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棋棋聽華其謙說走一步算一步, 也不知他是有打算不告訴自己,還是真心沒什麼主意。不由嘆了口氣,也罷, 反正就這麼着吧。
一路無話, 也不知道是不是黃符的關係, 華其離雖然不見好轉, 但也不再惡化, 每日和之前一樣,只能進一些及其稀薄的粥來維持生命。華其謙日夜兼程,到了城鎮便換馬再行, 蘇棋棋覺得日夜顛簸難受的時不時想吐,可是見華其離這幅樣子, 實在不好意思告訴華其謙自己身子不適。
這麼行進比之前從皇城出發不知道要快了幾倍, 等到這三人到了皇城華府, 蘇棋棋覺得自己都幾乎要癱倒了。
華其謙招呼下人擡了華其離入了華其謙的屋子,自己則帶着蘇棋棋進了華其離的屋子。並且對衆人宣佈蘇棋棋是自己的侍妾。那些僕從自然是對蘇棋棋好一通恭維, 蘇棋棋不敢說話唯恐露了馬腳。
接下來,自然是華其謙用華其離的名義入宮,回來後還帶了一個姓王的太醫去醫治華其離。
蘇棋棋跟着他們身後,那太醫冷眼看了幾次蘇棋棋,終於忍不住說道:“華將軍, 這位就是您在路上納的妾室?”華其謙冷冷點頭, 王太醫見華其謙神色冷冷, 便不敢再多話, 小心翼翼去給華其離把脈。
“華將軍, 華二公子的毒,頗是詭異, ”王太醫皺眉說道,“似乎先前中的毒並未清除。想必是那解藥中缺了一味,只能壓制,不能全解。”
“那可有什麼辦法?”華其謙安撫的看向蘇棋棋,又扭頭問道,“還請王太醫想想辦法。”王太醫略作沉吟才道:“其實也不是不能解,只是這缺的一味,是皇家獨有。下官也不敢妄作處置,不如華將軍去請皇上賜藥?”
華其謙抿嘴又問:“除此沒有別的法子了嗎?”王太醫嘆息:“實在是沒有別得辦法。何況,華二公子若再不救治,怕再也支撐不下去了。還請華將軍早做打算。”說完,也不開別的方子,拱拱手,便告退出去。
蘇棋棋見周圍無人,忙問:“怎麼回事?你入宮後,皇帝有看穿嗎?要是沒有,你不如去求求他?”
華其謙溫和看向蘇棋棋笑了笑:“你別多管了,沒事得。”蘇棋棋聽華其謙這麼說,便知道他肯定是有什麼事情瞞着自己,躊躇半天倒也不再繼續問下去。華其謙見蘇棋棋低着頭不語,拍拍她的頭:“好了,你別多想。我出去辦點兒事兒,你在家等我回來,千萬別出院子。”
蘇棋棋忙點頭應是。華其謙走近華其離將被子替他掩好:“走,我送你回去。”等將蘇棋棋安頓好,華其謙便快步匆匆離去。
蘇棋棋這一等,便是等了足足一個晚上,華其謙連個影子都沒出現。蘇棋棋摸着手上黃符心道,應該沒什麼事情罷,畢竟自己都已經戴上了。大概是去求那個死皇帝,皇帝跟他磨呢。
這麼想着又等了大半日,用了午飯。忽聽門口傳訊說是外頭有人送東西給夫人。蘇棋棋忙去接了,一瞧,是個長方形的錦盒,打開一看,居然是半截叫不出名字的碧綠色的乾草。正想着這是什麼呢,又聽小丫頭說王太醫來請脈。便讓小丫頭收起那乾草,自己匆匆出去想去陪王太醫,再將華其離的病問問清楚,渾然將華其謙不准她出院子的事兒給忘得乾淨。
王太醫似乎正等着她呢,見她出現,忙行禮問道:“夫人,下官聽聞府上也有那味藥草,何不拿出來給華二公子服用呢。”
蘇棋棋疑惑問道:“你說得是什麼草藥,要是咱們府上有,自然會拿出來得。”太醫說道:“便是那種顏色翠綠,看上去倒像是曬乾的青草,只是若仔細瞧,它葉子的形狀如同淚珠一般,葉子邊卻是帶有齲齒。稱之爲美人淚。極爲稀少,很難尋到。”
蘇棋棋心中一動,淡淡說道:“倒是少見,不如我去問問管家如何?”太醫笑道:“自然自然。”蘇棋棋匆忙回到自己房間,取出那個錦盒,按照太醫的形容仔細觀察下來,果然就是王太醫口中的美人淚。
欣喜的暗歎華其離有救了,只是這個東西是誰送來的呢?不過不管了,先救了華其離再說。這麼想着捧着錦盒又匆匆去尋了王太醫。那王太醫到像是在等她出現一般,見她手裡捧着錦盒,忙迎了過來:“如何?夫人可是尋到了?”
