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陽城。
深夜,城內安安靜靜,漆黑明亮的夜色下,從城牆上望去,一大片昏亮的房屋,在夜色下若隱若現,既讓人感覺安靜,又讓人不安。
人類對於未知本就有一抹恐懼,就如同這般夜色,沒有火燭的話,沒人願意在黑夜中行走。
而就在這時候。
就在城外,數十個火光不斷微微跳動,似乎在朝着城牆這裡趕來。
當火光來到城樓下時,入眼的,便是一個個手持火把,騎着戰馬的鐵騎將士,爲首的人,赫然正是白衍。
“將軍!”
“將軍!!”
城門入口處,五六名秦吏手持長戈,在夜色下畢恭畢敬的給白衍一行人讓路。
“今日夜深,勞煩諸位,這點心意還望切莫推辭,明日買些酒肉回家吃!”
模樣動人,皮膚白嫩的白君竹聽到母親的話,點點頭,然而此刻白君竹依舊不敢直視白衍。
等他去馮卉爲妻,日後不管是想在沙場兵營,還是在地方爲吏,丈人馮劫以及馮去疾馮老,定會給他幫助。
白平開口說道。
倒是薛氏看出這點,於是轉頭看向與白君竹有七分相似,同樣動人的白映雪。
另一名在白巖面前的的少女,連忙跟上,不過離開前,忍不住偷偷看了白衍兩眼。
直到兩日前。
“長姐!”
此刻在白氏府邸內,在一間閨房之中,伴隨着燭燈點亮。
故而他與那人說起來並不一樣。
“多謝將軍!”
“多謝!”
好在夜色以深,明日還有諸多事宜,衆人一邊喝熱湯,一邊繼續交代明日的事情,直到一切都交代清楚,衆人這才紛紛回去休息。
那時候冒充鄒興,白衍腦海裡就想到後世的一個人,那個被成爲三性家奴的人。
白衍雖然也沒有經驗,也不知道這是不是白氏的習俗,但還是伸手接過白平手中的茶,一飲而盡後方才雙手還禮。
白君竹!
這一刻白衍看着少年,手中的竹簡的微微動了一下,見白仲等人都不緊張的他,心中一跳,滿是拘謹。
白氏。
白平見到白衍的目光,聽到白衍的話,連忙擡手輯禮,滿是感激的說道。
見到白衍,院子內,不管是薛氏還是白平,都紛紛轉頭看去。
這短短兩三日。
整個白氏如今有兩個將爵將軍,一個是他白裕,另一個便是白衍。
白衍對着白平拱手回禮道。
“好!”
正堂內。
更別說白衍還要隨時注意情況,讓鐵騎待命。
白伯則去郿縣十里之外的老宗廟哪裡,與其他白氏分支一起在哪裡祭祀祖上。
白衍聽到白裕與白季的話,微微點頭。
白衍輯禮說道。
“呵呵呵!!”
屈原,羋姓、屈氏、名平,字原。
正堂內。
伴隨着兩名少女離去,衆人的笑聲方纔緩緩散去,隨後看着那個低頭默默喝湯,不言一語的少年。
“白衍,拜見祖父!”
入伍入仕,定是會一帆風順。
不管是方纔進房間的少女,還是趴在窗前的女子,皆是一愣,特別是那窗邊的女子,雙眸之中滿是緊張。
但與長兄白伯不同的是,長兄能對昔日的事情一笑而過,但身爲讀書人的他,顏面卻總是邁不過去,心中有些尷尬,這便是爲何少有開口的原因。
子原便是白平,白平因爲已經行過冠禮,故而便有賜字,而白平的字便是原,與楚國大名鼎鼎的屈原一模一樣。
白平清楚白衍是在百忙之中抽身回平陽,眼下到平陽便已經是深夜,第二日又要早起去接親,這來回奔波換誰都會有不少疲憊。
府邸門外。
後面隨着時間過去,少年在沙場之中屢立戰功,不斷獲得爵位,甚至在白裕中毒後,整個白氏在那段時間,都需要依靠那個少年撐起門楣。
正堂內。
窗旁,一個動人的女子趴在木桌上,每當窗外響起半點動靜,都忍不住眼皮跳動。
於是便給長子取名白平,不僅與屈原同名,也準備在成年後,同字。
而當事人,白君竹俏臉滿是嫣紅,耳旁聽到的聲音讓她不敢擡頭,也不敢看向面前的少年,轉身離開。
一想到明日就能去娶親,白平心中也是十分激動,那馮卉雖說不是什麼有名的大美人,但模樣卻也不差,更別說是出生馮氏。
白衍早已經不是第一次來白氏,故而並沒有什麼緊張情緒,況且見慣生死。
深夜由於事宜尚未商量完,白衍還在看着竹簡,看到其他侍女端着熱騰騰的菜羮進來,起初白衍還不在意,繼續看着竹簡。
隨後便是正堂下其他人。
“白衍見過.”
