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無情無慾

心神空緲緲,靈臺靜如鏡,秦青被拉入鏡湖之中也是沒有絲毫感覺,他暢遊那個多彩的世界,發些了無窮奧妙,領悟之前不曾領悟之意,明慧先前糾結之處,這種感覺讓他徹徹底底的沉淪其中。

他心田的那粒虛幻的種子逐漸凝實,卻引來了別樣的變化。

一個世界的形成,不僅僅只需要陰陽之氣平衡,若是希望其是一個無限成長的世界,就需爲其中灌入七情六慾,創造生機。

每一個周天小世界都內蘊七情六慾,不過側重點不同而已,扶搖的慾望小屋有些過猶不及,無法真正控制,纔會導致走錯道路。

本來世界萬物皆有慾望,在吸收七情六慾時,小世界種子會自動吸納天地間的七情六慾,偏偏此時秦青進入一個無慾無我的鏡湖之中。

這裡祥和平靜,廣闊無比,秦青就側躺在鏡子般的水面,沒有沉浮下去,這裡也沒有其它有靈之物,自然沒有七情六慾。

於是乎,秦青本身的七情六慾就被小世界種子慢慢吸收。

那更玄妙的世界中,秦青靈神飄蕩其中,感受天地脈動和小世界雛形,驀然,他感覺似乎有一縷氣息被從靈神中抽出,進去了小世界種子中。

“這是要吸收我的七情六慾?剛纔那縷好像是貪慾,少一絲貪慾沒什麼,心靈反而更空明自在,但若是徹底沒了貪慾,我恐怕就失去了鬥志與渴望,那如行屍走肉有何區別?”

秦青心頭凜然,感覺貪慾不斷的被種子吸收,他極力控制,想要阻止周天小世界雛意的形成,卻是隻能控制,想要阻止,已是不可能的。

這就像時間不可逆轉一樣,一旦開了個頭,所有的一切都順水而成,許多人都是卡在這一個點上從未不曾找到那種契機,只要悟透那個點,一切都是一氣呵成,偏偏秦青陷入了形成的過程中。

鏡湖中似乎沒有除了秦青之外的有靈之物,種子只能吸收秦青的七情六慾了。

一縷縷貪慾被吸收,秦青轉念一想,人的慾望本來是無窮無盡的,自己何必要阻止種子的形成。

“我很貪心的,我想要成爲天下的霸主,我想要打破世俗的禁錮,奶奶能甦醒,小玲能復活,一切的一切都是貪慾,只要我有意識,是不可能被這小世界種子奪走意識的。”

貪慾被一縷縷吸收,其它情與欲也在慢慢被吸收,秦青突然感覺自己的愛情少了些。

愛情,並不只是單純的男人喜歡女人,還有母子之愛,父子之愛,師徒朋友知己之愛,但秦青所能愛的人,他突然發現沒幾個。

“奶奶是我一生中最愛的人,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奶奶醒來再喊我一生小青,可是時間長了,我怎麼感覺這種愛淡了呢?”

愛情的來源似乎不足,秦青想了很多人很多物,“葉銘教我識字,但這種感情沒有脫變爲愛,斑點與我出生入死,是我一生的夥伴,小魚在我最失意時安慰我,小玲與我一起歡聲笑語,我與母親相處三年的點點滴滴,師父傳授我結界術,師弟與我共同砥礪,還有好多好多朋友……但我怎麼感覺這種愛都被時間沖淡了,愛無所愛呢?”

不斷的拷問自己,思念在往昔的紅塵世事中滾滾流過,種種情感在心底滋生,但真正爲秦青產生愛的來源的,也就那麼幾個。

“奶奶,母親,斑點,小玲,小魚…感謝有你們。”

小世界種子更加凝實,閃爍這五顏六色的光芒,每一種光芒對應着一種情一種欲,秦青腦海不斷臆想未來,思緒如飛,情與欲源源不斷,沒有盡頭,但種子的吸收速度更快。

漸漸的,秦青感覺,自己實在麻木了,任其想象未來多麼美好,但他靈神所在的這個世界,沒有其它人,沒有其他物,沒了攀比,沒了咒罵,他甚至連情與欲都會消失。

“看來慾望無窮盡只是相對的,若生活在一個沒有任何生命的世界,最後自己也會變的沒有生命,更何況談及七情六慾,難道我要慢慢變成石頭人嗎?”