蘇棋棋遞過錦盒,王太醫看了眼,說道:“果然是美人淚!只是,怎麼只有半段,這……”“怎麼?沒用嗎?”蘇棋棋追問,王太醫猶豫說道:“這美人淚應是皇上所賜罷,只是卻只賜了半截,這樣入藥,毒仍然不能全解啊。”
蘇棋棋看向王太醫,心中瞭然,這藥大概就是皇帝派人來給她的,卻只給了半截,無非就是恩威並施的意思。又借了王太醫的口,讓自己進宮去求另外半截,而不是直接宣召,怕是不想讓自己就是蘇棋棋的事情公佈於衆。
嘆了口氣,這宮是必定要去的,可是華其謙又死哪裡去了?自己總得跟他說一聲罷。王太醫見蘇棋棋在一邊猶豫,嘆了口氣說道:“怕是華公子拖不了幾日了。”
蘇棋棋一凜,整了整衣衫說道:“我也想去求皇上賜藥,可我這身份怕是得不到皇上宣召。王太醫能否去尋我家將軍,讓他快些入宮。”
王太醫皺眉:“你還不知道呢,華將軍因用兵不妥,被斥責了。如今正跪在殿外呢。”“什麼!”蘇棋棋緊握拳頭,心中更是明白,難怪華其謙不告訴自己入宮見了皇帝的情景,怕是早就揭穿了,只是皇帝爲了保住皇家的顏面,沒有直接說穿,只是用別的理由來懲處。
見王太醫神情閃爍,笑了笑:“如此,也只有我能入宮求皇上了。不知王太醫能否替我引見?”王太醫諾諾應是。果然等王太醫離開沒多久,便有一頂軟轎停在後門。蘇棋棋冷笑,快步坐了上去。狠狠拽着腕上黃符,暗暗祈禱,華其離,華其謙你們都不能有事。
蘇棋棋閉着眼睛,腦中不停翻滾,思索該怎麼辦。不過既然自己入宮,皇帝總不會不救華其離他們。他不能讓自己死,自己又不能讓華家兄弟出事,這麼一來,倒是彼此都投鼠忌器。
一邊不停計較,這一路倒是走得飛快。沒多久,就聽一聲“落轎”,曉得是到了宮門,等轎子停穩,掀開轎簾走了出來。撫平衣服上的皺褶,擡頭看看灰濛濛的天氣,冷笑一聲。
“夫人。”
蘇棋棋還看着天空冷笑,就聽旁邊有人輕喚,扭頭看去,居然是皇帝身邊的大公公,安生。轉身說道:“安公公,許久未見。”安生愣了愣,卻笑道:“夫人說笑了。皇上候着您多時,請隨奴才來。”
蘇棋棋跟在安公公身後,慢慢走向宮內,只是這麼走着,心中卻又泛起疑惑,那皇帝是擺明了不想挑明自己的身份,他究竟是想做什麼!
蘇棋棋試圖和安公公搭話探聽消息,但安公公除了剛開始遇見時打了個招呼,之後不管蘇棋棋怎麼說話,他都沒再開過口。蘇棋棋見狀,也不得不閉緊嘴巴,不再多言。
過了好一會兒纔算走到了御書房,蘇棋棋見皇帝正坐着批閱奏摺,上前行禮,嘴裡含糊說道:“給皇上請安。”
皇帝似乎沒有聽到蘇棋棋請安,依舊埋首看着奏摺,蘇棋棋跪了一小會兒,又放大聲量:“給皇上請安!”總算這次皇帝是聽到了蘇棋棋的聲音,擡頭冷冷看了蘇棋棋一眼,慢慢坐直身子:“你來了。”
蘇棋棋跪行幾步:“求皇上救救華其離。”皇帝見蘇棋棋說穿,衝安生使了個眼色,安生忙躬身退下,瞬間,整個大廳走得乾乾淨淨,就只剩下皇帝和蘇棋棋兩人對視。
“你倒是隨心所欲的很。”皇帝坐在位子上,依舊冷冷得看着跪在地上的蘇棋棋。蘇棋棋將頭重重磕下:“請皇上救救華其離,饒了華其謙,您要我做什麼我都願意。”
皇帝冷笑道:“你以爲你有資格談條件?朕如今不殺你,只爲了當初答應過你表姐要好好照顧你。不然,你早在出城時,便被朕處置了。”
蘇棋棋擡頭笑道:“皇上,您可真會說笑話。您當初不是派了人去殺我了嗎?要不是你曆元人命大,我這個災星一旦被除,你們曆元可要遭受大災,您別是忘了。”
皇帝語塞,卻轉了語氣:“你倒是比之前伶牙俐齒許多。”頓了頓又說道“你也是曆元臣民!你別忘了!”蘇棋棋嘆了口氣:“皇上,您知道,我這種小女子管不了天下大事,只求身邊人平安罷了。要是這兩人有個三長兩短,我也不願獨活,到時候,您的江山社稷給咱們陪葬,咱們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皇帝哈哈大笑:“你以爲你這麼威脅朕,朕就沒有辦法了?要是讓你想死也死不成呢?”蘇棋棋凜然,這死皇帝不會想要對自己用刑,然後讓自己只能下半輩子躺在牀上,連尋死的力氣都用不出罷。
皇帝滿意的看着蘇棋棋露出懼色:“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