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逸塵逃也似的,離開了碧華院。
衛溪見自己主子出來,也趕緊不動聲色地跟了上去。
耶律逸塵出了碧華院之後,就直奔回自己的院落,平時,他都是在慕容雨馨那邊過夜,可是現在,慕容雨馨壓根就不在府中,他又對言清雪做了這樣的事,現在,叫他再去慕容雨馨的屋子裡住,他還真是有些彆扭。
他,怎麼就對言清雪做了那樣的事呢?
奇怪的是,他的記憶,也好像出了問題 。
“我很累,我想睡會兒,你叫人守在外面就行,不要讓任何人進來打擾!”耶律逸塵交待完畢,就把自己關在了屋子裡頭。
衛溪在門口守了會兒,屋內再沒有別的動靜傳出來,他這纔去叫了個府裡的家丁過來守在這裡。
耶律逸塵這一進屋,很久都沒有再出來,直到外面天黑。
一個黑色的影子,繞過前門,無聲無息地推窗,然後翻窗躍了進去,這一切,都只發生在瞬間,速度快得讓人難以想像。
本來按耶律逸塵的警惕性,就算是睡得很沉,有陌生人的氣息,闖入他的房中,他應該也會警醒並有所察覺的。
但是,這次沒有。
所以,趁黑摸進他房中的那個黑色的影子,也真正是膽大!
那個黑影也不敢點火,一點火,外面守着的家丁肯定會發現屋內的異常,只能藉着窗口微弱的月光,一步一步摸向了最靠裡的塌邊。
黑影在看見了塌上躺着的人時,從自己的腰間,又果決地摸出了一把鋒利的尖刀,那尖刀的刀尖,正對着塌上躺着的人的胸膛,她試了試位置,正準備用力地一刀刺下去。
這一切如果順利地刺下去,耶律逸塵不死,也會成傷殘。
本來一切都安排得天衣無縫,本來再順利不過,可就在黑影即將得手之時,眼看那鋒利的刀尖,就要毫不留情地刺下來,刺破單薄的衣衫,刺進耶律逸塵的皮肉之中。
就在這時,耶律逸塵感受到了那股森寒的冷意以及撲面而來的殺意,他‘嗖’的一下睜大了雙眼。
在昏暗的屋內,這驟然睜開的黑亮的雙眸,一下子驚了那黑影。
那黑影大抵怎麼也沒有料到,這個人居然會在這個時候驚醒!
不過,這並不重要,因爲這一點也不妨礙那個黑影想要殺掉他的決心和勇氣。
眼看刀尖就要刺進自己的肺腑之間,耶律逸塵就勢一滾一翻,巧妙地往牀塌的裡面避了開去,然後利落地出手,打算還擊。
可是,他一出手,就蒙在了當場。
他這才發現,他的手居然軟綿綿的,一點力氣也沒有,再試着運了運氣,居然發現自己內力全失,不光是手臂,甚至整個身子都軟綿綿的,一點力氣也提不上來。
他這一停頓,立即就讓黑影占了先機。
黑影一刀沒有刺到他,緊接着又出第二刀,一刀比一刀,更狠更猛。
依耶律逸塵的身手,本來對付這樣的暗殺,是一點也不會懼怕的,他的身手,本來在大遼,就是屈指可數的,一般的人,也不敢輕易來招惹他對他痛下殺手。
但是,沒了內力的他,就不敢硬碰硬,無疑,吃虧的肯定是自己,他那麼精明的人,不可能不明白這一點。
因此,他沒有硬拼,而是再次避開。
這一避之後,他總算是清楚,對方絕對是想要置自己於死地的,否則的話,不會一刀比一刀更加狠毒,簡直刀刀都想要他的性命。
“來人!”
他內力全失,不能硬拼,自然只能智取,所幸嘴巴並沒有問題,他對着外面一聲大喊,這一聲大喊,果然驚動了外面守着的家丁。
與此同時,耶律逸塵已經從塌上避到了桌子邊,手用力一掀,桌上擺放着的茶壺和茶杯,就着他的動作,一股腦地全滾落在地,發出鏗鏘的凌亂聲響。
守在外面的家丁再笨,此時也想到了屋內情況有異!
