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傾盛唐 明宮闕 情傾盛唐 明宮闕 錦瑟華年誰與共 錦瑟華年(二)
吹的是什麼?
《陽關三疊》。
徐婉芷側着頭聽了一遍,只是覺得婉轉動人煞是好聽,但她已等不急了,就把孩子塞到岑風手裡,躡手躡腳走了過去,緩緩將手蒙在了那人眼上……
笛聲停了。
“武媚?不!你不是!難道是……婉兒?”男子道。
徐婉芷欣喜叫道:“這次沒猜錯??。”說着將手拿了開來。
那人轉回身來。
他的目光穿過飄渺的空間,漸漸落在岑風的臉上。
岑風彷彿已經洞悉他的困惑:“武媚是陛下的,亦是屬於天下的;而殿下是自由的,也是屬於天地的。”
半晌,男子微微點頭,道:“我已明白了!多謝將軍提醒。”
岑風一抱拳,對他道:“殿下只管安心離開,你和房仁裕的親人以及武媚――岑風都會好好照顧。”
那人笑道:“多謝!將軍的大恩大德恐怕恪今生難以回報,待到來生……”
“殿下何出此言!十四年前月華池畔若不是殿下捨命相救,岑風今日又怎會站在這裡談笑?而岑風早就下誓言要爲殿下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徐婉芷笑道:“‘一支玉笛、一壺美酒、一把名劍、一匹好馬’,哦,還有‘美人相伴’――沒想到,這個‘美人’就是我啊!”一面說着一面撲到白衣男子的懷裡。
正在這時,只見遠遠地有一艘船劃了過來,船上有人高叫道:“殿下快上來。”
“那是誰?”徐婉芷聽到是女子的聲音,就疑惑地問。
“殿下的貼身侍女絃歌。”船上女子答道。
岑風見他們上了船,當下裡告辭。一路上他感慨不已,最終還是在心裡默默唸道:願天下有情人終成眷屬――不管是昭儀和皇上,還是殿下和徐婉芷……
船就要啓程,白衣男子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麼,叫道:“等一下。”說着就從船上跳了下來。
他猶豫了一下,從頭上拔下了一枚玉簪。那支簪兒在日光下通體晶瑩潤澤,泛出爍爍的光華來,只見光潔的玉身刻着一個古雅的“恪”字。
他盯着看了一會兒,俯下身子,掬起一捧土……
夕陽如血,染得那白衣男子身上盡是金子般的光澤,他的臉在飄舞的黑下顯得沉靜而專注,一雙星眸閃爍出灼灼的光澤。
埋下那枚信物,他站起身,又貪婪而滿含深情地遙望大唐萬里江山,嘴裡喃喃道:“大唐數十年的輝煌就要漸漸拉開帷幕,而我即將離開自己深愛的國土,但這一顆熾熱的心是永遠不會變!而我也將在不遠的將來故地重遊……”
一片金色的陽光灑在他雪白的衣袂上,使得他身上也染了一片陽光。
爲何要在此埋下玉簪?也許是冥冥之中希望她能尋到這裡,而自己――總要爲她留下一點什麼,這玉簪就寄託了自己對她的一片殷殷情意……
迷濛中,他的眼前出現了這一幕……
年邁的武媚跌跌撞撞在海風裡奔跑,對着蒼茫的大海一遍遍地呼喚:“恪……李恪……”
一個大浪打來,她“撲”地一下跌在地上,當她掙扎着要爬起來時,忽然不遠處有個在陽光下一閃一閃的小東西引起了她的注意。武媚疑惑地靠近去,卻現那是一枚玉簪。
好熟悉的東西喲!
武媚遲疑地伸出了自己的手。
於是那支精美的簪子就躺在她已顯得蒼老的手心裡,泛出瑩潤的光澤來。忽然,她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用顫抖的手將簪子翻轉了過來,果然在下面現了一個字――“恪”。
恪!
她的眼淚終於傾瀉而出。
恪!一個刻骨銘心的名字啊――一個幾乎縈繞了自己七十年的名字!想起來就會在心裡暖暖地痛!
他真的來過這裡了嗎?
淚從空洞的雙眼緩緩淌出,她將簪子緊緊貼在自己臉上,雙眼向大海的盡頭望去……
……
白衣男子沉思着,臉上雖含着笑意,但眼淚已禁不住從眼角緩緩滑下……
“恪兒,快來……”徐婉芷叫道。
李恪這才意識到自己剛纔是做了一場夢!他復又朝遠方回望了一眼,才邁着穩重的步伐向小船走去。
其實,那不是夢,李恪是在永徽四年已經看到了神龍元年生的事。
那一年,武媚已經被迫離開了神龍宮,而那一年四月她纔看到了他在五十年前寫給自己的信!
只是,那個女人已經不叫武媚,她叫武?,或者大家都叫她――武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