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回到家,又是一身疲憊。剛進門就聽見一片歡笑聲,哦,對了,家裡多了一個林嘉西。
“爸媽,我回來了。”
沒人理她,只聽到幾人越笑越開心。
走進客廳這才發現這幾人竟然正在打牌。“你們幹嘛呢?”
“哦,唐糖回來啦,我們打牌呢!”
爸媽什麼時候開始打牌啦?臉上還貼着白色的紙條,這也太刷新三觀了。
“爸媽,我沒看錯吧,你們什麼時候學會這項新技能了?”
“也不是什麼新技能啦,以前我們就會的,只是平時不太玩,今天嘉西買回來撲克我們就玩起來,已經玩了一晚上了,時間過得可真快。”媽媽笑着說,完全不是昨天晚上的一臉擔心狀。
“哈哈,順子,我走了!”爸爸開心地喊着。
“叔叔,你這也太厲害了,連勝三把了。”林嘉西佩服地搖搖頭,“唐糖要不要來玩?放鬆一下,我們五個人還可以玩保皇呢。”
“那正好,唐糖你也趕緊地進來,保皇我最擅長啦,我要重振雄風!”唐瀾說着,抖動着臉上的白色紙條。
“哦,那你們等一下,我去洗漱。”真是醉了,沒想到你們是這樣的爸媽和哥哥,這個林嘉西還真是個神仙。
然後的然後,五個人玩保皇玩到了12點多,第二天一大早,唐糖便開啓了邊化妝邊瘋狂打哈欠的模式。
認真地畫着眼線和眼影,轉頭才發現林嘉西倚在門口,手裡拿着豆漿看着她,“你看我幹嘛?”
“沒啊,我在等你,我想上廁所。”
“那你早說嘛。”唐糖出來。
等他上完廁所,還是倚在原地看着她,“有什麼好看的?”
“我還從來沒看過女生化妝,這麼複雜的嘛?”
“嗯。”
“每天都要畫嗎?”
“我今晚要同學聚會,當然要美美噠了。”
“哦,有帥氣男同學?”
“拜託,你管的很多哎。”唐糖瞟他一眼。
“你上學的時候,是不是很多男生追你啊?”他笑。
只要他笑,她總覺得他是在壞笑。
“沒有!”唐糖“啪”地一聲合起化妝盒,離開洗手間。
林嘉西看着她,看着她穿着睡衣的背影,總是不自覺地想要笑。
對了,最近在唐糖家裡,林嘉西覺得自己睡得特別香,大概是因爲早晨和晚上總能看到一個人吧。
週五,又是戰場一樣,人多的要命。
西子和淼淼四點多就到了店裡,等啊等,直到唐糖把最後一個頭燙完。五點一刻,唐糖便帶着兩人到了聚會的地點,在一所獨棟小別墅裡,規格足夠高。不過下車才發現,怎麼竟然還有當年18班的同學?正在門口停車處抽着煙。
“這不是18班的那個陳…什麼來着…”唐糖問,腦海裡不斷搜索着漢語字典。
“陳雨飛嘛,你這腦子,當年最能鬧的就屬他了。”淼淼笑。
“不是我們班聚會嗎?怎麼會有18班的同學?”
“我們兩個班以前不是總一起上課嘛,老師也都是一批的,所以高考完聚會也都一起聚,我還以爲淼淼告訴你了。”西子有些不好意思。
“害,我還以爲西子告訴你了。”淼淼也有些尷尬。
“你們怕不是逗我,那蘇允賢會來咯?”
“哦,應該是。”
“好像……嗯。”
唐糖轉身要走,被西子和淼淼一人一邊架了進去。
“我這坑爹的兩閨蜜!”唐糖大喊。
這小別墅裡被裝飾得金碧輝煌的,招待吃飯的房間只有兩個,其他房間被安排上了KTV練歌房、電影包間等等,真是聚會一條龍服務,自然價格也是不菲。
點菜處各種海鮮錯落有致,兩位同學正在一堆菜前忙活着,看到唐糖無不驚喜,“哇,我沒看錯吧,唐糖?”
