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姑娘想去陵墓看看?”許是之前羽菲所說的推測給了葉陽墨奇太大的震撼,以致一聽她說想去當日出現的地方看看,葉陽墨奇下意識地就將之前一直避而不談的陵墓順口說了出來。
“陵墓?南雀國的陵墓?”聽着葉陽墨奇脫口而出的話,羽菲思緒很快便反應過來,也將葉陽墨奇難得出現的懊惱神情給收進了眼底。,
她出現的地方還真是奇怪,竟然會是歷屆皇帝埋葬的地方,想起來都令人毛骨悚然。如果真是陵墓的話,那麼便更要葉陽墨奇的幫助了。
“葉陽公子,如果你有難處的話,便算了吧。”羽菲話雖這麼說,但只要有眼睛的人,都能從她眉眼間看出那份淡漠掩飾下的失望。
葉陽墨奇心思又是何等縝密之人,羽菲這不經意間流露的失望又豈能逃得過他那雙瞳如黑寶石的雙眸。更何況在這不久前,經過羽菲的一翻分析,他也算間接承了羽菲的幫助。
雖說進皇家陵墓不易,但以他如今在朝中的地位,想要隱秘帶一人進去也並非難事。而且羽菲的以退爲進,葉陽墨奇又怎能看不出來,這個忙,無論如何他都是非幫不可了。
不過在這件事上,葉陽墨奇出於自願的成份居多,雖然兩人在言語間多有試探,對雙方都有所保留,但這並不妨礙葉陽墨奇對羽菲的欣賞。
她那敏銳的判斷力,聰慧卻不顯山不露水的隱諱作風,與那份不輸於男子的沉穩態勢,這些都令葉陽墨奇讚賞。如果此人能爲葉陽府,爲南雀國所用,那將是一多大的助力!
“蘇姑娘,去陵墓之事,還請多等幾天,在下定然會讓姑娘如願。”
“那麼我便先謝過葉陽公子了。”得到意料中的答案,羽菲心情甚好地對葉陽墨奇拱拱手。與聰明人說話就是好,無論怎麼拐彎抹角,對方都能明白你的意思,並且有時能很合時宜地給予一些幫助。
於是就在葉陽墨奇因羽菲的提點而對她更加上心,羽菲爲找到回去之路又進一步而心情愉快的情況下,兩人難得不針鋒相對地坐在舒適的馬車內,讓車伕驅到倚舞樓的後門。
兩人分開後,羽菲心裡因記掛着先行離開的伶雅,便匆匆來到她的廂房處。而在來的路上,小悅這呱噪的丫頭便將伶雅先行離開赫王府的原因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
原是伶雅在表演的最後受了傷,她本是無武功的女子,卻要在最後凌空飛出衆人的視線。羽菲便想出在她腰間繫上繩索,最後讓在旁邊準備着的秋碌在適當的時機將伶雅吊起。
這想法很好,在倚舞樓裡也試驗了多次,但因在赫王府佈置時不如倚舞樓隨意,加之伶雅又有了怯意,才導致最後落下時右腿受了傷。
伶雅是羽菲在倚舞樓裡重點栽培的姑娘,這一摔可嚇壞了小悅,生怕伶雅真出了什麼事,羽菲會怪罪下來。
於是便和赫王府裡的侍女打聽一翻,知道羽菲深得赫王妃喜愛,被留在了席間,一時半會是走不了了。
小悅在得知這情況後,便又請人去傳話,在確定羽菲收到後,便和秋碌合力帶伶雅離開了赫王府。一到倚舞樓就去請上好的大夫給伶雅醫治,而大夫方面則是說幸好時間拖得不久,並無什麼大礙,叫伶雅細心休養就可。
羽菲聽着小悅的報告,再問了秋碌幾個問題,發現事實確實如此。在看了伶雅,並囑咐讓人好生服侍後,羽菲便領着小悅出了廂房。
“小悅,你做得很好。”是個機靈的小丫頭,在她離開後,或許可以將倚舞樓交給她打理。在這有限的時間裡,看來她還可以教一些東西給這小丫頭,難得小悅如此得她緣,這樣也不算辜負了她。
得到羽菲的誇獎,小悅開心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直線,“呵呵,小姐說好就好。”
拍拍小悅的腦袋,羽菲話鋒一轉,“你給白拿吃的了嗎?”
