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高興你真的來了。”
額……林沐笑笑, “你主持得很好。”
顧子辰挑眉，不留餘地地戳破她的小謊言，“是嗎, 可是我感覺你一直在走神？”
……林沐的聲音絲毫沒有底氣, “大概……我能一心兩用？”
一陣風吹過, 把幾縷頭髮吹到嘴角, 林沐伸手把它們夾到耳後, 露出耳垂，白白嫩嫩的，像瑩白的珍珠閃着光, 顧子辰輕咳了一聲移開目光。
“你不用陪教授他們嗎？”
“不用，”顧子辰很快就接過話, “他們現在要去聚餐, 我等一下要回家。”他又補了一句, “家裡臨時有點事。”
“哦。”林沐點頭表示明白，腳下有點蠢蠢欲動, 心裡卻在暗暗想不是說要回家嗎？怎麼還沒動靜？
“對了……”
“對了……”
兩人同時出聲，相視笑了笑，聲音又重疊在一起，“你先說。”
“還是你先說吧。”林沐比較喜歡傾聽，何況在這個人面前, 她總是有點拘謹, 誰讓別人把他們的關係搞得莫名其妙, 弄得她現在怪不好意思的。
“上次的事, ”顧子辰直視着她, 臉上多了一分認真，“你不要把它們放在心上。”
其實顧子辰的意思是, 論壇上那些人說的人身攻擊的話你不要放在心裡，我如果真的要表白，等時間成熟了，一定會親自當着你的面告訴你。
他的愛情還沒真正開始，不可以因爲一些無關的人而夭折，所以他才覺得有必要解釋一下，何況她今晚會出現在會議廳，也多少讓他安心了一些。
至少，他對她不是沒有影響力的。
可是他的話聽在林沐耳裡卻有了另一種意味：論壇上含沙射影說我在課上承認你是我女朋友的事你不要放在心裡。
說不清是鬆了一口氣還是擰緊了一顆心，林沐笑意清淺，“我知道了。其實大家也只是八卦成分居多，應該沒有什麼惡意的。”
尤其是和這種大神級別的人物鬧緋聞，肯定會被無數倍放大，說心裡話，林沐還是想安安靜靜過完剩下一年多的大學生活。
“要不要進去裡面坐坐？”顧子辰用眼神示意她看不遠處的一家小飯館。
誤會澄清，林沐也沒什麼好遮掩的，於是大方應許，“好啊！”來之前她一直在糾結，所以晚上還沒來得及吃飯，怪不得覺得有點餓。
林沐點了一份蓋澆牛肉飯，米粒軟糯可口，牛肉香噴噴地冒熱氣，看得她想吞口水又不好意思吞，只能裝淑女地低下頭扒了一口飯。
顧子辰也有些餓了，只是……筷子撩開那些肉塊，他動作變得遲疑，林沐也察覺了，擡頭問，“怎麼了？”
顧子辰翻出一些“白白黑黑”（牛肉燉的白蘿蔔顏色大概就是這樣吧？）的薄片，輕皺了一下眉頭，“我不吃白蘿蔔。”
聽說有些人會不喜歡香菜、苦瓜、茼蒿和芹菜之類的，甚至連水靈靈的胡蘿蔔也在不喜歡之列，林沐就無法理解了，都是蔬菜味道各有千秋罷了，大家怎麼可以這樣區別對待呢？
但是顧子辰不喜歡，似乎就有點兒理所當然了，畢竟人家是大神嘛，不食尋常人家的煙火。
林沐從小就被家裡的經濟學教授諄諄教導要節約不能浪費糧食，所以她很自然地伸過筷子去夾了幾塊過來，“你不要的話就給我吧。”
除去那些被人傳得曖昧不已的話之外，林沐很清楚自己對對面那個人的定位，他是自己的偶像，學習努力的目標，再多的，兩人充其量也只算是個普通朋友。
