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再起風波時,徐青和馮蕪到了應天府。倒不是刻意帶妻子回來省親,而是徐青這段時間,閉門讀書,神魂增長,已經到了打通全部蒼龍七宿的時候。
而要打通蒼龍七宿,應天府的龍氣,自然是極大的助力。
老岳父的巡按衙門,在應天府中,算是龍氣較爲濃郁的地方。
徐青自然住在了巡按衙門。
另一邊,他在來之前,收到了謝泉的來信,說嚴山被留在京城,做了庶吉士。
因爲此次是恩科,所以與往年有個極大的區別。
往年二甲進士在數十人到百餘人之間,根據當次殿試考生的水平和皇帝的意願進行調整。
因爲今年是恩科,國家錄取人才是爲了變法,所以三鼎甲不變,而二甲進士縮減至六人,其餘都是三甲同進士。
而嚴山在會試中不算出彩,但在殿試上,文章得了老皇帝的青睞,居然被點中二甲第二名,也就是殿試的第五名。
要知道,這次謝泉在殿試上,都只是第十,剛好排除在二甲之外。
如果說嚴山的殿試文章能寫得比謝泉好,徐青是不大信的。
謝泉的心理素質,也不存在殿試發揮較差的情況。
但殿試是大佬們挑出十份卷子,交給皇帝排名。一般而言,皇帝主要是取前四名,三鼎甲以及二甲第一名的傳臚。
當然,三甲第一名也可以叫傳臚,問題是三甲同進士的傳臚,在科場上,沒什麼逼格。
這次嚴山竟然是二甲第二名,謝泉恰恰做了三甲第一名,若說不是故意的,徐青自然不信。
而前十的排名由老皇帝決定。
本來徐青這邊已經通過吳老恩師和張侍郎那裡達成默契,讓嚴山、謝泉回南直隸做官。
這雖然有點破壞制度,關鍵在於,如今是變法時期,特事特辦,首輔那邊同意了,吏部再走個流程,基本上不會有事。
沒想到這種小事,竟然被老皇帝盯上了。
徐青對此,其實不算很意外。
因爲他對於此事,本就是抱著有棗沒棗打一杆子的想法。
現在看來,老皇帝對他的事,比他想象的要上心。
倒不是徐青自大,而是嚴山都能第五,而謝泉恰恰是第十,剛好被排在此次恩科二甲之外。
無疑是老皇帝故意爲之。
刻意分化嗎?
嚴山在復社初期的建設中,顯然功不可沒,可以說是徐青前期的蕭何。如今被點中庶吉士,且不是經過正規的考試,顯然是老皇帝有意將他留在京城。
嚴山作爲復社初期時的二當家,將來如果用來對付復社,絕對是一把利刃。
至於謝泉,終歸是後面加入復社的,名氣大歸大,但謝泉有兩個弱點,一個是年紀大,另一個是他作爲上門女婿,在當一個派系頭領時,天然容易被人瞧不起,很難作爲將來分化復社的利刃。
現如今拿來給徐青辦事,又恰好合適。
朝廷的大局在東南,爲了東南的事,可以對徐青做一些出格的優容,但也不是一點不防備。
如今徐青的大靠山吳大人已經回了京城督察院,老岳父馮大人過了六月也要離任,因此哪怕何知府即將升爲南直隸省的參政,實際上徐青在南直隸背後的力量,已經不如先前了。
徐青很清楚,權柄不在自身,那就是外物,來得快,去的也快。
得何足喜,失何足憂?
他再也不是兩年前剛大病醒來的螻蟻境了!
