎麼會知道,言笙是因爲恢復了記憶啊。
“要走,就走吧。”就在言笙以爲,厲梟要發怒的時候,他卻這麼淡淡的說了一句,滿含無奈。
又或者說是有些悲寂的。
厲梟是想把言笙留在自己身邊啊。
可是就在剛纔,他望着言笙的時候,想到。
似乎現在沒有選擇的人是他吧。
言笙無論是從家世還是樣貌上,又或者是其他各個方面來說,彷彿都是他落下風。
他以前唯一可以拿的出來的東西,錢,權勢。
可是在言笙的面前,卻什麼都不是。
既然他沒有什麼東西可以來留住言笙,那麼他,還有什麼辦法呢?
難道就是一個愛字麼?
能給她愛的人多了去了,也不差他一個吧。
想着,厲梟苦笑了一聲,閉上雙眸,靜靜躺在沙發裡面,沒有再睜眼看對面言笙臉上的表情。
他只是不想再看言笙離去的背影而已啊……
只是厲梟並不知道,他的這個動作,在言笙的心裡,卻是一種五味陳雜的感受。
言笙想了好久,終究還是,做了下來。
外面還在下着雨,屋裡雖然清淨,但是卻有些冷。
言笙身上還穿着單薄的衣服,她坐在沙發上,抱着雙臂,靠在沙發上。
她這幾天很累,身體累,心也累。
所以在她放鬆下來的時候,便感覺到了一陣無盡的疲憊。
睏意鋪天蓋地的朝她襲來,彷彿要將她整個人都吞噬了一樣。
言笙也不知道是怎麼的,竟然就靠在沙發上睡過去了。
她睡得很沉,或許是因爲房間裡太安靜了吧。
而厲梟遲遲沒有聽見言笙離去的聲音,微微睜了睜眼睛,看見了讓他意外的一幕。
言笙閉着雙眼,彷彿睡得很香。
只是緊抱的雙臂在昭示着她的冷意。
沒來由的,厲梟笑了起來。
他笑的像一個孩子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那種笑意,很滿足,也很幸福。
厲梟雖然不知道言笙是怎麼想的。
但是他終於可以確定了,言笙的心裡,始終還是有他的一席之地的。
厲梟起身,去房間拿了一牀薄毯,然後輕手輕腳的蓋在言笙的身上。
做好這一切,他又坐回了原位,就這麼靜靜的看着言笙。
他曾經做過很多次這樣的舉動。
在夜裡,看着言笙熟睡的容顏。
好像就只是這麼簡單的一個舉動,就能讓他的心裡沉甸甸的。
言笙被手機鈴聲吵醒的時候,正在做一個夢。
那個夢很寧靜。
刺耳的鈴聲將那個夢打破了。
言笙皺了皺眉,閉着眼睛,在那聲音來源的地方摸了摸,隨後摸到手機,接通。
還沒來得及開口,那邊便傳來一陣快要刺破言笙耳膜的聲音。
“我想起來了!我終於想起來了!”慕安曉的聲音中難掩激動,可是更多的,卻是震驚。
言笙原本還昏昏欲睡的腦袋被慕安曉的聲音徹底震醒了:“你想起什麼了?”
言笙睜開眼睛,迷迷糊糊的,擡手按着自己有些脹痛的太陽穴。
“那個人!那個蠍子紋身的男人!”慕安曉大聲說道。
“你記起那個人長什麼樣子了?”言笙一怔,隨後很快便反應過來,坐直了身體,原本摁着太陽穴的手也滑下來揉了揉雙眼,好讓眼前更加清晰。
“不是,是另外一個。”慕安曉好像是深吸了一口氣的樣子,“我以前跟你說過的,在慈善酒會的那一次,我說對厲梟身邊的那個男人,對他很熟悉,但是想不起來在哪見過的……”
說到這,慕安曉的聲音突然一滯,那一頭傳來她自言自語一般的聲音:“啊,我忘了你失憶了,那次我跟你說的話肯定也忘了……”
但是慕安曉並不知道言笙已經恢復了記憶。
所以慕安曉那一次所說的話言笙記得清清楚楚的。
慕安曉說,她對凌川感覺到很熟悉,但是又想不起來是在哪裡見到過。
難道說……
言笙的眼睛驀地緊縮,腦中彷彿有什麼東西閃過,雖然很快,但是她抓住了。
難道說,慕安曉覺得很熟悉的凌川身上,也有蠍子紋身!