只不過,唐糖對眼前的人都感覺陌生且熟悉,至於名字全然忘記,只能擺擺手笑一笑。
“這是杜巖和周韻純,杜巖和你打過球的。”
“他倆現在都結婚兩年了,都是同學聚會的功勞。”
西子和淼淼在她身邊小聲地提示着。
唐糖驚,感覺同學機會意義非凡,狼子野心可見一般啊。
進了房間,唐糖掃視一下,氣球和綵帶裝飾,牆上掛着“八週年”三個氣球大字,非常正式,大概二十多人,緊接着,歡呼聲響起。
“啊,是唐糖!”“西子和淼淼你倆厲害了,竟然把唐糖請來了!”……
同學們紛紛上前,看到唐糖都甚是驚喜,彷彿看到了自己的愛豆一樣。而唐糖卻覺得自己好像失憶了一般,能認出的寥寥無幾,能叫上名字的也只有一兩個,怪不得自己學習不好,都是有原因的,記性着實太差。
“我還以爲只能在電視上看到你了呢。”
“唐糖真是越來越好看了有沒有?”
還有個壯實的男子走近,“唐糖你還記得我嗎,我是你的第一任同桌啊。”只有這位唐糖認出來了,“你是…劉壯壯!”
被認出的壯壯開心起來,曾經是個小黑胖子的他,現在又高又壯,只和唐糖坐同桌半個月,足以讓他銘記。
大家都等待着唐糖發表些什麼的時候,她卻在窗邊處看到了蘇允賢,他正和另外兩個男生站在一起,默默看着這一幕,眼神寵溺着。
他依舊是人羣中出衆的,一眼望過去仍然叫人怦然心動。
“謝謝同學們,大家都好久不見了,我也很想念你們,也許現在有些名字我已經叫不上來,但是你們都在我心裡最寶貴的位置,希望今天我們能在一起玩得開心,不醉不歸!”唐糖話落,同學們又歡呼起來。
看着他們一個一個,連衣裙、高跟鞋,休閒商務裝,精緻妝容,很難能和記憶裡的那些校服笑臉覈對在一起了,最令她驚喜的是,在他們的眼裡,這個唐糖還是那個唐糖,永遠一呼百應,永遠人氣爆棚。
等到安排座位的時候,大家刻意地把蘇允賢和唐糖安排在一起,大家對這對仍然心照不宣的抱有幻想,面對這份熱情,唐糖也不好拒絕,她在門口時已經做好了尷尬一晚上的準備。
還好之前與他已經見了兩面,否則此刻真的要鑽到地縫裡去了。
唐糖瞬間成了大家熱切討論的話題,對她這些年的經歷充滿了崇拜與好奇,聊到她便無法不聊到蘇允賢,這對帶有傳奇色彩的璧人,彷彿在大家眼中如若不在一起,就是世界的損失一樣。
側臉看着身邊的他,穿着深藍色和深綠色相間的條紋polo衫,帶着銀色手錶和珠子手串,頭髮精緻,整個人都是乾淨的、利落的,她對他映入眼簾的每一個細節,控制不住地在意。
只是她在想,如今加上他現在身份的加持,自己怎麼與之相配?他總是那麼高高在上,把自己遠遠甩在後頭。
他看她在看自己,便也笑笑,“唐糖,今天開心嗎?”
他語氣平和,好像兩人就是老朋友,絲毫沒有過芥蒂一般。
“嗯,挺開心的,我以爲大家把我都忘了。”唐糖有些不好意思。
“怎麼會,大家都很想你,我也很想你。”他說。
這句話不知被身邊的誰聽了去,漸漸開始起鬨,更有甚者,喊着“在一起,在一起……”唐糖只是尷尬地笑笑,不作迴應。
因爲誰也不知道,她心裡有多深的傷口,而退學也的確如傳言一樣歸根結底就是因爲他,是他改變了她的命運,否則她至少可以開開心心度過高中,有機會被父母送出國,過正常人的生活,而不是像今天,每天工作12小時,手上的傷口好了又有新的,但一切都不如心裡的深。
她的話變少了,變得沉穩且堅定,這是所有人最深的共見。等現場冷淡下來,她提了一杯:“謝謝今天西子和淼淼邀請我來參加八週年高中聚會,當然對我來說是十週年。這十年裡,我一心撲在工作中,沒有休息和遊玩的時間和空間,也沒有社交,也漸漸學會和適應了孤獨。我本以爲大家會漸漸忘記我,說實話,今天很驚喜,謝謝同學們,謝謝在座的每一個人,我幹了,你們隨意!”
