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傾盛唐 明宮闕 情傾盛唐 明宮闕 亂紅飛過鞦韆去 亂花迷霧(二)
一轉眼八年過去了,武媚眼睜睜看着窗外的樹葉綠了又黃,日子卻是不緊不慢地往前划着。
在這一年生了一件大事。起因是高陽公主和辨機事,李世民一怒之下不顧高陽公主的哭求,腰斬了辨機,這一下不僅殺了大唐最有威望的年輕高僧,也斬斷了李世民與高陽公主之間的父女深情。高陽公主幾乎快瘋了!她把自己關在臥室裡,不許任何人進去,拒絕吃東西,揪捶胸,咬破衣服,如瘋狂的女鬼,日夜嚎哭。她的相貌已沒有了往日的影子,豐滿的臉頰已消瘦,原來洋溢着幸福光澤的瞳孔,如今充滿了陰冷兇暴的光芒,時而象鬼火一般閃過,以前的高陽公主已經隨着辯機消逝了。
武媚常常想,看情形似乎高陽公主境況很慘,她雖失去了愛人,但畢竟他們是真心愛過的啊!而自己――何嘗會有過這種真摯的情感!大約,以後永遠也不會再有了!
李世民病了。
太子李治從東宮搬了出來,每日上朝之餘就和武媚一同在寢宮服侍父皇。幾年前李治又娶了蘭陵蕭氏名門蕭雲兒爲良娣,但他仍一日既往地格外關照武媚。
武媚已似乎對任何事都提不起精神,對於李治的承諾武媚只是微微一笑。這一年,她已經快二十六歲,一個女人最寶貴的青春已經都消耗在了這座陰鬱的太極宮。她不知道,也不能預測自己以後該怎樣生存,她只知道,自己已經沒有一絲漣漪的內心還在靜靜等待,等待什麼?她心裡似乎明白又似乎有點迷茫……
回望南方,武媚心裡總是有這樣的疑問:他在遙遠的江南可好?他的夫人蕭雲嵐會不會好好照顧他?聽說他的夫人蕭雲嵐自從產下三子,身子就一直不大好,武媚就常常在一個人時想他究竟過得怎樣?但每想至此,武媚過後都要咬牙罵自己賤,可不是,他用那麼惡毒的話罵自己,自己居然還會對他念念不忘?什麼永不負卿,什麼三生誓言,可都是一派胡言?!
她已將十年前所有會勾起記憶的東西都藏起來,但當有一天她無意中翻出他在長孫皇后靈堂上贈送自己的手帕時,心中有一種極纖細的東西被漸漸扭曲變形,以至於眼淚也禁不住涔涔而下。
她累了,索性就順勢躺倒在了牀塌上。
好熟悉的大森林啊!啊!這不是與李恪第二次相遇的森林嗎?哦!他們捉知了的地方就近在咫尺!
森林裡遍佈着一種詭異的氣息,被一種莫名恐懼的氣氛吸引,武媚惶惑地在林間奔逃……就在此時,寂靜的林中忽然傳出一連串奇怪的響聲!她循聲擡眼往樹上看去……
一層皚皚的薄霧漫漫地從空中籠了下來,薄霧中,林中,樹上――有一團模糊不清的白!
幾乎是摸着黑行走,武媚跌跌撞撞地湊到大樹底下,待看清了眼前之物,禁不住出了一聲驚叫!
那是一個人,一個男人,一個被縛的男人!只見他穿了一件雪白的長衣,雙臂被縛吊在了半空中!
武媚可以清晰地可以看到他被撕破的衣衫下半露着健美結實的胸腹部――那是多麼熟悉喲!她止住心中的狂跳往那人的臉上看――一張足可以魅惑衆生的俊美的臉朝她露出了憂傷的笑!哦!他是那麼熟悉喲!武媚緩緩伸出自己的手想要去觸撫他的臉,忽然從背後驀地揮出一根鋼鞭朝他揮去……被縛的男人渾身戰慄,痛苦地叫道:“殺死我吧!殺了我!”黑暗中有個聲音獰笑着伸出了自己的手,在藍幽幽的月光下,武媚看到一把雪亮的匕在爍爍放光……
“不!”武媚高喊着奪下匕朝那隻罪惡的手砍去!
一切都定格了!武媚看到――那把刀沒入被縛男人的胸口上!留在身體外的刀鞘處兀自還在汩汩冒血,那血流淌起來似乎“滋滋”有聲,傷口處在夜空中散出漫漫的熱氣……
“不!不!”武媚狂叫着朝他撲去……
“小姐――”是雪寒的聲音:“小姐,你又做惡夢了!”
武媚兀自沉浸在剛纔的噩夢中不能自拔,她強烈抑制住自己的身子不再抖,平靜道:“現在是什麼時辰?”
“已經二更了。”
“哦!不好!陛下那邊……”武媚忽然想起今晚要去侍奉皇上,就慌忙坐了起來,但猛然間想起夢中之事,禁不住渾身打了個寒戰。
雪寒擔憂地望着武媚:“太子殿下一定已經去了,這麼晚了小姐就不要去了。”
“太子是太子,我是我!”武媚白了雪寒一眼:“宮裡的規矩你又不是不知?假若太子不在陛下那裡又怎麼辦?”
雪寒只得道:“雪寒陪小姐到甘露殿。”
剛出了門,迷濛的霧氣就撲面而來,皚皚的薄霧中一切都沉浸在了一片詭異的氣氛中……武媚渾身打了個寒戰:天啊!怎麼和夢中一模一樣?難道要有什麼事故生了嗎?
就在此時武媚聽到了來自四面八方的嘈雜聲,緊接着數十把火矩朝這裡漸漸涌來……
武媚心裡有一種莫名的恐懼襲來,不由得加快了腳步,希望能快些到達甘露殿,以便擺脫一種看不見的夢魘!
在牆角拐角處她看到了一團白!
那是一個人!一個男人!一個她十分熟悉的男人!只見他倚在灰色的宮牆上,穿着一件白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