感覺自己越來越清淡,七情六慾越來越淡薄,秦青無悲無喜,其實他應該恐懼的,但這種情緒剛生出來,就被種子吸收了,他本該有的情緒統統沒有了,最後,他甚至感受不到自己的存在。

鏡子一般的鏡湖上,秦青躺在那裡,氣息逐漸消散,越來越淡,猶如消融在天地之間,但同時一個虛幻的世界隱隱成型。

這個世界有山有水有風火雷電,陰陽氣在其中游蕩。

一株招魂樹,一個山頭,山頭上纏繞鎖鏈,有一匹野馬在其上飛奔,風火雷電都在其中閃爍,極不穩定,但隨着七情六慾的滲入,這個世界在悄無聲息的穩定。

“這個世界如此豐富,隨着我日後的修行,他會越來越完善,最終成爲一個完整的世界,日後我要參悟規則,塑造規則,但我可能等不到那個時候了。”

孕育出小世界種子,秦青感覺猶如自己的孩子一般,那種欣喜感,興奮感讓人癡迷,但這種情緒很快便消失了,他感覺自己的七情六慾越來越淡,幾近於一塊冰冷的石頭。

“以前我厭倦被慾望操控的感覺,但沒有慾望我還是我嗎?我還是人嗎?世界萬物本無定數,也許這也是一種修行。”

秦青陷入玄妙的境界,靈神活躍,但是肉身沒有動靜,靈肉分離,有一種飄在雲端的感覺。

鏡湖,湖面平靜如境,這是一個安詳無比的湖,秦青身與天融,神與天融,七情六慾也在沉寂,側躺在湖面上,並不下沉,他陡然睜開了眼睛。

一雙古井無波,沒有任何色彩的眼眸,冰冷的似乎可以凍結萬物,他每時每刻產生的情與欲都被周天小世界種子吸收,除非找到其他七情六慾的來源才能恢復情感。

起身,不在乎赤身,也不言一語,面對這一個空曠幽靜的湖面,他沒有絲毫奇怪之意,微曲雙膝,沉入湖水之中。

這湖水浮力極大,秦青也要使用些許元氣才能入水,水溫極冷,透徹幽藍,猶如將湛藍湛藍的藍天割下一片放入了湖水中,秦青靜靜的朝着湖下游去。

半天,終於到了底部,是一種透鏡明玉似的湖地,能倒影出秦青的影子。

“有文字啊。”

湖面刻着古怪的文字,他一眼看去,覺得視線被不停的挪移,想要將目光放在第一個字上,卻看向了第二個字,第二個字卻看成了第三個字,不能完整的看完一個字。

“這麼古怪,先銘刻下來。”秦青神視綻放,落在字跡上,目光挪移的速度卻更快了,似乎在無形的視野上摸了一層油,滑溜無比。

觸手微涼,有淡淡的祥和氣息滲入腦海,秦青目光閃爍,淡淡喊道:“吞靈,你在嗎?”

沒有人回答,想來正在煉化靈妖的靈神之力。

“吞靈曾經說過,這魔神乃是亦正亦邪的存在,看石壁寧靜,恐怕就是其正的一面,既然是如此寶物,能定人心魂,參悟刺斬撩劈術之斬之術。”

矛本身穿透力極強,適合刺之術,這術法的後三種術法,卻都不適合青神矛,但秦青也沒有放棄修煉,雖然不能直接施展,但可以借鑑其中的招式軌跡,希冀觸類旁通,創造出自己的矛術。

盤膝坐於湖地,屁股緊緊貼在字跡之上,一種由心的平和自然而然的生出,他只覺得思路暢通,往昔疑難只要稍加思索就可迎刃而解。

“斬之術,帶着無盡的霸氣,將一腔精氣神融於一招之間,有怒劈山河之氣概,碎滅天地之雄心,臆想劈下的瞬間,一個天地在破滅與重生。”

這術法說的霸氣,但也就是一次次的劈下去,說到底還是基礎術法,其中的奧秘都是修煉到另一個境界,超脫了此術法,纔可施展出來,例如極光,起於刺之術,卻超脫於刺之術。

參悟良久,秦青取出青神矛,驀然起身,認認真真的劈了下去,或者說是抽了下去。

湖地浮力更大,秦青沒有使用元氣,單憑藉肉身之力竟然很難抽下去,不過他的七情六慾都被種子吸收,所以沒有任何情感,就好像一個木頭人似的,不知疲倦的抽了下去。

每一矛抽下,都有水浪朝着矛身兩邊盪漾而去,水中出現一條條水痕,一圈圈水浪,就這樣一招一式,兢兢業業的練習。

腳下刻有字跡的湖地,讓秦青靈思如泉涌,他每一招都有進步,就這樣,足足修煉了幾日,又一個修者落入鏡湖之中。

這是一個身穿黃金鎧甲的少年,莫約十七八歲,手持着一杆黑色幽光纏繞的大戟,眸中綻着神光。

他的面容冷峻,鼻樑高挺,嘴脣略薄,是一個俊朗的少年。

“這就是鏡湖嗎?果然有點玄異,另一個小週天的神異都被我挖掘的差不多了,這個周天小世界,應該只有這鏡湖讓我有窺探的慾望。”

他環顧四周,嘴角帶着輕笑,莫名,感覺自身的七情六慾在朝着湖中飄去,不由看去。

眸中金光閃爍,一眼便看見在那裡慢吞吞的,一絲不苟的練習劈之術的秦青。

“有雅趣,赤身凝結周天小世界種子嗎?”

他多看了一眼,沒有打擾秦青,朝着湖的另一面掠過去。

秦青也感受到那黃金鎧甲少年的注視,但他沒有在意,依然練習着劈之術,世界萬物都於他無關一般,恐怕就算自己死了,也不會有情緒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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