酒杯裡甄滿的白酒,她一口乾,衆人歡呼起來,允賢卻擔心她喝的太快。
“允賢也走一杯……”不知又是誰在起鬨。
“好,那我也說幾句。離開長沙十年,我爲了能回到長沙也用了十年,這麼久,我心裡只有一個願望、一個目的”,他看看她,然後繼續,“今年我終於回來了,也不會再離開,我期待今後的每年都能見到你們,希望大家未來都能得償所願!”他舉起酒杯,慢慢喝完。不知是聽完這番話還是酒精的作用,坐下時看着她臉頰已經緋紅。
兩人發言完畢,氣氛烘托了到了最高點,酒店老闆推着一個蛋糕上來,上邊畫滿了小孩,在大家的聊天吵鬧聲中分起了蛋糕。
最中間的兩個小孩,一男一女的樣子,分別分給了允賢和唐糖。兩人接過,相視一笑,怎麼感覺現在像是兩人的婚禮答謝宴一樣。兩人婚禮的模樣,允賢在心裡想過千遍萬遍,全場的同學將爲他們歡呼。
飯後,大家都來到了隔壁的KTV練歌間,燈光閃爍,讓他倆不約而同地都想起來曾經的那一天。
桌子上整齊地擺滿了啤酒,作爲全場焦點的唐糖,免不了被同學一個接一個地敬酒,敬酒結束又開始了玩遊戲喝酒。運氣不好的唐糖,總是被抽到喝酒的那一個,能擋的允賢全給喝了,沒多久,兩人便已微醺。
沒想到在大活動中千杯不倒的唐糖,竟然被同學們給灌醉了。也許是因爲太興奮了太開心了,她毫無保留地釋放了自己。
兩人在衆人催促下合唱了一首《被風吹過的夏天》,那也是曾經兩人在KTV裡單獨唱過的,伴着酒精對大腦的作用,伴隨着旋律和歌詞的緩緩入耳,她再一次想起了與這身邊人的過去種種,那一刻,她簡直差一點就要投降歸順於他了。
允賢保持着最後的清醒,聚會結束後,允賢把自己的車留在了別墅前,他叫了代駕開着她的車,準備親自送她回家,識時務的西子和淼淼紛紛打車離開,給兩人留足空間。
在車子後座上,他攬着她,而她側臉躺在她的肩膀上。看着昏睡過去的唐糖,只覺得可愛、動人,比原來更多了幾分嫵媚。手機響了,是唐瀾的聲音。
“喂,唐糖,爸媽問你什麼時候能回來?”
唐糖拿起手機,又掉在了腿上。
“你好,我是唐糖的朋友,我們剛結束,現在在回去的車上,一會兒就把她送到家了。”
“哦,你該不會是蘇允賢吧。”唐瀾可真是,一股好奇心,也不嫌尷尬。
“是的,您是唐糖的哥哥吧。”
“對,那我一會去樓下接她。”
“好。”
唐瀾早就想會會這位能傷害到自己無堅不摧的妹妹的人,到底是何方神聖?
“那個,唐糖她喝醉了,她同學送她到樓下,我下去接她。”唐瀾掛了電話,轉頭對爸媽說。
“這孩子怎麼還能喝醉了,一個女孩子大晚上的真是不安全啊。”爸爸擔心地說。
“要不要我和你爸爸一起下去?”媽媽問。
“不用,嘉西和我一起吧。”
“好嘞。”兩人眨眨眼,心領神會。
唐瀾和陳嘉西兩人便跑到樓下去等着,偷偷抽了兩支菸,被蚊子咬了好幾口,十多分鐘後,終於等來了唐糖的車。
一路上,他攬着她,握着她的手,是啊,兩人本該是這樣的,怎麼可以變得如此冷淡,只要她同意,他們便可以永遠在一起,他寧願用一切來換與她在一起的機會,然後用後半生來補償她曾爲他吃得苦。
到唐糖家時,允賢已基本清醒,車停在唐瀾他們面前。允賢付了錢,代駕離開,然後把唐糖扶了下來。
看到允賢扶着唐糖,好像很親密的樣子,唐瀾趕緊上前接過她,絕不允許她在蘇允賢手裡多停留一秒。
這也是唐瀾和允賢第一次正式見面,允賢比他想象中的要紳士斯文些,本來攢了一肚子的話又給憋了回去。
“今晚大家都比較開心,唐糖喝的也盡興,你們不要怪她。”允賢爲她開脫着。
“她是我妹妹,我們全家的寶貝,我們當然不會怪她。”唐瀾一臉嚴肅。
“那就好,那…我先走了。”允賢看着眼前的兩位,點點頭,然後轉身離開,有些踉蹌。
“你行嗎,用不用幫你叫輛車?”嘉西喊。
“不用,我已經叫好了,沒問題。”允賢擺擺手。
嘉西也看出一絲異樣,畢竟人家親自送唐糖回來的,唐瀾幹嘛**味那麼重呢?