那家丁也不愚笨,不是第一時間選擇衝了進來,而是直接高聲就喊,“有刺客,快來抓刺客!”
這個家丁,也不是府裡普通的家丁,衛溪安排的人,都是經過特別精心挑選的,要麼身手不錯,能獨擋一面,要麼就是腦瓜子還算聰明機靈的,這個家丁恰巧也是衛溪正在暗中培養的手下,他剛好知道這附近,就有衛溪安排的影衛,堂堂王爺的居所,自然免不了被慎重保護起來。
一聲‘抓刺客’,耶律逸塵終於微微揚起了脣角。
好樣的,果然不愧是他王府裡的下人!而這也正是他想要的結果。
那黑影見情況不妙,不甘心,更是想要速戰速決,加快了對耶律逸塵的進攻。
耶律逸塵或避或躲,小心翼翼地應付,有意拖延時間,他自己內心全失,只有拖到他的影衛,可以保護他的手下出現,他就安全。
他能明白,那名黑影,自然也明白這一點,於是下手更快更狠。
但是,耶律逸塵是什麼人,他可是帶兵征戰過四方,並且屢次立下赫赫戰功的
戰神。想要殺他,絕對沒有想像中的那麼容易。
耶律逸塵的暗衛,很快就現身,暗衛一現身,那名黑影就落了下風,再沒了任何的優勢。
“給本王抓活的!本王倒是要好好看看,究竟是誰,哪裡來的這麼大的狗膽子,居然膽敢亂咬人!我耶律逸塵就是這麼容易被暗殺掉的嗎?”耶律逸塵實在是惱火,本來心情就不好,現在又鬧出了刺客的事情。
他一發話,他的那些暗衛更加敬業,一個個都使出了渾身的解數,試圖要把那個膽敢行刺他們主子的壞人活捉。
那個黑影,一個不察,分身無術,手臂中了一劍,血珠子濺了開來。
這一回,誰勝誰敗,局勢再明顯不過。
那黑影眼見自己手臂受了傷,已經影響了自己的靈活發揮,大概也不願意再戀戰,一個煙霧彈突其不意地擲出來,嗆得那幾名暗衛眼淚直流,等他們反應過來,再去追趕時,哪裡還有黑影的影子?
耶律逸塵虛弱的靠在一邊,他親眼目睹了這一場圍剿,沒料到,自己精心培養的暗衛居然抓不住一個大活人,還被人家在眼皮子底下就這樣溜了,他的臉色很難看。
“王爺,這個殺手太過狡猾,居然使煙霧彈!”暗衛的首領,站出來請罪,是他們沒用,才讓這個刺客給跑了。
“的確夠狡猾!不過,想不到,我們王府里居然有這麼高的高手闖進來!不過,看這樣子,這個人應該對我們王府的地形頗爲熟悉!”耶律逸塵有了很不好的預感,而且他的預感一向很準,從來不會出錯。
這個人居然還知道他今天晚上歇在何處,要知道平時,他都是歇在慕容雨馨那兒,偶爾纔是歇在自己這邊。還有,在剛纔的近身搏鬥中,很顯然,那個黑影知道他內力全失的事,或許也正是想利用這一點以便順利地解決掉他,想想,還真是後怕!