衆所周知,大虞朝的實力階層,本質上只有四個層次。
螻蟻境,小友境,道友境,前輩境。
徐青在南直隸背後力量強大時,穩居道友境,即使現在暫時消退,憑藉本身的根基,那也是穩穩的小友境巔峰。
不過要是換了地方,去京城,徐青這點實力,也沒法興風作浪起來。
地頭蛇在本地厲害的時候可以是蛟龍,到了人家的地盤,呵呵……
另一邊,到了巡按衙門,徐青照例和老岳父鍵政一番。
“公明,這次多虧有你,我才能回京城做六科給事中。”馮大人春風得意,比討了填房還高興。
六科給事中,屬於中下層文官的天花板,可以說是大虞官場中,噴子中的戰鬥機。
狠起來,連皇帝的決議都敢當著面噴。
畢竟噴皇帝、中樞大佬們,本就在六科給事中的職責範圍內。
這把給老岳父爽到了。
另外,六科給事中對應的是六部,老岳父對應的是兵科。但實際上,六科和六部沒有從屬關係,而是分別獨立的。
作爲兵科的掌印官,老馮不需要看兵部的臉色,見了兵部尚書,也能噴一臉唾沫星子。
如此一來,這巡按御史做的也不香了。
用老岳父的說法,人生苦短,如白駒過隙。要抓住有限的時間,參與中樞決議,做大事。
徐青尋思,你不就是想早點進去噴那些往日可望不可及的中樞大人物麼。
畢竟六科給事中再厲害,那也不是實際的決策人。
但確實是事實上的參與者。
徐青的志向,遠比老岳父大。
如果朝廷中樞還行,徐青就加入他們;若是不行,那就另立中樞。
這也是蒼龍七宿的精髓。
龍能大能小,能升能隱;大則興雲吐霧,小則隱介藏形;升則飛騰於宇宙之間,隱則潛伏于波濤之內。
徐青便如龍一般,能乘時變化,故而得志,縱橫東南。
總而言之,打人的時候要順著天時打;不打的時候,要懂得分享利益,隱於衆人之後。
一番鍵政過後,老岳父比讀漢書下酒還舒服。
徐青伺候了老的,又去伺候小的,這一大家子,沒他遲早得散!
到了夜深人靜時,徐青開始吞吐應天府的龍氣,貫通蒼龍七宿。
蒼龍七宿隱脈,有七條支脈,共四十八個星官穴位。
徐青現在還差心宿、尾宿、箕宿沒有貫通。
三條支脈,加起來有十一個星官穴位。
其中心宿對應的是蒼龍的龍心部位,只有兩個星官穴位。
徐青今夜要貫通的便是心宿這條支脈。
如今已經到了夏天,蒼龍七宿高懸於夜空中,形態清晰可辨。
徐青通過玄天妙音洗髓大法,鼓動脊髓造血,再通過金光咒,壯大氣血,補益神魂。
神魂強大,應天府的王氣,源源不斷涌入徐青的體內。
在這個過程中,徐青的氣運小蛇亦染上一點龍氣,顏色略微蒼黃。
蒼者,青也,青者,玄也!
此刻徐青體內的氣運小蛇,隱隱有點玄黃之色。
一連多日,徐青都在深夜時分,苦心修煉蒼龍七宿。
不得不說,他選對了好時節。
春季時,蒼龍七宿從田野的地平線升起,所謂“見龍在田”,便是此意。
到如今,逐漸運行到中天,故稱之爲“飛龍在天”。
如今是四月底,正是“見龍在田”轉變到“飛龍在天”的時候,六月時,飛龍在天會到達鼎盛。
過了六月,到了秋季,蒼龍七宿下墜到地平線,稱之爲亢龍有悔;冬季則是潛龍勿用。
這也差不多對應了徐青今年的運勢。
出海是見龍在田,如今是飛龍在天,大勢已成。等老岳父去京城,便該亢龍有悔,留有餘力;冬季則潛龍勿用。
不管怎樣,如今飛龍在天,大吉大利。
徐青勇猛精進,餘下的星官穴位,在一夜夜的辛勤修煉中,一一貫通。
這一夜,徐青盤膝入定,龍氣入體,最後箕宿隱脈的星官穴位也隨之貫通。
轟!
