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傾盛唐 明宮闕 亂紅飛過鞦韆去 亂紅飛過(一)
已近中秋,陰雨綿綿,武媚卻現武德殿裡卻熱鬧起來了。
武德殿,以前是魏王李泰居住之所,李泰被貶出京後,李世民就讓李恪住了進來,據說此舉還引起了一幫以長孫無忌爲的權臣的反對,但不知爲何這一次李世民卻沒有順着大臣們的意思。
而今天――武德殿究竟要生什麼重大事件了呢?
自從那次從三生石回來後,武媚就已經再也看不到李恪的身影了。她在閒暇時常常在想,一個人說要消失是多麼容易啊!怎麼說不見就不見了呢?
還未到正午,宮裡卻異乎尋常地熱鬧起來了。鼓樂聲夾雜着人們的喧鬧聲一起排山倒海般涌了過來,使得武媚有些好奇,還有在冥冥之中的一點莫名的恐懼!她拔起腿來就往人羣中跑。
近了!近了!在武媚越來越恐懼的目光中,那個身穿紅色吉服的少年漸漸映入了眼簾!
是的!他沒有穿那件雪白的長衣,而是穿了一件大紅的吉服!武媚從來也沒有看到他穿白色以外的衣衫,竟驚異地現――他穿起紅色的衣衫來竟會這麼好看!在那一刻,她相信除了他再也不會有誰會把庸俗的大紅穿出如此的雅緻與高貴,也再也不會有人會將吉服穿得如此凝重而然!還有……還有……一種悽豔的蒼涼……
而他――竟然不是穿給自己看!
武媚捂住了自己疼痛到極處的心臟,兩行熱淚涔涔而下……
當經過武媚身邊時,李恪仿若不經意地往她那裡瞥了一下,四目交匯,武媚在他眼中忽然看到了一絲涌動的淚光!但他“驀地”轉回頭去,如緞般翩飛起來的黑遮住了半邊的臉……再也不復回頭,牽着他的新娘往前走了……
漆黑的夜,已被紅彤彤的燈籠暈染了開來,仿若被秋雨打過的桃花,有一種溼漉漉的濃重的悽豔。
李治陪着武媚站在武德殿外一處偏僻冰冷的臺階上。
那裡沉積了一汪水,被朦朧的燈籠照着,仿若兩隻詭異的眼睛一眨一眨地泛着綠光。李治的腳踩在水上面溼膩膩的有一種奇怪的感覺,他擡眼望了一下武媚,但見她面色煞白,一雙眼睛被禁錮了明媚的春光,紅腫中泛出幽怨的冷光,猶如地上的那潭積水,他心中一痛,輕輕地將自己的手小心翼翼地伸過去。武媚的手冰涼而光滑,仿若夜空中那一縷柔雲――雖然抓住了,但冰涼而不可捉摸!李治的心陣陣疼痛,輕輕道:“他會出來的,媚娘,三哥不是那種薄情的人啊。”
還要說什麼?她像那次在三生石畔說過的話一般,不奢望他會給自己什麼承諾,她只要他的解釋――爲何要騙了自己?
終於,他出來了。
清冷的夜風裡,他的白衣款款在風中飄蕩,使得武媚眼前忽然現出一樹搖曳飄零的梨花來,她在內心深深感激他來見自己穿的不是那件會將自己刺激瘋的紅色吉服,在那一刻她甚至對他產生了一絲隱隱的期盼――他也許是有不得已的苦衷,若是如此,那自己就該原諒了他。
“武媚娘,你不在父皇身邊,來此作甚?”他的聲音熟悉而陌生。
聽到這句冷漠的話,武媚心裡仿若被堵上了一大團棉花,連哭聲都難以出了。
李恪將沉靜的雙眸投向李治,道:“雉奴,我就要回到自己的封地上去了,也許以後也很難有再見面的機會,祝願我們今後都能有個好的歸宿!”
“啊?你要離京?”武媚吃力地問。
他的眼睛就像一束黑色的火焰在燃燒,半晌才聽到他說:“是,沒有父皇的召見我以後將不再回長安來。”
“爲什麼?”??武媚叫道。
李恪沒有說話,只是把一雙冷冷的眼睛帶有一種傲慢和挑釁的姿態投向了李治。
武媚已經知道了答案。
“三哥,是父皇的主意嗎?”李治問。
“永遠留守京外是我的決定。”他沒再多說什麼轉身就要離開。
怎麼?這就是他的臨別贈言嗎?
“李恪――”武媚追了上去:“你就這麼走了……”
李恪冷漠的眼神沒有絲毫改變,他瞥了她一眼,道:“你想聽到什麼?既然本王已經要走了,就把該說的話都告訴你吧。我口口聲聲說對你的愛,只是利用你罷了!因爲你是父皇跟前的紅人,而且四弟九弟都很喜歡你,李恪是個野心勃勃處處都要出人頭地的人,既想奪得他們的敬慕,又要在才能上勝過他們,所以對於你我也不能放棄!而現在四弟被貶,我也要到江南去……”
“不……”武媚睜大了一雙恐怖的淚眼。
“曾告訴過你,我是一隻雄鷹,卻沒有找到翱翔的天空!你難道忘了嗎?雄鷹的心在廣袤的藍天!”他長笑了一聲接着道:“我李恪貴爲吳王,又是父皇最欣賞的皇子,配得上本王的夫人就只有蘭陵蕭氏貴裔蕭雲嵐!嘿嘿,你只不過是個小小的奴婢,還夢想……”
“不要再說了――”武媚捂住自己耳朵大叫道。
他的冷笑像刀子一般割着武媚的心!武媚只覺得腦子裡有無數的蟲子在“嗡嗡”盤旋飛翔,眼前一黑,一個趔趄就要跌倒……
李恪似乎是吃了一驚,他下意識地伸手去扶武媚,而武媚的眼前一切都不復存在,只有剛纔那刀子一般鋒利的話語和他熟悉而又陌生的臉,她舉起手來朝他狠狠揮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