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接你

林沐的爺爺早逝,奶奶一手把兒女們拉拔大,很是不易,年輕時受了許多苦,如今老了身體每況日下,但好在兒孫繞膝,共享天倫之樂。

八十歲壽宴舉辦得尤爲隆重,請了許多親朋好友,大肆熱鬧了一番,人生這樣的日子何其可貴?老太太一天都樂呵呵合不攏嘴的,飯席上雖然胃口說不上多好,但是心裡開心。

晚上,人都散了以後,老太太興致還很高,一幫人圍坐在天井邊,聽她說過去的故事,那個革命年代,烽火硝煙,有辛酸苦楚也有溫馨甜蜜,林沐聽得津津有味。

清新的柚子香從屋內飄了出來,年幼的堂弟堂妹們鼻子最靈,一鬨而散跑進去搶了,最後分到林沐手裡只剩一小塊,她掰了一半遞給老太太。

老人家腸胃不太好,柚子溼熱,不敢給她吃太多,怕她晚上鬧肚子。

十月正是水果成熟上市的季節,山裡盛產各種水果,除了山上的規模種植,家家戶戶前門後院都會栽那麼幾棵樹,荔枝樹、龍眼樹或芒果樹等等。

綠樹成蔭,空氣清新,還能採摘水果吃,何樂而不爲?天井左側搭了一個葡萄架,綠色藤蔓上掛滿了成串的紫色葡萄,顆顆飽滿晶瑩,那是老太太特地囑咐要留給林沐的。

老太太從小就特別疼這個孫女,雖然後來他們一家搬去了城裡,也還是整天記掛着,本來後山還留了幾棵未採摘的荔枝樹和芭樂樹等着林沐回來的,可惜暑假的時候她跟着導師去了新疆實地考察,幾個饞嘴的堂弟堂妹們開始打起了荔枝和芭樂的主意……

桌子上擺滿了應季的水果,林沐一邊剝着板栗一邊和老太太聊天,兩人聊了許久,天南地北地隨意聊,直到……

見老太太打了個呵欠,林沐出聲詢問,“奶奶,夜深了,您要不要先回房休息?”

“哎!”老太太見時間也不早了,想到林沐明天又要走了,不免不捨,再見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想和她多聊會兒,但自己體力不支,還是作罷了。

從老家回來,林沐一家帶了許多新鮮的水果和乾菜,冰箱裡塞不下,林母尋思着給鄰居們送些去,大家都是同事,同住一棟教師公寓,平日也來往得比較頻繁。

林沐給隔壁趙又峰家送了些葡萄和雞蛋,聽趙母說他接到學校通知臨時返校,所以後天只能她一個人坐火車回學校了。

林沐笑笑表示理解,趙又峰近來忙着跟導師做課題,加上雖然退了學生會,但畢竟是“元老級”人物,經常被師弟師妹們纏着“取經”,估計是出了什麼大問題,不然他不會這麼不講義氣扔下她一個人的。

回到家林沐跟母親說了這事兒,林母皺着眉頭猶豫了一會兒,才說,“本來我還想你帶些東西給你舅舅的,現在只好算了。”苦力跑了,她倒是擔心累壞了女兒。

林母是個根正苗紅的“官二代”,她二哥也就是林沐的舅舅在A市政壇是個呼風喚雨的大人物,外甥也在市政廳任職,風光無限,當初讓女兒報A大也是出於這個考慮,不過林沐爲人低調,所以在A大將近三年,也沒讓別人知道這層關係。

被林安之一大早叫起來,林沐刷着牙哀嚎不已,聲音模糊不清,“老爸,這才幾點哪?我是十點鐘的火車!”

牆上的壁鐘指着七點鐘,而家裡到火車站,只有三十分鐘的路程。

林安之面不改色,笑了笑,“早點總是比較好,免得誤了火車什麼的,到時候回到A市要是晚了,一個人總是不安全。”

林母把早餐端了出來,睨了林安之一眼,“沐沐,你爸更年期到了,瞎緊張,你別聽他的!到時候要是到站了讓你哥去接你,怕什麼!”

以前都是有趙家那小子陪着的,現在女兒一個人回學校,路途還那麼遠,擔心是正常的,林安之鼓着一口氣,又不好反駁妻子,只能暗暗憋下去,惹得林沐忍俊不禁。

不過,後來火車真的誤點了,延後了半個多小時上車,中途的時候還停了差不多一個小時,預計到達時間是晚上八點的,沒想到下了車一看時間已經十點多了。

從火車站回A大的公車十點是最後一班,林沐拖着行李,暗自嘆了一口氣,看來只能打車了。

只是剛走出站口,林沐便被人叫住,聽到聲音回頭一看,不禁愣了一下,迅速反應過來,驚喜地問,“你,你怎麼也在這裡?”

顧子辰穿着一件白色襯衫,最上面的袖子隨意敞開,有說不出的……此刻正站在離她不遠的地方,俊臉上帶着淺笑,“我剛送一個朋友,”看了一眼她手裡的行李,“你,剛從家裡回來?”

“是啊!”林沐笑着說,“火車誤了不少時間,不然我早就到了。”說話的時候她習慣性地聳了聳肩,很孩子氣的動作。

顧子辰似乎對林沐的話一點都不感到意外,順手接過她手裡的行李,“我幫你拿吧!”

或許真的累壞了,林沐也不客氣,“謝謝啊!”擡頭看了一眼不遠處,“那個,我先過去買瓶飲料,有點渴,你要嗎?”

顧子辰揚了揚手中的礦泉水瓶,“不用了,我有。”

林沐很快挑了一瓶果粒橙,又多拿了幾包餅乾,結完賬,櫃檯小姐把小票給了她,又八卦地問了一句,“那個是你男朋友吧?他對你可真好啊……”

啊?林沐有點不解,順着櫃檯小姐的目光望過去,顧子辰朝她笑了笑,她也笑着點頭回應,然後說,“不,你誤會了,那不是我男朋友。”

櫃檯小姐明顯不信,“他是特地來接你的吧?我見他一個人都坐在那裡等了兩個多小時了,直到後來你出現了……”

長得那麼出衆的男生,置身於紛雜的人羣間,氣質獨然,讓人不由得不知不覺去留意。

一直都是一個人?不是說,來送朋友的嗎?

“噢,”林沐偏頭想了一會兒,“這樣啊……”

可是,連她都搞不清楚“這樣”是哪樣了?他到底爲什麼……

顧子辰是自己開車來的,或許平時都不是多話的人,車開了一段時間,兩人還是沒說什麼話。

聽了火車站櫃檯小姐的話,林沐心裡感覺更奇怪了,只知道低頭喝水,要不,就是轉頭去看窗外的夜景。

四十分鐘後,車子抵達A大東校門,林沐幽幽醒來,有些不好意思地抓抓頭髮,“到了。”

顧子辰以手抵脣低低地笑,“嗯,到了。”

林沐突然想起他之前問過自己紅薯甜不甜,自己這次回學校剛好帶了一些紅薯糖水,連忙問他要不要,順便當作他送她回來的謝禮。

不過問出口林沐才覺得後悔,聽說男生一般都不喜歡吃甜的,誰知道旁邊的人竟然爽快地接了過去,“好啊,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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