就好像自己的一切,全都暴露在了對方的眼皮子底下,可是對方呢,自己對對方居然全無所知。
“來人,將整個王府上下好好地搜查一遍,那個黑影人他手臂受了傷,要格外注意這一點,那個黑影人極有可能就潛伏或是隱藏在我們王府之內的某個不起眼的角落裡。”耶律逸塵是個行動派,既然已經起了疑,便立即開始下令搜查。
衛溪趕過來的時候,首先就替他家主子請了大夫前來診治。
那位頭髮花白的大夫認真地把完脈之後,嚴肅地說道,“王爺這脈像,是中了毒,正爲中了毒,所以王爺的內力暫時被制住,就形成了內力全失的症狀,有力氣也使不出來。”
衛溪面色一白,“中毒?怎麼會中毒呢?今天王爺從宮中回來之後,什麼東西也沒吃過,對了,我想起來,王爺在回寢居的院落之前,去過碧華院一趟,在那裡陪了側王妃很久。”
這位王爺的日常飲食,向來都是衛溪派人在專門打理,日常的吃食,在上來之前,都有專門的人在試毒驗毒,確保萬無一失之後,纔會呈上來享用。
那位老大夫搖搖頭,不贊同地答道,“老夫所說的中毒,也不一定是需要靠在飯食中下毒才行,還有別的很多的方式也可以下毒,比如毒煙或是毒氣之類的,也不是不可能。”
經此大夫一提醒,耶律逸塵自己才後知後覺地想到,“等等,本王突然想起來,本王在走進側王妃的內室之後,突然聞到過一陣很香的薰香,那薰香發出來的香味很好味,連本王當時都不由自主地多聞了幾下,會不會就是這薰香惹的禍帶的毒?”
衛溪聽聞之後,趕緊一招人,立即叫人着手去側王妃那邊查探。
“那大夫,本王這毒可有什麼法子解?”耶律逸塵現在渾身都軟綿綿的,還是一點力都提不上來。
“回王爺,您這毒,看樣子下得並不重,只不過就是會讓你內力全失而已,老夫眼下還不知道這解毒之法,不過,如果能找到那沒有燃盡的香料,那老夫或許就可以早日破解。”
這回,衛溪不得不親自帶人前去碧華院搜查。
碧華院中,側王妃言清雪正一臉神往地坐在梳妝檯前,她在婢女的幫助之下,已經沐浴更衣完畢,整個人從頭到腳,渾然都散發着清貴的香氣,光彩照人,一掃過去的頹勢和落魄。
女爲悅已者容,在她的心中,耶律逸塵肯親近她,定然是對她還有情意。
所以,她打算把自己好好地打扮起來,再不能像以前那樣整天自艾自怨,自己看了自己都覺得生厭。
婢女慌慌張張地跑進來,引起她的不滿和呵斥。
“跑什麼?一點規矩都不懂,你這死丫頭當我這碧華院是什麼地方?是那種吵鬧的菜場嗎?”她今兒個心情還算不錯,雖然只是口頭上罰一罰這不懂事的丫頭,若是放在以前,這死丫頭如此不懂禮數,一定會被她罰跪。
“側王妃,不好了!外面衛溪帶着人過來,說是要搜查!”那婢女結結巴巴的,好不容易纔說清楚和完整。
“什麼?衛溪帶人過來搜查?搜查什麼?”言清雪聽得有些莫名其妙。
“奴婢知道的也不多
,當時也沒聽清,只顧着跑過來要向側王妃您彙報一聲。”
“沒用的丫頭!聽個話都聽不全!”言清雪悶悶地罵了一句,隨後大度地站起來,“走,本王妃親自出去看看!”
那衛溪,就是王爺身邊最親近的手下,不是她言清雪可以得罪的,因爲她也不想得罪這衛溪 ,以後有機會還是需要用到衛溪的,所以,她自己的算盤也打得很響。
衛溪帶着人果然已經等在外邊,本來按情況,衛溪是要直接闖進去的,可是,他的手下剛剛向他稟報說側王妃纔剛剛沐浴完畢,看見有婢女才擡着浴桶出來沒多久,這會兒直接闖進去的話,恐怕不太合適,所以衛溪這才忍住,先叫人進去通傳。
“喲,這不是衛總管嗎?怎麼今兒個,什麼風把衛總管您給刮來了?”言清雪帶着幾分討好。
只可惜,衛溪卻不買她的賬,卻只招呼自己的手下,“你們幾個先進去仔細給我搜查!”
言清雪面子上掛不住,有些不太高興,終歸她也是這個王府裡的側王妃,算起來還是衛溪的女主子,可這個衛溪,就算是個王府總管,也不能不把她這個側王妃不放在眼裡吧。
“衛總管,您這是?”