唐瀾想要抱起唐糖,可走了兩步便放了下來,尷尬地說,“你別看她瘦,也有一百斤呢,我這好久不鍛鍊了,有點使不上勁兒。”
“我來吧哥。”嘉西笑笑。
“你行嗎?”看他瘦瘦的樣子,不敢相信。
正說着,嘉西把唐糖一把抱起,輕鬆自如,完全不吃力。唐瀾搖搖頭,“年輕可真好”。
明明根本就不重,甚至比想象中的還要輕。看着懷裡的唐糖,臉紅紅的,頭髮有些凌亂,嘴巴小小的,早晨畫的眼線原來是這樣的,眼影已經暈的差不多了,這麼有趣,完全不是白天那個一張嘴便氣勢洶洶的她。
“剛纔那個人你認識嗎?”嘉西在電梯裡問。
“哦,她高中時候的男朋友。”唐瀾說,看着昏睡的唐糖,有些心疼。
“這你都認識?”
“我只聽過,但是頭一次見。就是這小子害我妹傷心,我恨不得手撕他。”唐瀾做了個張牙舞爪動作。
在一中上學時,嘉西也偶爾聽到過關於唐糖的一些傳聞,那時便埋下了好奇的種子,只不過今天,纔算是把傳聞和正主對上號了。
唐瀾一打開門,嘉西便迅速朝着唐糖房間走去,把她抱上了她自己的牀,伸伸懶腰,鬆鬆筋骨,爸爸媽媽便進來了。
“喝這麼醉,真是…這個唐糖,平時是最有數的。”爸爸說着。
媽媽已經上手開始幫她拖鞋了,“少說兩句,唐糖開心就好,你們都出去吧,我給她換衣服,洗一洗。”三個男人便轉身離開。
“你知道剛纔誰送她回來的嗎?”唐瀾和爸爸說。
“誰啊?她那兩個閨蜜?西子?淼淼?”爸爸猜測。
“蘇允賢啊。”唐瀾故作吃驚。爸爸反應了半天,才思索出來,“是他啊,他怎麼回長沙了?”
“西子微信跟我說,他從國外讀完博士回來,現在在湘雅醫學院就業了。”
“該不會對我們唐糖還有什麼想法吧。”爸爸擔心,皺着眉頭。
“我看沒準兒,看他今晚上這麼殷勤,爸,我們唐家的男人該出手了!”唐瀾又開始了。
“她自己的事情,總歸要她自己決定的,只是他的媽媽,那不是個善茬,她能做到今天的位置,也是有些手段的,我看這個男孩子,還是很聽他爸媽話的,這件事,我看懸,我們也不要管了。”
“您不管,我可是要管的,我絕對不能讓我妹羊入虎口第二次。”
“讓她相親她也不去,誰知道她怎麼打算的。”
嘉西就像是個吃瓜羣衆一樣,在旁邊津津有味地聽着。
“唐瀾,給唐糖弄杯蜂蜜水去。”媽媽從衛生間拿了個毛巾,小聲地說。
“好嘞。”唐瀾起身,走向廚房,翻箱倒櫃地找着蜂蜜。
“叔叔,您和阿姨喜歡什麼樣的女婿?”嘉西問。
“理論上,只要唐糖喜歡的我們都喜歡,但是實際上呢,還是要看這個男孩人品怎樣,對方的父母是否喜歡唐糖。我和你阿姨覺得你表哥就很不錯。”
“哦,原來如此。”
“不過唐糖對你表哥,似乎並沒有什麼好感。”爸爸一臉可惜。
“哦,是這樣啊。那您覺得我怎樣?”
“你?”爸爸認真仔細地打量着他。
“我和您開玩笑的,哈哈。”
“你要是再穩重點、聽父母的話、不那麼調皮,會更好,你也是個有爲上進的好青年嘛。”爸爸鼓勵着他。
“謝謝叔叔。”
“蜂蜜在哪呢,我找半天了,沒找到啊。”唐瀾焦躁地大喊大叫。
“哦,我知道,我昨天還看見了。”說着,嘉西也跑到了廚房裡幫忙。
爸爸看着嘉西的背影,不自覺地笑出聲,“這小子,可真有點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