峰迴路轉(二)
有僕人飛奔來:“二小姐,大少爺叫你過去。”
武照心裡暗暗打了個寒噤!自從父親過世,這武氏兄弟將自己母女視爲眼中釘肉中刺,欲拔之而後快!姐姐出嫁,武元爽對自己的欺壓更是變本加厲,只要母親不在家他就要伺機爲難自己,而自己爲了不使母親難過總是把事情真相一個人扛着,以至於受盡了磨難。前天因爲一點小摩擦武元爽就將一盆污水潑在自己頭上,使得母親生氣責罵。而母親這會兒確實是不在家!他們又要有什麼壞主意了?能不去嗎?當然不能!如若不去反而要使武元爽抓住把柄,告到母親那裡說自己藐視一家之主,那母親豈不又要爲難了?
去!武照下定決心。
武元爽望着已經生得傾國傾城的妹妹,眼睛骨碌碌轉了幾圈,一個壞主意涌上心頭:“照兒,幫哥哥倒杯茶。”
武照小心地端了一杯茶奉到武元爽面前。武元爽卻並不接,一雙邪邪的眼睛在武照身上瞟來瞟去:“照兒,你已經是個傾國傾城的美人了。”
武照並不答話,只是將茶又端近了些:“哥哥,接茶。”
武元爽“嘿嘿”笑着將手伸到武照臉上,武照也不說話,將腳尖往前一伸,狠狠地踩了武元爽一下,又裝作站立不穩,一揚手就將滾談的茶水潑了出去!這一下不偏不倚正濺了武家大少爺一臉,武元爽痛得“哇哇”大叫。
武元慶聞聲進來,見狀大驚:“大哥,出了什麼事?”
武元爽只是對武元慶道:“你大嫂昨日珠寶匣丟失,今日就有人在武照的房裡發現,我問她她竟然惱羞成怒向我行兇!”
武照憤然道:“血口噴人!”
武元爽笑着:“空口無憑,早料到你這個小丫頭不服,我現在人證物證俱在,看你如何抵賴!元慶,你就來給哥哥做個見證。”
正爭執間,有人來報楊夫人回來了。
武元爽獰笑了一聲:“來的正好!”不由分說將武照偷竊之事傳報給了楊夫人。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人證物證俱在,武照百口莫辯。
楊夫人大怒,在心裡狠狠想道:照兒,妄我疼你一場!愛美是人之常情,但你又怎可將手伸向他們兄弟!母親不是正室,在這個家裡沒有地位;而你又是個丫頭!自從你父親去世,這武氏兄弟對我們母女更沒有放到眼裡,你現在竟然又要我們蒙上羞辱……
楊夫人不由分說,叫了聲:“雪寒,把家法拿來!”
雪寒聞聽此言大驚,忙跪在地上:“夫人,二小姐胸懷坦蕩待人寬厚,斷不會做出此等卑劣勾當!老爺生前最疼愛的就是二小姐,他從來沒有捨得對小姐動過一根指頭……”說着眼淚禁不住滾落了下來。
楊夫人在心裡嘆息了一聲,依然冷冷道:“人證物證俱在,還有何話說?”
雪寒無奈只得淚水漣漣拿來家法。
這是一根寬約二寸長約一尺兩頭尖尖杖身厚厚的竹板。楊夫人定下心來,叫一聲:“武照,把手伸出來。”
武照朝旁邊正幸災樂禍看自己的武氏兄弟看了一眼,緩緩伸出自己的雙手……
“啪――”地一聲脆響,手掌上忽地一下就出現了一道紅紅的淤痕,武照感覺一種鑽心的痛從手掌向四周蔓延開來,她身子不由得顫抖了一下,但強忍住沒有叫出聲來。
緊接着又是一下……
十幾板下去,武照的手已經腫脹地辨不出本來的形狀。十指連心啊!是誰發明了這種“文明”的刑具,使得這種殘酷的刑罰也變得似乎有些“人情味”?武照頭上冷汗涔涔,眼前一陣眩暈,她感到自己就要支撐不住了!但往四周看去,那兩個醜惡的嘴臉還在眼前晃動!
“哼!總有一天我武照要你們爲今天所做的付出應有代價!”武照的嘴角浮上一絲冷笑,眼睛在與武元爽的對視中增添了無限恨意。
武元爽本來是懷着一顆幸災樂禍的心看着這個膽敢挑釁自己一家之威的妹妹捱打,但當無意中接觸到武照冰冷的眼神時,身上還是禁不住打了個寒噤,悄悄溜走。
雪寒看到武氏兄弟離去,就將事情真相和武氏兄弟所作所爲都告訴了楊夫人,並臨時拉出了幾個姊妹作爲這件事的證人。
楊夫人聽罷頓時痛徹心扉,她問跪在地上的武照:“照兒,雪寒說的可都是事實?”
“母親不必難過,照兒其實一點都不痛。真的!你看,照兒都可以拿東西了。”說着武照試圖將旁邊的物件拿起,但一陣鑽心的疼痛使得她禁不住眉頭皺了一下。
楊夫人撲上去抱住女兒的頭哽咽道:“十指連心啊!怎能不痛?照兒!你爲何不告訴母親真相?”
雪寒低低道:“小姐說現在非比老爺在世時,她怕夫人您知道了心裡難過,她……”
“雪寒!”武照朝雪寒瞪了一眼,雪寒便閉上了嘴。
楊夫人沉思半晌,做出了一個重大的決定:“這個家是呆不下去了,明日我們就回長安!”
長安?武照的眼中躍出了一星光彩,貞觀九年夏季那個少年對同伴說的話如在耳畔:“我們快回長安吧,免得父親起疑心。”
哦!長安!還會見到他嗎?不過是會離他更近了些呢!
就在這一刻,武照因疼痛而備受煎熬的內心朦上了一絲甜蜜,對未來充滿了憧憬……
翌日清晨一早就出發。
武照回首望着這個熟悉的庭院,意識到自己可能以後永遠也不會回來了,一滴眼淚沁出眼角,但隨即一種超出了悲傷的希望充斥在心頭!
到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