她的朋友並不多，但每一個都是真心以對，他雖然光環耀眼，但也會有人的七情六慾，她這個人不喜歡攀附、不喜歡阿諛奉承，但和他做朋友，她會覺得是一份榮幸。在男女之事上她又是白紙一張，反射弧都比普通女孩子不知長了多少，所以林沐根本沒有意識到自己剛剛的行爲給了顧子辰多大的……精神鼓勵！！
是的，精神鼓勵。這麼親密的事情，難道不是情侶之間纔會做的嗎？這個認知讓顧子辰精神爲之一振奮，連面前普通的牛肉飯在他口裡都吃出了稀世珍饈的滋味。
林沐注意到對面的人吃飯速度很快，但動作又不會顯得粗魯，反而有一股瀟灑愜意，這麼“平常”的顧子辰她倒是第一次見，但心裡還是很想提醒他吃這麼快對身體不好，但轉念一想，說不定他很餓呢？
說不定他也和她一樣來不及吃飯呢，又主持了將近兩個小時的會議，肯定是餓壞了的。
林沐也悄悄加快了速度，終於在顧子辰喝完第三杯茶的時候吃完了，時間還不太晚，兩人開始聊起來。
由於還不是很熟，兩人專業又不一樣，所以共同語言真是少之又少，不過林沐發現顧子辰很是體貼，因爲他總會把話題往她熟悉的東西上引，而且還發表了許多獨特的見解。
“在西方建築史上，卡羅絕對是沒有辦法避開的一筆，他最大的價值便是……”
林沐聽得津津有味，笑眯眯的，“嗯嗯！我很認同你的這個觀點，連我們的選修課老師都對他很是崇拜……”說到這個，林沐想起了什麼，“謝謝你上次幫我選課。”
顧子辰想起那一串密碼，有些失笑，但他極有風度地跳過這一點，“不過是舉手之勞而已，再說謝謝就有點生分了。”
林沐：“……”
生分？難道我們之間已經很熟了嗎？
“我一直都很喜歡卡羅的書，不過市面上都絕版了，而且我們學校的圖書館也找不到一本。”林沐聰明地換了另一個話題。
作爲西方偉大的建築家，卡羅極有才華，但爲人又有些怪癖，他的書在國內對建築系學生來說是炙手可熱的寶貝，但無奈去世後寫下遺囑禁止再發行他的書，而國內的都是盜版，這成了林沐心裡的結。
“我家裡剛好有幾本他的書，你想看嗎？”顧子辰沒有錯過她眼裡的亮光，“我可以回家幫你帶過來。”
“真的嗎？”驚喜來得太快，林沐有些激動，差點站起來，“你怎麼會……你說的是真的？”
“嗯。”顧子辰笑笑點點頭，“我外公也是建築師，年輕時在國外留學過，那些書是他的。”
“好，謝謝。”林沐又說了一次“謝謝。”不知道除了這兩個字，她該說什麼，應該說此刻她的心裡很亂。
卡羅，這個偉大的人，是他把她引進建築這個美麗而輝煌殿堂，林沐讀過所有關於他的傳記，雖然大多都是寥寥幾筆，她去過他的故居，去過他沒有墓碑的墓地，去看過每一座他設計的建築，雖然它們後來都成了名勝古蹟，甚至最瘋狂的時候……她想過要嫁給他！
但怎麼可能呢？他們之間相隔六個世紀，整整六百年！
顧子辰對她的反應是意外的，他頓了頓說，“你什麼時候有空？我把書拿給你。”
林沐平靜下來想了想，雖然這個學期的課並不多，但她去旁聽了哲學系的課，加上課題申報工作，她應該沒有多少空餘時間，可又不能讓這個大忙人特意給自己送過來。
“星期天下午，你回學校了嗎？”
顧子辰想都沒想，點頭，“嗯。”
“好，到時候你打個電話給我，我出來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