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傾盛唐 明宮闕 情傾盛唐 明宮闕 亂紅飛過鞦韆去 佳期如夢(一)
靈堂上衆人哭成一片,正在這時有內侍來報吳王回來了。
肅立的武媚聽到此言頓時心中一顫,一雙眼不由得朝門外望去……
一片灑落塵世的陽光中款款走進來一位身着孝服的青年男子。
只見他玉樹臨風衣袂翩然,一件極其普通的孝服也難掩其高貴的氣質和奪人的風姿!漆黑如緞的長被一根細細的銀色緞帶繫住在身側凜凜拂動,絲絲縷縷拂動的的絡中襯托出一張沉靜俊美的臉;他的臉此時在紛繁蕪雜的環境中泛出隱隱的大理石一般的光澤,劍眉星眸脣吻堅毅,在其中又顯示出一種脫於塵世於年齡的從容與淡定。但武媚看到籠罩在這所有表象之後的是――令人震顫的傷痛……
一片靜默中,長孫無忌對李恪道:“殿下怎可佩劍進入皇家靈堂?”
李恪在長孫無忌驚詫的目光中穿行,一路款款走到父皇的靈前,拜祭過後,才緩緩回過頭來,對長孫無忌徐徐道:“我這是斬妖除魔之劍!”
長孫無忌就見李恪凜然的臉上一雙星眸透出一股肅殺之氣,禁不住心頭一顫,垂下頭來。心裡卻在恨恨地想:今日且不與你這小子理論,待到日後你的把柄抓到我手中,嘿嘿……
“三哥――”高陽公主終於喊出了聲,並朝自己最親近的哥哥撲了過來。
李恪低聲問高陽公主:“麗華,母親呢?你有沒有見到我母親?”
高陽公主道:“楊妃娘娘自父皇去世之後身子一直不好,纔剛暈倒……”
“啊?母親暈倒!”聽到此處,李恪大驚失色!
武媚走過來道:“吳王殿下,奴婢知道楊妃娘娘去處,武媚侍奉您到娘娘那裡去。”
李恪望了武媚一眼,默默點了點頭。
一路出了大殿,二人繼續往前走。
“太子是不是也在我母親那裡?”李恪問武媚。
武媚道:“是啊。先皇駕崩,太子這些時日可累壞了!”
沉默半晌,李恪終於問:“雉奴待你如何?他有沒有給過你什麼承諾?”
武媚心中一痛:“他……一向待我很好。”她沒有告訴他自己即將入感業寺爲尼之事。
李恪臉上露出淡淡笑意:“雉奴是我們兄弟中最善良仁厚的,我知道他一定不會有負於你。”
武媚望了一眼他熟悉的臉,禁不住低聲問:“殿下此次來長安實屬不易,從此恐怕再難相見,殿下就不想再說些別的?”說着偷眼往李恪臉上望去。
他沒有說話,臉上盡是決絕與凜然。
“恪兒――”遠處楊妃驚喜地叫道。
李恪猛地擡起了頭,看到楊妃在李治的陪同下正朝自己走來,他驚喜地迎上去,叫道:“母親……孩兒回來了!”
李治走過來心疼地對武媚道:“媚娘,看你爲父皇的事累得容顏憔悴,我在這裡替他老人家謝謝你了!”說這就要向武媚致意,武媚慌忙攔住了:“哎,別!”
李治在武媚手上捏了一下,眼睛的餘光裡看到李恪朝自己走來,他在心裡笑了一笑:三哥!英雄一世的三哥!你可是從來也不會想到我――一直籠罩在你耀眼光環下的雉奴,有朝一日也會讓你匍匐在我的腳下甘拜下風!想到此處,李治心裡像是被扎進了一棵刺:啊!你讓了一個女人給我也就罷了,現在我未來的皇位竟也是你讓給我的嗎?你一向做我前進中的航標也就罷了,可現在竟然還一直冠冕堂皇地壓在我的頭上!想到這裡,李治的眼不偏不倚地投向李恪的臉。
但見李恪沉靜的臉上透出淡淡的笑意:“雉奴……”
李治攔住李恪的話,道:“吳王,從今後你是否該改一改口了?”
李恪愣了一下,隨即道:“我是該你叫‘太子殿下’還是該稱你‘陛下’?”
此時楊妃匆匆趕了過來,對李治道:“太子,恪兒旅途勞頓口不擇言,有衝撞處還望見諒。”
李治道:“娘娘不必客氣!我跟吳王是最好的兄弟,怎會跟他計較?”說着笑着拍了拍李恪的肩。
李恪愣住了。
李治對武媚道:“吳王已離京十年了,媚娘想必有許多話要對他講,有什麼就快與他講吧,不然待到了感業寺,以後恐再難有見面機會。”
“什麼?感業寺!”李恪驚叫道。
事已至此,武媚只得低低道:“先皇遺詔,將武媚與其他嬪妃一起遣送感業寺爲尼。”
李恪半晌無言。
李治對楊妃道:“楊妃娘娘,我們先去父皇靈堂吧。”二人離開。
“媚娘,你所說的可都是真的?”李恪搖着武媚的肩道。
武媚的眼淚奪眶而出。
李恪看到在微風中顫抖的武媚,心中一痛,一把將她摟在懷裡,嘴裡喃喃道:“早知如此,十年前我就該把你帶走!即使跟着我到江南零碎受苦,也遠比到寺廟中作姑子要強許多!可是這世上可有後悔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