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牧白這句話的意思,是要再給自己一次機會嗎?藍爵做了這麼過分的事情,但是葉牧白仍然願意相信他?還是這個人根本就是城府太深。想要往後在慢慢的折磨自己?
但是眼下這些推測都沒有一個具體的答案。藍爵現在只能夠照做。不然他的下場會更加的悽慘。
葉牧白拿過話筒。看着底下還是興奮過度的記者們,冷聲說着:“如果各位任職的公司不想因此就倒閉的話,我奉勸你們一句,刪除今天所有的影像資料和照片。葉氏集團的手段。想必大家都是瞭解的吧?”
明晃晃的威脅。
在場的記者們面面相覷,再三的猶豫之下,將那些照片都刪除乾淨了。
葉氏集團沒有一點動靜。相反的,新聞鋪天蓋地的。都是卓躍然被抓的消息。
方華芝的手機響個不停,都是關於這一條爆炸性新聞的推送。她懶得去看。整個人躺在牀上,像是被抽空了全部的力氣一般。
消息是方華芝透漏出去的,她自然知道現在所有人都炸開了鍋。
她到底是放不下葉牧白的,不管那個男人有多麼薄情。對自己多麼狠心,她都沒有辦法看着他墮落下去。
真是奇怪啊,明明都已經下定了決定要將他置於死地了。爲什麼。爲什麼自己最後還是要這樣做?
她辜負了卓躍然對她的信任,更是親手將他推向了深淵。
她還記得那時候的卓躍然。明明家世顯赫,卻非常的低調不起眼。每天都抱着書本在後面。外國的學校本來就很寬鬆,像他這樣的人太少了,註定是一個一類。
方華芝也是因此才注意到他的。他寡言的樣子,有時候會安靜的像是一個天使。但是一旦注意到了,就再也難以忽視掉他。
但是那時候的方華芝還沒有經過社會的洗禮,還很單純。她對他的好奇,或許表現的太明顯,所以一向不看任何人的卓躍然也注意到了他。
那時候的卓躍然身上學生的氣息還很濃厚,不像現在,已經是一個男人了。
那天的陽光很好,刺眼的光線將人包裹起來,連臉上的汗毛都能夠看得清楚。也不知道怎麼了,教室裡面空空蕩蕩的,只剩下方華芝和卓躍然兩個人。
太安靜了。能聽到他的筆刷刷的寫着。方華芝安靜的坐在靠窗的位置,看着外面的風景。
“你爲什麼沒有出去?”
溫和的聲線在這環境裡並不顯得突兀,反而激起了許多溫柔的塵埃。
“我麼?”意識到對方是在和自己對話,方華芝愣了一下,隨即回答到:“外面太吵了。我不喜歡。”
他看着自己的眼睛裡有着和煦的笑,兩個人就這樣對視着,久久無言。
“這樣看我幹什麼?”方華芝先打破了平靜。其實她很喜歡這種感覺,兩個人對視着,卻如此的坦然自由,叫人新安。
卓躍然看着她如陶瓷一般精緻的臉。夏天的陽光都落在她眼睛裡,有着水一樣的光斑,叫人移不開眼睛。
他的愛慕之心正在泛濫,卻只能笑着掩蓋:“你的頭髮上沾了梧桐葉子。”
從那以後,兩個人便成爲了朋友。
儘管卓躍然依然是寡言的,但是方華芝話也不多,比較慢熱。在開放的國外,兩個內斂的中國人像是找到了可以安穩棲息的地方一樣,用沉默取暖,做彼此最安定的後盾。
這樣的時光緩慢卻綿長,卻是最難以替代的一段美好。
那不僅僅是方華芝印象最深的記憶,耿直卓躍然最初愛上她的時光。
也許一切都是命中註定吧,那一眼的傾心,便註定了未來的十年光陰裡,卓躍然無法愛上任何人,一直都在尋找着方華芝的身影。
“畢業了,想過去哪裡嗎?”兩個人雖然還是很少講話,但是已經默契十足,那是一種天生的吸引。
“哈佛吧。我想繼續深造,你呢?”卓躍然說到。
“我?還不知道,可能會去耶魯大學吧。沒有什麼目標,聽從家裡的安排。”方華芝笑笑。
“能跟我一起來嗎?”卓躍然輕描淡寫,那一句:“喜歡你”想了好久,都沒有敢說出口。
“哈佛的話……對於我還是有些難的。而且我並不想走的太遠了。”方華芝放鬆的笑:“爲什麼相邀請我?喜歡我?”
一句打趣的話,卻將卓躍然始終都不敢說的話講了出來。他看着方華芝,點了點頭。
方華芝看着他認真的神情,沒想到自己的一句玩笑,卻猜中了他的心思。她慌慌張張的從那裡逃掉。
並非不喜歡,而是那種仰慕,不足以戀愛。
一切真的都是註定的,如果那時候方華芝選擇了去哈佛,可能就不會遇見葉牧白了吧。後來也就不會有這麼多糟心的事情。
往事歷歷在目,那些陳舊的少年往事突然像是被打開了一樣。就好像一瓶酒被打碎,芳香的,苦澀的氣息蔓延了整個房間,叫人無處躲藏。
她不知道卓躍然那邊怎麼樣了。毒品的事情只是她爲了轉移大家的注意力報的一個幌子,爲的是多給葉牧白爭取時間。可是方華芝根本沒有想到葉牧白根本沒有上當。
卓躍然一定是恨自己的吧。
他爲了自己做了那麼多的努力,可是到後來出賣他的也恰恰是自己。明明已經做好了和卓躍然在一起的準備,心也漸漸向着他打開了,可是爲什麼自己還是會惦念着葉牧白呢?
身爲一個心理醫生,卻看不懂自己的心,一步錯,步步錯。硬生生的將自己逼到了永遠都不能回頭的境界,這還真是諷刺啊。
以後等着自己的會是什麼?深淵還是地獄?總之不是天堂就對了。她明白自己已經做了太多的壞事,如今,連自己最後的一根稻草,卓躍然都被她給毀了。這一切都是她自己咎由自取,她深知,自己是不會有好下場的。
但即便是這樣,還是希望葉牧白能夠幸福啊。
方華芝將自己蜷縮在牀上,像是一隻無家可歸的貓咪,淚水早就沁溼了她的枕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