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隊,你又來看鐘念北啊?”
陸立仁手裡拎着只袋子,裡面是帶給鍾念北的東西,遇到打招呼的同僚,笑着點點頭,“她人呢?”
“在文案室,資料全部要信息化,這幾天比較忙一點……”
文案室裡,除了鍾念北以外,都是獄警,可是她卻是裡面最認真也最忙碌的一個。
“念北。”陸立仁小聲叫着鍾念北,把手上的袋子放在她面前的桌子上。
“陸哥,你又來看我,還買這麼多東西,上次的我也沒用完啊!”鍾念北微笑着,精神狀態很好,“謝謝啊!你坐。”
陸立仁隨意往辦公桌上一靠,問到,“柯爾克孜是個什麼東西,你知道嗎?”
“嗯?”鍾念北驀地的擡起頭來,沒太明白他的意思,“是個很小的民族啊,陸哥怎麼這麼問?”
“啊?你居然知道?”陸立仁大吃一驚,他只不過是隨口一問,沒想到鍾念北還真聽過。
鍾念北疑惑不解,“是聽過啊,怎麼了?”
“是這樣的。”陸立仁拉開椅子坐下,詳細的對鍾念北說到,“我們警局這兩天抓來個犯人,懷疑走私、攜帶機密,不過呢,從他嘴裡套不出話來,但是他身上呢倒是有一些資料,可是我們看不懂啊!”
頓了頓,陸立仁轉而說到,“不對啊,我跟你說這個幹嘛?你就算聽過,也應該不懂這種文字吧?我們和f城語言學院都聯繫過了,沒有學這種語種的學生。”
“呵呵。”
鍾念北突然笑了起來,“那是當然,a國沒有柯爾克孜人,它又是個小民族,自然不會設立這種語種學系。不過,陸哥,我懂柯爾克孜語。”
“什麼?”陸立仁驚得又從椅子上彈了起來,驚喜乍現,“真的?你連這個都會?”
“嗯。”鍾念北點點頭,“我上學的時候,有個同學是柯爾克孜人,我呢有個天賦,掌握一種語言只需要三天,何況我和我同學相處了可不止三天,你說我會不會?”
陸立仁高興的一拍大腿,讚歎道,“太好了!好人果然有好報啊!念北,你願意幫我嗎?”
“當然。”鍾念北笑着應了,“你這麼幫我,我只不過是舉手之勞。”
“好,你等着,我馬上回去準備向上級申請你幫忙!”
陸立仁難掩興奮,匆匆離開了監獄。
人的境遇真的是很難預料,陸立仁因爲心慈幫助了鍾念北,陰錯陽差之下,鍾念北過人的語言天賦,竟然破解了那名柯爾克孜人身上所攜帶的秘密。
那名柯爾克孜人身後巨大的走私、犯罪及偷盜各種商業機密集團,因爲鍾念北成功翻譯出他身上的資料,而一舉被圍剿、殲滅!
陸立仁忙着這件事,很長時間都沒有來監獄看望鍾念北。鍾念北的肚子一天天大起來,晚上睡在囚室的牀上,透過小小的窗戶看外面的天空,她暗自掰着手指……才五個月。
她進來才五個月,可是她卻覺得比五年還要長久。還有兩年零七個月,這漫長的煎熬,要怎麼度過?還有她的孩子,出生以後要怎麼辦?她沒有親人,一定會被送到孤兒院的。
可是,孩子……她捨不得啊!想到孩子,鍾念北又想起了陽陽,眼淚不期然落了下來,喃喃道,“陽陽,想媽媽嗎?媽媽有了小弟弟小妹妹,可是,爸爸卻不要媽媽了。”
暗夜裡,鍾念北蜷縮成一團,無聲痛哭。堅強,並不代表傷口已經癒合。
陸立仁再次來監獄看望鍾念北,卻是一臉興奮,因爲他給鍾念北帶來了好消息。
“念北,你很快就能出去了。”陸立仁見到鍾念北,什麼話都沒說,迫不及待的就把這個好消息告訴了她。
“什麼?”鍾念北有點懵,也不太敢相信她的話,“陸哥,你說什麼啊?我的刑期還不到一半……”
“不,你聽我說。”陸立仁興奮不已,“這次是在你的幫助下我們才能破了這個犯罪集團,我已經把這件事做了份報告交上去,請求上面給你減刑!念北,你立了這麼大的功,一定能減不少刑期的。”
鍾念北倏爾擡起雙手捂住了脣瓣,不敢置信的看着陸立仁,許久說不出話來。
陸立仁咧嘴笑着,猜到了她的心思,“這是真的!我親手打的報告,我的上級已經通過了,現在就看這邊監獄長的意思……你放心,你在這裡表現這麼好,監獄長會同意的,如果真能減到一年半載,你很快就能出去了。”
鍾念北說不出話來,只是不停的往下掉眼淚。
“謝謝、陸哥,謝謝你。”她一邊說,一邊伸手撫上隆起的肚子,“我也替我的孩子,謝謝你!”
陸立仁看着心酸,掏出紙巾遞給她,“快別哭了,這麼好的事,你應該高興啊!”