“回側王妃,王爺不幸身中奇毒,大夫正在進行診治,但需要找到下毒之物,所以,側王妃莫怪衛溪魯莽!”衛溪也不怕將下毒的事告訴言清雪,相反,他就是想借此機會試一試言清雪的反應。
言清雪嚇得花容失色,“什麼下毒?王爺中毒了?他要不要緊?不行,我得過去親自看看才能放心!”
她的關心,她的擔憂,全都寫在臉上,衛溪看得真真切切,這毒不是言清雪下的,他能確定。
“側王妃還是暫時不要過去打擾,大夫這回兒還在王爺房中。”衛溪及時地攔住她,因爲這個時候,想必他那個主子,應該是不太想見到這個女人的。
“衛總管,所以您的意思是,這毒是本王妃下的嗎?你是在懷疑本王妃?或者說是你們王爺在懷疑本王妃?”言清雪不笨,最初的擔憂過後,她很快看出了衛溪眼中的防備。
“對不起,側王妃,在事情還沒有查個水落石出之前,衛溪不敢亂下定論!只是衛溪身爲王府的總管,有保護好王爺的職責!”衛溪那是盡職盡責一向忠心耿耿。
“我怎麼會害你們王爺呢,我就是想要害誰,也不會害他呀!”言清雪愣愣的,她這麼喜歡的人,她怎麼會對自己喜歡的人下毒呢?
“衛總管,找到了!”這時有個侍衛舉着一個香爐,急步地跑出來。
衛溪從那名侍衛的手中,接過了那個香爐,果然,香爐裡的香料,還沒有完全燃盡。
言清雪一見那香爐,正是放在自己內屋角落裡的那個,因爲這個香爐,是她從言家帶過來的,從小她就用着,一直很喜歡,捨不得就帶到了王府裡來。
可是,這個香爐,怎麼可能有問題呢?她實在是想不通。
“衛總管,你會不會是哪裡搞錯了?這個香爐,的確是本王妃的,沒錯,但是,本王妃也不可能對王爺下毒啊?”言清雪急得不行,想要解釋。
“側王妃,這些話,您就留着日後向王爺親自解釋吧!”衛溪擺明了不願意聽,扭頭就拿着香爐帶人離開。
“王爺,香爐的確是在側王妃的內室角落裡搜出來的。”衛溪親手將香爐遞了過去。
耶律逸塵並不伸手去接,相反,示意那大夫先看看。
那大夫小心地接過來,撿起香爐裡還沒有燃盡的一點點香料,先放在自己鼻子裡聞了聞,這一聞,他大驚失色,喃喃地道,“果然如老夫所言,就是這香料的問題,這香料本身和名貴的香料差不多,只是這一燃起來,這散發出來的香氣,就帶了毒,而且這毒應該無色亦無味,不然的話,以王爺這麼警惕的性子,不會察覺不了。另外,這個香,據老夫所知,還有一定的催情作用。”
耶律逸塵聽到前面半段時,早已經氣得臉色鐵青,在聽完大夫的最後一句時,那早就坐不住。
‘砰’的一聲,一隻茶杯就這樣被憤怒地擲了出去,摔在地上,摔成了幾片碎片。
“可惡!居然敢暗算本王!”怪不得,怪不得他怎麼會和言清雪就滾在了一起呢?他怎麼也想不通的問題,現在有了很好的解釋,都是這香料,這香料燃放的香氣,刺激了當時在房中的二人,準確地說,刺激了他,所以他才和言清雪有了那樣糾纏不清的一次肌膚之親。
衛溪現在最擔心的,倒是這個老大夫能不能解他們王爺身上這毒。
“放心吧,給大夫一點時間,相信老夫一定能配出解藥來!”那大夫是這全城最有名的大夫,也算見多識廣。“雖然這香料呢,一般的集市上面買不到,都是通過一些特殊的渠道才能弄到手,而且已經好多年沒有人再用,只不過塞外倒是聽說還有人用這個。”
耶律逸塵生氣歸生氣,但還是認真地捕捉到了最重要的信息,“塞外麼?”
他與衛溪對視一眼,彼此眼中都有了更深的猜疑和怒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