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局裡,陸立仁像往常一樣早早的來上班。
“陸隊,早啊!”小警員跟他打招呼,“對了,那個謀殺案判了,您聽說了嗎?”
陸立仁頓了會才反應過來,“你說鍾念北?”自從案子提交法庭之後,他又接手了幾個案子,有段時間沒空關注這事了,此刻聽到警員這麼說,自然要問一問。
“怎麼判的?”
“誤傷,有期徒刑三年。”
“啊?”
陸立仁驚歎,有期三年算是好的了,只是那個女孩子能承受的住嗎?
“陸隊,陸隊?”
“嗯?”陸立仁猛的回過神來,“您沒事吧?”
陸立仁搖搖頭,“沒事……開工吧!”
嘴上是這麼說,可是鍾念北事情,陸立仁還真放在心上了。他抽了空,特意去了趟鍾念北被關押的監獄,都是一個系統裡的,陸立仁想見鍾念北自然不難。
陸立仁不但見到了鍾念北,還給她帶了很多補品過去。
“警官,是你?”鍾念北見到陸立仁,很是吃了一驚。
陸立仁不好意思的抓了抓腦袋,“嘿嘿,那什麼……我也不知道孕婦需要些什麼,就亂七八糟給你買了一大堆,你看着用吧!還有啊,我和我的同僚打過招呼了,他們會照顧你的。”
聽着這話,連日來不曾有過任何表情的鐘念北終於動了動脣角。
“咳咳。”陸立仁輕咳兩聲,“其實三年,很容易過去的。你自己不是學法律的嗎?你的情節不嚴重,表現好的話,會有減刑的機會,說不定一年半載就出來了。”
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我會幫你的,你還年輕,不要對生活喪失信心啊!”
“嗯……”鍾念北終於露出一絲笑容,由衷的對陸立仁道謝,“謝謝你,真心的,警官謝謝你。”
“別老叫我警官、警官的,我叫陸立仁,你比我小不少,要是不嫌棄,叫我一聲陸哥吧!”陸立仁臉上掛着羞赧的笑意。
鍾念北眼睛有些溼,沒有拒絕,哽咽着,“好,陸哥。”
“哎。”陸立仁笑着答應了,“我知道你沒有親人,雖然法庭判了你罪,可是在陸哥這裡,還是堅信你是個好人。以後啊,要是有什麼需要,儘管讓人來找我,我都跟這裡的同僚打過招呼了。”
“嗯,謝謝陸哥。”鍾念北艱澀的點點頭,心中充滿感激。
“那我走了,以後再來看你。”
“陸哥慢走。”
在陸立仁的幫助下,鍾念北沒有像其他犯人一樣接受勞作,又因爲她懷有身孕,可以享受特殊照顧,加上她又是法律系學生,獄警安排她做了一些文字工作,幫着分發報紙、整理監獄資料等等,除了不自由,日子並不像想象的那麼難過。
只是,她的肚子終是一天天大起來了。
鍾念北常常看着隆起來的肚子發怔,有個問題她至今也想不明白,那就是,爲什麼陳雅靜會說蘇聽白‘結紮’了?蘇聽白明明說過要她生個孩子的。
他們兩人,誰看起來都不像是撒謊。思來想去,百思不得其解。
f城的醫院裡,鍾娉婷終於是醒了過來,可是她的狀態卻一直不太好。山埃是一種劇毒,她雖然活了下來,但是也只是保住了一條命。體質虛弱不說,衆臟器功能都嚴重受損,以後恐怕還要進行一段很長時間的透析治療,康復過程是艱難而極其漫長的。
就鍾娉婷目前的狀況來看,自然是留在f城治療最爲合適。
對此,沈美珍和鍾紹康還不能做出最終決定,畢竟鍾家的一切都還在景城。就在他們舉棋不定、徘徊之際,鍾家又出了件大事,鍾老爺子終於是在扛了這麼長的日子之後,撒手人寰了!