徐青的眉心“天庭”位置,彷彿全身的氣血由此一縮,到了此處。一條若隱若現的蒼龍虛影出現。
如果仔細看,又彷彿幻覺。
剎那間,徐青身上有種統領天地衆生的威嚴閃現,更有一絲不可測量的神秘氣息。
徐青念頭一動。
他的神魂,從眉心“天庭”出竅,融入蒼龍虛影中。
剎那間,蒼龍虛影凝實不少。
徐青彷彿化身蒼龍,飛龍在天,在夜空中遨遊。
以往他神魂單獨出竅,沒有寄託法器的情況下,不能飛太高,否則會受到天罡之氣的影響,傷害神魂。
如今有了蒼龍虛影保護,在天空中,宛如魚兒在水裡遨遊。
而且速度極快。
不多時,徐青駕馭蒼龍虛影,到了城外黑水湖。
星辰在天,星光在水。
徐青神魂化身蒼龍一般進入水中遨遊,不多時一條水龍出現,在湖面上翱翔。甚至能隱隱看到水龍上的龍鱗。
而且力量不俗,一甩尾到岸邊,竟然將一株樹的粗壯枝幹切割下來。
如同徐青前世的高壓水槍一般!
過了一會,徐青散去水龍,神魂依舊藏在蒼龍中,任意翱翔。
“這蒼龍七宿的神通紫皇龍鎧,倒是有點前世影視劇裡龍神功的感覺。”徐青的神魂被紫皇龍鎧包裹,格外有力。
這還是在中土,有王朝氣運影響道術。
如果是海外,威力自是更大。
徐青的神魂被紫皇龍鎧包裹住,格外安心,如同神魂穿上一層鎧甲。而且這個鎧甲十分貼合神魂,不會有沉重,負累之感。
妙哉!
徐青愈發感受到修煉的美妙,神魂飛龍在天的過程中,他竟忍不住想要飄然而去,遠離世俗。
但怎麼可能。
他的肉身在塵世,需要塵世供養。
性命雙修,光有神魂,就等於花兒離開枝葉,很快會枯萎的。
幻覺罷了!
徐青很快收回心思,等到天明時分,第一縷紫氣自東面的鐘山而來,鑽入徐青的紫皇龍鎧中,一縷紫意盪漾。
紫皇龍鎧彷彿得以進食。
可惜,它太挑剔了,只吃清晨第一縷朝陽紫氣。
徐青意猶未盡地回到巡按衙門。
馮蕪看到,一條蒼黃小龍虛影,進入了夫君的體內。
她揉了揉眼睛,以爲是幻覺。
徐青出定。
馮蕪上前詢問。
徐青笑道:“這是一門道術。”
馮蕪:“這要是亂世,你剛纔那一手,估計別人都以爲你是天命所歸了。”
她頓了頓,說道:“最好不要在外面顯露這門道術,朝廷對這種道術很忌諱。”
與龍有關的道術,歷來很受朝廷忌諱,當然也有不忌諱的,那是帝王心胸寬廣。但這種帝王畢竟是少數。
絕大部分帝王,都是性格十分猜忌的。
總有刁民想害朕,既是笑話,也是實話。
徐青點點頭,這門神通,即使不施展,也能起到保護體內神魂的作用,加上他還有五大魔神護法,哪怕羅教教主那種存在,真身殺過來,施展神通,都未必能破開徐青的神魂防禦。
當然,還得多煉化紫氣,加深紫皇龍鎧的火候才行。
這只是水磨工夫了,在哪裡都能修煉,只要每天記得煉化朝陽紫氣即可。
煉化紫氣,亦是聖賢的特徵。
豈不聞,紫氣東來三萬裡呢!
…
…
“侯爺,咱們是舊相識,不必這麼客氣。”徐青貫通蒼龍七宿之後,回到天京城的徐宅,長期住在巡按衙門,搞不好別人真以爲他是吃軟飯的了!
這次登門拜訪的是武定侯。
武定侯聽著這句舊相識,免不了有些尷尬。
什麼舊相識,那叫不打不相識。
但之前的芥蒂,在武定侯這裡已經煙消雲散。
以徐青如今的地位和實力,當得起他鄭重對待。
兩人正要寒暄,另一邊應天府鎮守太監趙盡忠也來了。
武定侯見到趙太監,有些尷尬,打招呼道:“趙公公,你怎麼來了?”
