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位。”
洛笙清冷眸子一掃，“你們本是安分守己之人，爲何要行這強盜之事？”
“哈哈哈……”
一被打倒的饑民忽然放聲大笑，悲愴地道，“要是有一口吃的，誰敢來打你黃府的主意？我老胡一家四口，已經餓死三個了啊！”
“對，我們也是沒辦法。”
“黃小姐，你殺了我們吧！反正遲早也是餓死，不如被人宰了來得痛快！”
“……”
洛笙心中一顫。
若放在現世，她欲要救活一地災民，不過是一句話的事。然而三界之內，衆生皆苦，窮極一人之力，又能解救多少人呢？
昔日的洛笙天女，何等高高在上。即使墮入凡塵、輪迴轉世，也是年僅十三歲就拜入了四象宮，身份高貴無比。
對於凡俗間的一些困境、悲哀、疾苦……她雖有所耳聞，卻從未親眼見證。兩世爲人，還是第一次品嚐到這等無力感。
“愛別離、怨憎會、離別苦……原來如此，這也是紅塵衆生觀之一。”
在心中，洛笙輕輕嘆息一聲，“我所追求的紅塵人煙劍意……恐怕，需得以一介凡俗之身，入世爲人才能成就。”
“散吧。”
洛笙閉上眼睛，緩緩地道，“這紅塵俗世……就讓我盡情走一遭！”
“轟隆隆——”
彷彿是爲了迴應她的話一般，天崩地裂，一切景象都歸於虛無。再睜眼，眼前已經不再是那一宅院，而是一片黃沙滔天的戰場。
“籲——”
一匹烈馬崩騰而過，馬上有一英姿颯爽的女將大聲斥道，“發什麼愣？速速趕往前方增援！”
“是！”
洛笙已有所明悟，當即鏗鏘應下。接着又隨千軍萬馬一同衝入戰場，御劍廝殺，浴血而戰。
……
一世又一世輪迴。
一重又一重身份。
洛笙化作小兵、流民、遊俠、官宦之女……身份變幻，卻沒有任何一世真正踏入修仙路。始終以一介凡俗之身，默默觀摩着紅塵衆生百態。
夫妻和睦、兒孫繞膝，此爲衆生之甘；
生離死別、求而不得，此爲衆生之苦。
這一切的一切……
對於生而爲仙的洛笙而言，從未體味過。她那一顆清澈通透、纖塵不染的仙心，也逐漸染上了真正的紅塵人煙意境。
“我太愚蠢了。”
漸漸地，洛笙心中漸漸生出了一重領悟，“未曾入世，何談出世？”
“繼續走下去吧……若連生而爲人都做不到，又怎麼能求得仙道超脫呢？”
越是經歷，她就越有一種強烈的直覺——
這一場場紅塵歷練，就是自己悟劍成功的契機！一旦成就這一劍，她定能脫困而出！
……
一次新的輪迴中，洛笙正孤身站在一座幽谷之中。手持一根竹篙，翩然舞動，身姿矯若遊龍。
“不。”
“不對。”
“這樣也不對。”
……
竹篙劃出千萬道殘影，變幻莫測，演練出了一套又一套玄妙的劍法。每一招都極爲精妙，卻盡皆被洛笙認爲是失敗的。
“奇怪……”
洛笙終於體力不支，停住了劍勢，“到底哪裡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