倚舞樓的事處理好後,羽菲便想到了那隻與自己一同下山,甘願被束縛在這小小宅院裡,也不想離開自己身邊的通體全白的大虎。
“啊!”經羽菲一問,小悅也想起了那隻與衆不同的白虎,“小姐,小白它根本就不吃你以外人給它的食物啊!”
說起這個,小悅就不由佩服起了羽菲。那隻白虎不讓人碰,不讓人近身十米,不吃別人給的食物……
但這一切的“不”,只是對自家小姐以外的人。對着小姐,那隻白虎就和家裡豢養的寵我一樣,甚至還願意乖乖洗澡,最爲令小悅驚服的是,白虎竟然還會趴在草地上聽小姐彈琴!
雖然小姐的琴音是她聽過的最爲好聽的,但真的有動物能聽懂嗎?
“是嗎?”雖然是疑問,但羽菲也不吃驚白虎的表現,畢竟在這四天裡白虎皆是如此。要是哪天她出了都城,幾天不回來,它不還得餓死啊?
羽菲邊想着,邊往白虎的地盤走去,而小悅自然是一步不離地跟着了。
哇唔,哇唔
幾天下來,在羽菲的不斷警告下,白虎終於不再動不動就開口吼叫,而是改成了小上許多的“哇唔”聲。聲音雖小了,但這萬獸之王的威嚴猶在,單是從這附近無一動物跡象便可知曉。
“小悅給的食物是可以吃的。”羽菲將一盆子煮熟的上好鮮肉放在白虎的身前,點點它靠過來的頭,另一手掌指向小悅的位置,希望白虎能改改“認生”的習慣。
可結果仍是不如她意,白虎見小悅靠近自己的地盤,張口就打算宣誓自己的主權。幸而羽菲眼明手快,趕緊按下白虎的嘴。試驗了數次無果的小悅見此只得趕緊退離數步,直到站在安全距離纔好奇地打量羽菲與白虎的相處。
究竟是爲什麼,小白只讓小姐靠近呢?小悅的疑問,同時也困擾着羽菲。
當初只覺白虎通人性,但現在看來,白虎通的人性是有針對性的。除她外,白虎壓根不搭理任何人。如果沒有她的一再告誡,其他人一旦靠近,難逃虎口則是必然。
如果她找到回家的辦法,一定要先將白虎放回山林。在白虎身邊看着它進食的羽菲想到這裡,心裡卻是有些不捨了。
哇唔
而同一時間,頭埋在木盆裡進食的白虎似有所覺地擡起大腦袋,金眸大睜地看着羽菲,那樣子還真有點像人在思考問題。
見白虎如此人性化的樣子,羽菲心裡不捨的情緒一下子便被沖淡了,擺擺手招呼白虎趕緊吃飯,“呵呵,快吃吧。”還是等真正找到回家的辦法再說吧,現在想這些還爲時過早了。
倚舞樓裡羽菲心情放鬆地逗弄着白虎時,葉陽府內院的一隅,葉陽墨奇挺直着腰脊,目不斜視地直視厚重白簾後的稀疏身影。
“現下看來皇上是沒這般想法,不過,咳咳——”簾後的身影因悶咳動了動,立即便有數個腳步聲在簾後奔走。而同樣心急的葉陽墨奇,卻只能直直站在原地。
“姑母,您還好嗎?”
“老樣子,不用擔心。”直到過了好一會,葉陽菁連才緩下聲來答應心焦不已的侄兒,“墨奇,聖意難測,你身爲葉陽家家主,一切難爲你了。”
“姑母,這是墨奇應盡的責任。”自出生開始,他身爲葉陽家家主的身份便已定下,葉陽家的榮辱興衰是他葉陽墨奇今生不可逃避的責任。
葉陽菁連透過紗帳,目光隨着那個自小便看着他長大的挺拔身影,默默低喃,“墨奇啊,一步錯,便是滿盤皆輸。”
時間過得真快,一眨眼當年那個尚在襁褓的孩子已27了,其他官家男子在這個年紀怕是早已成親,膝下子嗣更是無數了吧。
葉陽菁連回想他們葉陽一族的子嗣,苦笑漸漸在脣邊泛起。他們葉陽一族,還能等幾個一百年,真的能等得起嗎?
出了葉陽菁連那一屋子藥味的廂房,葉陽墨奇駐足廊下,仰望高空星辰。
他既已爲葉陽家家主,那麼一切的罪孽便由他擔下吧,闔眼,葉陽墨奇一臉決意地踏步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