身份、名義的轉變,在沒有經歷實際關係之前,總是需要一點時間適應。
對於屈原,這個外祖母的偶像,白衍可是從小便耳熟目染。
此話一出,白衍腦海之中,忍不住浮現昔日第一次來到白氏之時。
然而等感覺到有人把熱湯送到自己面前,白衍以爲是侍女,便隨意看了一眼,不曾想方纔擡起頭。
“明日便要接親,白衍,你便與白平一同前去,我便在白氏府邸。”
白季比起其他三個兄弟,年紀最輕,不似白伯、白巖那般發福,體格也比不上在戰場磨鍊的白裕,那般魁梧。
聽到犬叫之聲。
白裕看着白衍入座後,便輕聲開口說道。
見狀。
然而對於看守城門的秦吏而言,這筆錢卻是不菲,馬上就快到冬日大雪之時。
因爲白衍回到府邸,白仲便安排明日一切相關事宜,在確定由白衍與白巖去迎請之後,去杜郵祭祀的事情,自然便落在白巖身上。
這時候二人禮畢,白衍與白平起身,方纔聽到白仲開口讓他入座。
留在白氏不累身體,但累心!
就算有點不道義,但在這世道之中,像這般只要冒充一個人,便能得到安宜的生活以及士族背景的支持。
白衍來到正堂內,上前站在原地對着白仲輯禮。
幾名秦吏方纔把平陽城的城門關上。
白衍行完禮後,沒有聽到白仲等人讓自己入坐。
畢竟若有人想動白氏,絕不會光明正大的告訴白氏。
白映雪聞言,小腦袋連忙點點頭。
“君竹,快帶白衍去吃點早膳,等會便要出發!”
看着白衍那侷促不安,有些無措的模樣,白裕實在是笑得合不攏嘴,別提多開心。
必須要有一個人在白氏府邸這裡。
薛氏吩咐道。
這一幕落在其他人眼裡。
而知道消息的時候,白氏也往往得知很晚。
本有些疑惑,隨後就看到一個侍女端着放着茶水的木盤上前,而白平也在白衍以及衆人的注視下,拿着茶水倒了一杯茶,隨後雙手捧起,來到白衍面前,一邊輯禮一邊示意白衍喝茶。
天色方纔矇矇亮,白氏府邸之中,不管是府邸內的僕人、侍女,還是白氏族人,全都忙碌起來,四處都在綁着紅布、紅飾。
還不如去馮府。
很可能白平當初出生之時,加之白氏那時候不斷沒落的原因,白伯便是希望,自己長子承認後,也能想楚國屈原那般,有才有德,報效秦國,光大門楣。
鐵骨錚錚、寧死不屈的人才是傻子。
此前白季對於白衍在場的情況下,是鮮少主動開口。
在白衍心裡,其實也不願意在白氏迎客,畢竟白氏的關係十分複雜,很多士族、宗室又不得怠慢半分。
“嗯!”
況且這些秦吏地位再小,也是負責看守平陽城門,而白氏,就在平陽城之中。
白衍騎着戰馬,即將入城門的時候,從懷中掏出小半串錢,交給這幾名秦吏。
這大半夜的,叔父白裕已經在府邸之中,那便只剩下.那人!
第二日。
別看這幾名管理平陽城門的秦吏,地位在白衍面前如同螻蟻一般,十分卑微,但白衍可不會輕視這些人。
城門處。
當一個個騎着戰馬的鐵騎將士從眼前行駛而入後。
然而讓白衍沒想到的是。
白衍在房間內,打着呵欠,揉了揉眼睛。
“的確,你叔父白裕身體不如當初,加之白衍你尚且年少,許多士族且不認識,由你叔父在府邸迎客更爲合適。”
如今鐵騎都在白衍麾下,由白衍直接統領,加之王上給白衍的任命,就算白衍調動鐵騎也有措詞,故而迎親之事,還是由白衍陪同前去最好。
這時候,另一個少女輕悄悄的推開房門,走了進來。
不管是白衍,還是白君竹,都顯然沒適應過來。
白衍從侍女手中,接過竹簡,看着裡面登記者明日要送去馮氏的財禮。
薛氏轉頭對着白君竹說道。
爲首的秦吏本想推辭,然而看到白衍的眼神,看了白衍身後的鐵騎將士一眼,最後緩緩伸手接過小半串錢。
“映雪,你也一同前去!”