“嗯!”鍾念北哽咽着,努力剋制着眼淚。
審批下來了,陸立仁所料不差,鍾念北的刑期由三年減到了一年。鍾念北得到這個消息,躲在洗手間的隔間裡放聲痛哭!“啊……啊……啊……”
進出的犯人和獄警聽到這哭聲,都不禁唏噓。一個這麼年輕的女孩子,身懷六甲又舉目無親,生活已經不能更悲慘……命運終究在絕境上開出了希望的花。
季節交替,進入隆冬。
鍾念北的孩子要出生了,她被移交到了軍屬醫院。因爲她即將生產,監獄長破例沒有給她戴手銬,只是在門口讓獄警看守着她。
陸立仁來看她,也是來告別的。
“念北,我恐怕是最後一次來看你了。我就要調離f城,過兩天就要啓程了。”
“啊!”鍾念北微怔,隨即微笑着點點頭,“看來陸哥你是高升了?這是好事啊!”
陸立仁扯扯嘴角,情緒不高,“只是這樣……以後我就不能再照顧你了。”
“我沒事。”鍾念北扯開大大的笑容,撫摸着肚子,“你已經給了我很大的幫助,你的恩情,我這輩子都會記在心裡的……而且,我很快就能出來了,要不是你,我還不知道要吃多少苦。”
陸立仁嘆道,“你是個堅強的女孩子,相信過了這一關,以後沒什麼能再能輕易摧垮你。”
“嗯。”鍾念北苦澀的笑笑,是啊!她嘗過了最徹骨的痛,見識了最薄倖的男人,看清了最險惡的人心……以後不會再輕易受傷了。
陸立仁有說到,“孩子的事情,你不要擔心,我已經幫你聯繫好了一家孤兒院,只是暫時寄養在那裡,等你一出來,就可以把孩子接走。”
“謝謝。”
鍾念北哽咽,除了這微不足道的兩個字,她沒有別的話可說。
“呵呵。”陸立仁不好意思的撓着後腦勺,笑道,“別謝我了,我能升職升的這麼快,還要謝謝你幫我破了個大案,我這是知恩圖報,你不必放在心上。”
“嗯……”鍾念北忍不住落了淚,陸立仁雪中送炭的恩情,她銘記在心、此生不忘。
鍾念北生產那一天,司徒和蕭寒也來醫院看她了,這是鍾念北自入獄後他們第一次見面……因爲每次他們去探監,鍾念北都是避而不見的。
要不是鍾念北來了軍屬醫院,司徒和蕭寒至今也還是見不到她。
“你……你們,怎麼來了?”
鍾念北躺在牀上,髮絲被汗水打溼了沾在臉頰上,她看上去很痛苦,但精神卻很好。宮縮已經持續了很長時間,馬上她就要推進產房待產。
“念北,爲什麼不讓我們探視啊!不把我們當朋友嗎?”司徒才一見到鍾念北就忍不住溼了眼眶。
鍾念北淡淡的笑笑,“我只是不想麻煩你們……我現在很好,謝謝你們關心。”
見她這樣客氣而生疏,司徒和蕭寒對視了一眼……他們都察覺到了,短短八九個月的時間,鍾念北已經不再是以前那個單純、毫無保留的女孩。
她懂得了保留、學會了隱忍,性情也不在率真的肆無忌憚,那是一種刻到骨子裡的小心翼翼與戰戰兢兢。
“鍾念北!進產房了!”
護士走進來,將鍾念北推進了產房,她對着護士點頭微笑,客客氣氣的小聲說着,“謝謝、謝謝你們……”
產房外,司徒和蕭寒靜靜的守候着。
在經歷了十幾個小時的陣痛之後,鍾念北幾乎耗盡了全身的力氣,終於將孩子順利平產下來。聽到孩子‘哇’的一聲哭聲之後,鍾念北的眼淚瞬間決堤。
“恭喜你啊,是個女孩兒。”
護士把孩子抱給鍾念北看,“很漂亮的孩子,眼睛還沒睜開,這麼看上去像是對丹鳳眼呢!呵呵,我說笑的,現在還看不出來。”
護士無意的說笑,卻觸動了鍾念北深藏的傷痛。那個人……長着一雙漂亮的丹鳳眼。
景城,‘晟辰’總部,大會議室裡。
公司剛標下一個項目,正在商議項目名稱。
“七爺,您什麼意見?”李哲小聲的問着看上去昏昏欲睡的蘇聽白。
“嗯?”蘇聽白回過神來,問了句不相干的問題,“今天幾號啊?”
“呃,2月28。”
蘇聽白點點頭,“項目地點是在北部?”
“呃,是。”李哲有點懵。
蘇聽白站了起來,拿起外套披上,甩下一句話,“不用商量了,就叫memorialnorth吧!”
“呃?是。”
李哲怔住,慢慢回味過來,memorialnorth……紀念、北方,念北!
從‘晟辰’出來,蘇聽白開着車漫無目的的行駛。今天是2月28號,他還記得,小丫頭的手機密碼是0229,那是……她的生日。蘇聽白修長的手指抵住薄脣,無聲喃喃。
……小瘋子,大叔記住了你的生日,可是等不到兩年後爲你慶祝了。
我是如此恨你,又是如此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