趙太監見到武定侯,腦門一黑,這老小子來吃獨食啊。
兩人各自吐槽對方,面上卻比親兄弟還親,並與徐青一番寒暄。
徐青都看不下去,直接開門見山道:“兩位老哥哥,不知有何事找在下。”
趙太監:“徐解元,我知道你有門路。皇爺打算在江寧府設置織造衙門,專門負責絲綢生意。”
他說到此,低聲道:“實際上是監察東南動靜。”
徐青點頭,江寧府本身就有內廠和繡衣衛的人,比如天香院便是內廠的據點。
現在無非是,老皇帝想將其合法化。
而且正大光明在江寧府安插釘子。
果然是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後。
徐青心知老皇帝要防備自己,沒想到動作這麼果斷。先是嚴山,又是江寧織造府。
但老岳父做了六科給事中,面子上是給足了。
徐青:“此事和你們二位有什麼關係?”
趙太監道:“徐解元,咱們都是老相識。使生不如使熟。江寧織造府明面上的職責還是以絲綢生意爲主,現在你掌握了海上航路,生絲產地,自己又有染坊,這裡面的利潤海了去。雜家不求別的,只求能參一股。”
“朝廷設置織造衙門跟我有什麼關係?”徐青一奇。
武定侯道:“徐解元看來還不知道此事,我們從內朝得到消息,司禮監那邊意見是派謝泉來擔任江寧織造。”
徐青心中一奇,他想到皇帝會防備自己,卻沒想到,江寧織造會是謝泉。
這是爲內朝辦事的機構,確實不用經過外朝。
關鍵是,用的人又是外朝的文官,且和徐青關係親密。
皇帝這一手,倒是有點意思。
徐青雖然掌握了生絲、染坊、海路,但是海貿交易的主導者,自然是以朝廷爲主,不然朝廷派遣水師,清剿海匪是爲了什麼?
如今江寧織造是謝泉,且謝泉又是南直隸的大家族朱家的女婿,朱家生意做得很大。
等於將朱家也摻合進朝廷主導的海貿中。
如此一來,朱家何必幹走私呢,當皇商壟斷不是更賺錢?
這一套操作下來。
徐青也綁在朝廷的海貿大局中。
這樣的話,裡面的絲綢生意,既少了很多在東南的阻力,又完成壟斷,豈不是金山銀海?
老皇帝還是有格局。
這一棒子過後,又是大棗。
朱家不可能不接受這個結果。
徐青把握住了老皇帝的心思,不管他們賺多少,老皇帝的錢一分都不能少。
所以這裡面,必然也要有皇帝的親信參與。
武定侯、趙太監作爲老皇帝在東南的耳目,肯定是要參與進來的。
他們這是提前向徐青賣好,免得到時候,根本摻合不進來,或者被徐青坑。
這兩人來此,分明是給老皇帝傳話啊。
徐青心知,亢龍有悔。
他沒道理拒絕。
倒是頗有章法的和兩人商議起來。
趙太監、武定侯也鬆口氣,就怕徐青拒絕他們,到時候就不好辦了。
反正賺錢的事,大家都能賺,肯定開開心心。
現在趙太監和武定侯,看徐青覺得十分眉清目秀,說話亦愈發客氣,恨不得把他當菩薩供起來。
…
…
“陛下,眼下怕只有蒼龍紫氣,或許能治好你身上的傷勢。”萬壽宮,朝天觀主輕嘆一聲。
“蒼龍紫氣?京城不是也有龍氣嗎?”
朝天觀主道:“陛下這是修煉道術受的神魂傷。我說的蒼龍紫氣,乃是周天星神觀裡修煉蒼龍七宿才能得到。正好對應此症。”
“周天星神觀,蒼龍七宿?此法在何處?”
“不知,此法乃是道門中頂級的周天星神觀,或許龍虎山的天師清楚吧。”朝天觀主斟酌片刻,回道。
老皇帝陷入沉吟中。
他懷疑朝天觀主是故意提到龍虎山的。
但要不要試一試。
他忽然捂住頭,這頭風又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