不僅是白仲,隨後面對白衍的行禮,範氏、紀氏兩名老婦人,眼神都無比滿意。
見狀。
進入府邸之中,聽着犬叫之聲,白衍看着侍女拿着手竿燭燈,在前面照明,等來到正堂時,便見到尚未休息的白仲、白伯等人。
幾名秦吏互相對視一眼,隨後站在城門內,眼神滿是感激、諂媚的看向那個騎馬離去的少年。
心裡說不感激是假。
牴觸消失之後,便是後悔。
就連大堂上方的紀氏、範氏看着白衍,都忍不住笑起來,旁邊的白仲笑着撫摸長鬚。
隨後白衍轉過頭,看向方纔敬茶的白平:“那明日一早,白衍便與子原一同前去馮府!”
白季給人的感覺,就是一個傳統得不能再傳統的儒生,面色和善,嘴上留着黑黝黝的鬍鬚。
白衍來到院子,對着紀氏、薛氏輯禮。
更別說,家人都在齊國的情況下,連自己都是被趕出齊國。
正堂上,老者白仲看着白衍,點點頭,不管是老臉上的笑容,還是眼神之中,都透露出一股滿意,欣慰。
“一路辛勞!”
以往見到白衍,或者聽到其在戰場的事蹟,與眼下白衍給人的感覺,根本就是截然相反。
得知三位長兄,終於和少年繼續婚約之後,白季方纔鬆口氣。
對於白衍的輯禮,白伯等人紛紛拱手還禮。
對於身爲將軍的白衍而言,這小半串錢不多,甚至不及給親信去酒樓享樂的半數。
“有勞!”
聽着房間外時不時來來往往的腳步聲,等白衍穿好衣物,走出房間的時候,就看到院子內,紀氏便帶着薛氏,在囑咐白平什麼。
白伯等人見到白衍的模樣,紛紛忍不住笑起來,特別是白裕,直接樂得大笑。
白衍本想按照以前的稱呼,然而看到白巖、白裕等人的眼神,最終緩緩改口。
白衍看着面前木桌上,冒着些許熱氣的熱湯,輕聲說道。
與那個人相比,自己並非三姓爲父,這冒充鄒姓的事情,乃是行騙。
馮氏與白氏聯營事關重大,對白氏也是一件大事,那麼不管是祖上白起,亦或者老宗室,都要祭祖,以求祖上庇佑。
白衍剛剛下馬,便看到白氏府邸的僕人、侍女拿着燭燈上前,侍女來到白衍身邊,而僕人則帶着將士,去城內早已準備好的小舍休息。
好在這個念頭僅僅一瞬間,白衍便將起拋之腦後。
比起白氏,這些人才是消息最靈通的人。
“哈哈!”
因爲在白季心裡,對於白衍,一直都是十分複雜,當初白衍一開始來到白氏之時,他見到白衍不過是一個鄒氏遺孤,於是心底十分介意,故而他與長兄白伯,是族內最爲反對婚親的人。
“不必客套!”
“呵呵!”
而與之一起的,還有薛氏旁邊的兩名少女。
在白伯幾兄弟之中,年紀最小的白季也點頭附和。
白衍把戰馬交給僕人後,便讓侍女在前面帶路。
不過尚未等到兩名少女開口閒聊幾句,突然就聽到,府邸之中,圈養的犬開始叫起來。
便看到很久都沒有見過面的少女。
正堂之中。
隨後轉過頭,兩個小眼睛看了看長姐,又看了看當初與自己比過劍,知道她與長姐把柄的白衍,或者說是日後的長姐夫。
白映雪一時間也不知道如何開口稱呼白衍,只能碰了碰長姐的小手,小聲的喊了一句。
“請!”
白映雪說完,抿着小嘴,連忙拉着長姐與自己走在前面。
此刻白映雪也感覺芳心之中怦怦跳,她也不知道,日後該如何與這‘姐夫’相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