是了,一定是這樣。
凌川是厲梟身邊的人。
包括之前很多次,凌川都是跟着厲梟一起執行任務的。
所以厲梟身上有紋身的話,那麼凌川身上也一定有!
“所以你現在想起來了嗎?”言笙想明白後,便佯裝疑惑的問着慕安曉,“雖然我不記得了,但是你也說給我聽。”
反正慕安曉打電話過來,不就是想找個人傾訴麼。
“對,我想起來了。”慕安曉一想,好像言笙說的也在理,所以也不再糾結言笙是不是失憶了,“很多年前在美國救下我的那個人,他的手上也有一個蠍子紋身,如果我能證明凌川身上有那個紋身的話,那麼我對他的那股熟悉感,就沒錯了!”
如果真是那樣,那麼凌川就是當初救了慕安曉的那個人!
慕安曉自己也不知道爲什麼要一直執着於那件事情。
或許是因爲,凌川是第一個給了她悸動感覺的男人吧。
這也是爲什麼她一直到現在都不結婚。
她不願意聽從父母的去將就一個人,去將就一段婚姻。
慕安曉對於自己的性格十分了解,如果是將就着過日子,那麼絕對不出一年,就一定離婚。
如果能夠證明凌川就是那個人,哪怕父母不同意,她也一定要跟凌川在一起!
而且……
慕安曉的目光也堅定了幾分,面上表情也變得十分認真。
凌川就是她認定的人,如果不能跟凌川在一起,她也寧願此生都不嫁人。
“我幫你問一問凌川吧。”言笙想了想,道。
言笙其實很想告訴慕安曉,凌靈的事情。
可是一想,還是算了吧。
如果慕安曉跟凌川真的有緣分,那麼就算中間隔了一個凌靈也是無濟於事。
可是相反的,如果她一早就告訴慕安曉,你沒有機會了,凌川有自己喜歡的女人,而且還是從小一起長到大的。
她不敢想象,對於慕安曉來說是多麼大的一個打擊。
既然慕安曉能夠將那件事情一直記到如今,那麼在她的心裡,凌川就對她是很重要的。
言笙瞭解慕安曉,也知道慕安曉的性格。
慕安曉雖然是那種十分歡脫,又十分爽直的性格,彷彿對什麼事情都不放在心上一樣。
可是一般這種人,受了什麼傷,那就是一輩子的事。
不管什麼人什麼事,亦或是永久的時間,都無法治癒。
所以言笙希望慕安曉去爭取,至少有一個公平競爭的機會。
不管凌川到最後會如何選擇,言笙都會選擇祝福。
“不用了。”慕安曉大手一揮拒絕了,“我要親自去問。”
“那好吧。”言笙笑了笑,“祝你一切順利。”
“承你吉言!”慕安曉笑了幾聲,“你現在在哪呢?”
在哪?
言笙看了看四周,還在厲梟的家裡。
外面已經天黑了,她的身上蓋着薄毯,客廳裡開着幽暗的燈光,能夠看清房間擺設,卻又能讓她安心入睡。
廚房那邊,有輕微的聲音傳過來,還有一道溫暖的橘黃色的光芒從那一頭照了過來。
“我……”言笙心裡一陣柔軟,“在家啊。”
“在家?”慕安曉躺在牀上,看了一眼外面那漆黑的天空,“外面還在下雨,我以爲你還在公司呢。”
“你好好休息,彆着涼了。”言笙囑咐了一句。
“知道了知道了,誒,我媽回來了,我不跟你說了啊,等我出院來找你。”匆匆忙忙的說完,慕安曉便掛了電話。
言笙無聲的說了一句再見,隨後將手機放了下來。
廚房那邊,不用去看也知道是厲梟在做飯。
言笙發現,厲梟好像很喜歡做飯呢。
以前最開始的時候,只以爲厲梟只是個會甩臉色,還脾氣暴躁的霸道總裁。
可是現在,這麼就過去了。
言笙才知道,原來厲梟,也是一個居家暖男啊。
想着想着,言笙突然笑了起來,笑的像個白癡。
只不過在聽見廚房那邊傳來動靜後,她又趕緊收起了笑容。
厲梟走出來的時候,便看見言笙已經醒過來了,正坐在沙發上,不知道在想什麼。
兩人幾個小時前才發生過不愉快,這會突然一下撞見,難免會有些尷尬。
兩人誰都沒有說話,最後還是厲梟輕咳了兩聲,道:“過來吃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