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到明天一早
“羽墨,我的孩子,你不要嚇媽媽,你爸爸他已經請來了最好的醫生,你一定不會有事的。”重症監護室裡的木清芳握着季羽墨的手,淚流滿面。
剛剛醫生說,子彈打傷了季羽墨的左肺葉,目前他的情況很不妙,隨時都會有生命危險。
季鵬澤默不作聲地站在一邊,面色凝重地注視着病牀上他唯一的小兒子。
虛弱的季羽墨帶着氧氣罩,昔日的俊顏蒼白得就像一張雪白的紙。
他動了動喉結,示意要說話。
木清芳急忙將耳朵湊過去,“羽墨,你想說什麼,媽媽聽着呢。”
“思……思語……我……想……見她。”季羽墨的聲音低不可聞,可是細心的木清芳還是準確無誤地聽清楚了他的每一個字。
“你想見思語是嗎?好!好!我馬上叫人去找她過來。”木清芳抹着眼淚,連連點頭。
季羽墨艱難地笑了。
“哼!都到這個時候了你還惦記着那個賤*貨!要不是因爲她,你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季鵬澤怒不可遏地說。
“鵬澤,算我求你,不要再說了,趕緊讓人去找思語好不好?!現在也許只有她才能救羽墨了,要不然,羽墨恐怕真的會……”說着木清芳傷心地啜泣起來。
季鵬澤將臉轉向一邊,不予理睬。
要讓固執死板的老傢伙放下顏面,談何容易?
“不用找了,我已經把她帶來了。”宋怡潔拉着艾思語匆匆趕到病房。
木清芳驚喜地回頭,“思語,太好了,你終於來了!”
“是的,伯母,我來了。”艾思語點頭說。
聽到艾思語的聲音,季羽墨微弱的呼吸變得急促。
“羽墨,你看,思語來了,你最愛的思語她來了!”木清芳含着眼淚激動地說。
“思……思語……”季羽墨蠕動着嘴脣。
“羽墨,是我,我來了。”艾思語伸出手去握住季羽墨的。
季羽墨會心的點點頭。“不要……再……離開……好……不好?”他吃力地擠出這句話。
“好,我答應你,只要你趕快好起來,你說什麼我都答應你!”艾思語簌簌地流着眼淚承諾說。
“我……好……高興!”剛一說完,季羽墨猛烈地咳嗽了起來,這一嗑便一發不可收拾,直到一大口血從他口中噴到氧氣罩裡,然後暈了過去。
“羽墨,你醒醒!”
“羽墨!羽墨!”
“醫生!鵬澤快去叫醫生!快啊!”
頓時,整個病房人仰馬翻,亂作一團。
黑色的凱迪拉克房車風塵僕僕地從外面駛進別墅。
費逸寒下車後,大步邁進客廳。
他解下外套遞給秦嫂,問齊飛,“她吃了沒有?”
“沒有。”齊飛搖搖頭。
“哦?是嗎?”費逸寒揚眉,然後朝電梯走去,他倒要看看她能倔強到什麼程度。
“她不在房間。”齊飛開口說。
“嗯?”費逸寒詫異地回頭。
“我放走了她。”齊飛沉着地說。
“把你剛剛那句話,重複一遍!”室內的空氣瞬間凝固,費逸寒的聲音變得異常低沉。
“是我放走……。”
話還未說完,一記重重的拳頭便招呼上了齊飛的臉。“誰給你的權利?”
“抱歉夜叉,請你責罰。”齊飛紋絲不動,任憑費逸寒毫不留情的拳頭揮下。
“忤逆我的人,當然會受罰!今晚暗夜會,按會規處置。”費逸寒冰冷地說。
生離——是朦朧的月日。
死別——是憔悴的落花。
沒有人可以預知未來的某一刻將會發生什麼,是生的開始還是死的終結,是幸福的過去還是痛苦的降臨。
長長的走廊盡頭,艾思語佇立在窗邊,雙手合十於胸前,緊緊閉着雙眼,默默祈禱。
“親愛的天主,我的名字叫做艾思語,茵茵艾草的艾,自怨自艾的艾。2008年,平凡如萬千星塵的艾草遇見了人生中的第一次愛情。他是溫柔的天使,擁有雪一樣的雙翼,玉一般的魂,還有那美麗的光環。如今,天使卻爲愛而折翼。慈愛的天主,請賜於他一次重生的機會,哪怕用上我一生的運氣,只要他能好好活下去。”
“放心吧,羽墨人那麼好,一定不會有什麼事的。”宋怡潔走過來輕輕拍了拍艾思語的肩膀安慰道。
“怡潔,知道嗎?都是我把他害成這樣的。”艾思語傷心地說。
“但是羽墨他覺得值得,不是嗎?”宋怡潔問。
“值得嗎?”艾思語嘲諷地問着自己。
把他忘得一乾二淨的同時,不可自拔地愛上了另外一個男人,這樣的女人,值得他爲她連命都不要嗎?
“值得!”宋怡潔鄭重地點點頭,“因爲他愛你!”
此時,走廊的另一頭,兩隊人馬正陷入對峙的僵局,氣氛緊張而詭譎。
“讓開!”費逸寒盛氣凌人地盯着江俊衡。
“費總裁,非常不好意思,這層樓屬於季氏私人醫療空間,非請勿入。”江俊衡並不買賬。
“你很得意?不過是別人門前一條狗而已!”費逸寒語氣不善。
“呵呵……我不介意。”江俊衡勾脣諷刺一笑,“倒是費總裁你,還真是癡情,遭到拋棄還不肯放手哦!”就在剛剛不久,江俊衡得知艾思語已經恢復了記憶。原本還在盤算着如何使用離間計,現在看來,根本不用多此一舉。
“再說一次,讓開!”費逸寒強壓住怒氣,警告。
江俊衡悠閒地懷抱着雙手,挑釁到底。
“俊衡,有沒有看見思語?”木清芳急匆匆地走過來問。
江俊衡指了指走廊的左側。
木清芳正欲跨步,一眼看見艾思語和宋怡潔迎面走來。
“伯母!”因爲隔着一道轉角,所以艾思語並未看見費逸寒。
“思語,快,快跟我來,醫生讓你現在馬上到手術室裡去。”焦急的木清芳說着拉過艾思語的的手便要往手術室的方向走。
這時,纖細的手腕突然被另一隻強而有力的大手一把拽住,“你給我站住!”
熟悉的觸感,低沉霸道的聲音讓艾思語瞬間僵硬住。
任他緊緊地拽着,她沒有回頭,沒有勇氣去直面那雙幽森的黑眸,她怕自己會忍不住沉淪在一汪深不見底的潭水之中。
“跟我回去。”不容商量的強勢語氣。
“放手,我不會跟你回去。”艾思語故作鎮定,其實一顆心早已亂了分寸。
“不要讓我重複第二次。”他沉聲說。
“那就由我來第二次告訴你,我不會跟你回去。”艾思語清晰地咬着每一個字。
沉吟片刻,低沉的聲音再次響起:“只到明天一早。”
這是他人生當中第一次做出讓步,僅僅爲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