夫妻兩商量後,沈美珍留在f城照顧女兒,鍾紹康一個人回去辦理鍾博文的後事,特殊情況、特殊時期,也顧不得是不是不孝了。鍾紹康一個人操辦完父親的喪事,又面臨着一個問題。鍾博文的遺囑。
鍾博文的律師在喪禮結束之後,就聯繫了鍾紹康,和他商量宣佈遺囑的日期。
“宣佈遺囑?”鍾紹康擰眉,“楊律師,不必了吧?你直接把遺囑給我就行了,我父親只有我一個兒子,我現在的心情,還不想處理遺囑,你直接給我,等我有時間了,再去你那裡辦理手續。”
楊律師面露難色,支吾道,“鍾先生,我想您還是抽個時間來一趟我的律師樓吧!遺囑……恐怕並不像您想象的那樣。”留下這句意味深長的話,楊律師便告辭了。
鍾紹康久久不能猜出其中的深意,直到他抽出是時間來,去了楊律師的律師樓。
“鍾先生,您可算來了。”楊律師招呼鍾紹康坐下,“您請坐。”
楊律師一邊請鍾紹康坐下,一邊開保險櫃取出鍾博文的遺囑。他把遺囑推到鍾紹康面前,“鍾先生,您是自己看呢?還是由我來年給您聽,這裡也沒有其他人,您可以自己看。”
鍾紹康搖搖頭,沒什麼精神,“楊律師,煩勞你念一下吧!”他並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是以也不是很在意,在他看來遺囑是不會出什麼差錯的,只是個形式而已。
“那好……”楊律師看了鍾紹康一眼,幾不可查的搖了搖頭,攤開遺囑,唸到,“本人離世後,名下所有不動產、股份以及鍾家的祖傳鍾氏‘配方’,全部交由我的外孫女鍾念北繼承,包括以本人名義在各個銀行開設的賬戶所有資金、購買的保險及理財項目……”
聽着楊律師逐字逐句的唸完,鍾紹康的臉徹底黑了。
“完了?”鍾紹康一輩子活的沒有什麼個性,可是此刻聽到這樣的遺囑內容,也忍不住蹦了起來,“楊律師,你沒開玩笑吧?這叫什麼遺囑?”
楊律師料到他會有這樣的反應,所以並不驚慌,淡淡的瞥他一眼,“不好意思,這是份經過公證的有效遺囑,您沒聽清嗎?還需要我再念一遍嗎?”
“你!”鍾紹康又羞又憤,低吼道,“不用了!老爺子竟然這麼對我?把所有的東西都給了念北那個死丫頭,可是她現在沒法繼承!這遺囑是無效的!”
楊律師勾脣笑笑,搖頭否定道,“你錯了,鍾先生,只要鍾念北小姐在七年內回來,這份遺囑都是有效的,要不,你等上七年?”
“你!”鍾紹康氣結,豈會聽不出他話語裡嘲諷的意思?
遺囑是鍾博文立下的,他就算留在這裡也沒有任何意義,鍾紹康帶着一肚子怨氣離開了楊律師的律師樓,臨走時將門摔的震天響!
“慢走不送!”
楊律師勾脣,露出一絲鄙夷的笑容,“什麼兒子?父親活着的時候,被老婆壓着,連父親生死都不管,靠父親庇佑衣食無憂的活到現在,還想貪圖遺!鍾老先生真是明智。”
轉而,他的視線又落在了遺囑上。只盼着鍾念北能在七年內回來,否則這麼大遺產,就要盡數歸於政府了,錢財倒在其次只怕這其中的鐘氏‘配方’又會掀起新一輪的豪門風波。
至此,鍾紹康夫婦已經別無選擇。鍾博文什麼都沒給他們留下,現在女兒又是這種狀況,他們留在景城也沒有任何意義了。於是,鍾紹康和沈美珍商量後,決定舉家移民f城,沒了家產,總不能連唯一的女兒也沒了。
一夕之間,風雲色變,景城還是原來的老樣子,只是對一些人來說,卻早已是物是人非了……而伴隨着這‘物是人非’的,是一段將被掩藏的往事。
‘星河灣’裡,蘇家得知了鍾家的事情。
“什麼?”
太過訝異,陳雅靜一下子從椅子上彈了起來,不可思議的瞪大了雙眼,“這是真的?鍾博文竟然將所有的遺產都給了鍾念北?怎麼會這樣?她不是外孫女嗎?怎麼會?”
“哎!”蘇老太爺搖頭嘆息,“爲什麼?只有鍾老爺子才明白吧!事到如今,你也不要不要想太多了。人啊,做任何決定都要考慮好了……這下好了,鍾氏‘配方’只怕永遠和蘇家無緣了。”
“爸,我……”陳雅靜自責不已,她自然知道蘇老太爺有多想得到鍾氏‘配方’。
“算了,別說了,我累了。”蘇老太爺擺擺手,不想再聽她多說,慢悠悠的出了書房。
陳雅靜重重的跌落在沙發上,懊悔的抵住了太陽穴,連聲哀嘆,“都怪我、都怪我。”可是無論她怎麼嘆息,她都清楚,是她親手把鍾念北送上了死路,事情是無可挽回了。
陳雅靜唯一慶幸的事,本來她還擔心蘇聽白總有一天會從鍾家人口中知道鍾念北替他坐牢的事情,現在連鍾家都移民了,只要鍾念北不回來,她替蘇聽白‘頂罪’的事情,就將永遠成爲秘密!
正嘆息感慨着,倏爾從外面傳來一陣‘咣噹’聲,陳雅靜拉開門走出去,卻是蘇聽白回來了,照舊是喝的酩酊大醉,渾身上下除了酒氣之外,還散發着一股香水味。
蘇聽白擡頭,看到了母親,勾脣邪肆的一笑,“媽,你還沒睡啊?”
“聽白,你要一直這樣嗎?”陳雅靜蹙眉,隱含不悅。
蘇聽白依舊是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是啊,這樣有什麼不好?我覺得很好啊!”說完,擦過陳雅靜的肩膀,徑自回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