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蕭寒的電話,鍾念北匆匆趕到了他家。
“怎樣了?”
鍾念北從玄關處走進去,蕭寒正扶着腰站在門口,煩躁的直搖頭。
“不知道……孩子的心裡太難溝通了,他自己裝病、不去上學,結果我訓了他兩句,就變成這樣了。”蕭寒指指臥室,“已經把自己關在裡面很久了,怎麼敲門也不開。”
說着還走了過去,擡手敲門,“蕭衝,快開門!你再不開門,我撬門了!要是等我把門撬開,你看我怎麼揍你……”
“哎……”
鍾念北趕緊將蕭寒拉過來,瞪着他直搖頭,“你這樣說,沖沖怎麼還敢出來?要是我,我也不出來啊!出來不是肯定捱打嗎?”
“那……”
蕭寒乾瞪眼,茫然無措,“那怎麼辦?”
“哎……”鍾念北直搖頭嘆息,“你一邊去,還是我來吧!”
擡手敲了敲門,柔聲細雨的對着裡面哄到,“沖沖,把門開開,阿姨來了……有阿姨攔着,爸爸不會打你了,你把門開開好不好?跟阿姨說說話。”
裡面一陣寂靜,兩個大人等了好一會兒。
蕭寒一看,不管用啊!
“嘖!念北,你別費勁了,打一頓省事!”
“你真是,別……”鍾念北拉着他,不同意。“再等一會兒,這麼沒有耐心?”
蕭寒無法,只好又耐着性子等了半天。耐心即將告罄,門終於打開了一條縫。
“臭小子!”蕭寒擡手揪住孩子就要打。
“啊……騙人的呃、騙人的!”蕭衝嚇的哇哇大叫,鍾念北哭笑不得趕忙上前將父子倆分開,把蕭衝抱到懷裡。
“行了,蕭寒,你安靜點……孩子好容易開門出來了,你就別再暴力了。”鍾念北低頭去看蕭衝,“不用怕,爸爸是着急的,不是真要打你。”
蕭寒半信半疑,拿眼光小心觀察着,覺的還是躲在鍾念北身後安全。
“沖沖啊,爲什麼要撒謊呢?撒謊是不對的,小孩子就是要上幼兒園的,幼兒園裡那麼多小朋友陪你一起玩,還有老師帶着做遊戲,怎麼不愛去?”
鍾念北把蕭衝放在地上,擋在父子中間。
蕭衝低聲嘟囔着,“因爲沖沖和蘇沐陽一樣,他們不敢笑話蘇沐陽,可是卻要笑話沖沖……”
“嗯?”
鍾念北沒聽懂,“笑話你什麼呀?”
“……”蕭衝閉着嘴不說話,神情倔強。
鍾念北和蕭寒對視一眼,這是怎麼了?顯然是在鬧彆扭。
“不能說嗎?”鍾念北靠近蕭衝,小聲問着他,“悄悄告訴阿姨也不行嗎?”
“……”蕭衝看了看蕭寒,又看看鐘念北,點點頭,貼在鍾念北耳邊小聲說了句什麼。鍾念北聽了,神色一怔,但隨即瞭然了。是了,這個問題的確是在他和陽陽之間都存在的。
鍾念北揉揉蕭衝的腦袋,拉住他的手,“沖沖的委屈阿姨知道了,可是撒謊、不去上學還是不對的,現在乖乖聽話,跟阿姨去學校好不好?”
“嗯。”
蕭衝嘟着嘴,不太情願的點了點頭。
蕭寒一看,還真管用啊!他勸了這半天都沒用。
“快走吧!”鍾念北站起來,牽着蕭衝,朝蕭寒催促到。
“噢……”蕭寒一頭霧水的點點頭,忙拿了車鑰匙帶着兩人一起下樓。
把蕭衝送到了學校,蕭寒纔有空問鍾念北,“念北,他剛纔跟你說了什麼?委屈?什麼委屈?”想想不由嗤笑,“我可是從來沒有虧待過他,臭小子也敢說委屈?”
“你啊!”
鍾念北無奈的搖搖頭,“你仔細想想看,真沒有對不起他的地方?雖然這件事不能怪你,可是……在孩子看來,卻是不能理解的。”
“什麼?”
蕭寒茫然頓住,仔細想了想,想不明白。
“媽媽……”鍾念北只好說白了,“剛纔沖沖告訴我,大家都有媽媽,可是他沒有。”
蕭寒怔住,濃眉瞬時皺了起來,這個問題,他是沒法給解決的。
“哎……”
他嘆息着,往身後一靠,神色寂寥。
鍾念北試圖開導他,“蕭寒,沖沖的媽媽過世很久了嗎?這兩年也沒有看你交過女朋友,其實,沖沖還小,你這時候再找一個,只要對衝衝好,母子感情還是很好培養的。”
“嘁!”
蕭寒搖頭嗤笑,“能嗎?恐怕未必。”
“嗯?”鍾念北聽他話裡有話,不由心生疑惑,難道他曾經試過?
隨即,蕭寒便解開了她的疑惑,事實和她所想的有些出入。
“其實,蕭衝的母親,不是我妻子。”蕭寒長吐口氣,濃眉緊鎖。
這事實,卻讓鍾念北怔住了,“什麼?什麼意思?”
“呵……”蕭寒自嘲的笑笑,“我妻子,不能生孩子。”
“……”此言一出,鍾念北驚訝的說不出話來了。
“呵呵。”蕭寒輕笑,“嚇到你了?都是過去的事了,本來以爲可以忘記的一乾二淨了。誰知道,我忘了,卻還是影響到了孩子……”
鍾念北靜靜的聆聽着,並不插話,蕭寒寂寥的娓娓道來。
“我妻子身體一直不太好,我們結婚的時候,她剛做了手術……醫生說,她永遠沒法做母親了。”
蕭寒頓了頓,似是很艱難。
“人一病,就會很多疑。她開始不停的問我,我是不是真的喜歡她,她不能生孩子,我是不是真的永遠不在意!雖然我很努力的讓她相信,可是她還是覺得很不安。”
“哎……”蕭寒嘆到,“看她越來越不安,我於是瞞着她,做了‘代孕’手術,蕭衝……是我花了800萬請人代孕的孩子。本來以爲可以讓她開心點,可是……豈料結果卻是適得其反!她更加疑心……”
“我把蕭衝抱給她看,她卻像瘋了一樣!後來,她的病情越來越不穩定……終於,還是惡化了!”
聽着蕭寒的話,鍾念北早已驚呆了。
代孕、800萬,今年蕭衝五歲!蕭寒是a國人!
沒有察覺到鍾念北的異常,蕭寒還在自顧自的說着,“哎……有了個孩子,本來是想哄她,讓家庭穩固的,誰知道最後妻子沒了,卻有了個兒子。所以,我對蕭衝,實在是……很複雜……”
見鍾念北半天沒有說話,蕭寒回頭看了她一眼,發現她臉色很不好。
“念北,你怎麼了?”
“啊?”鍾念北魂不守舍的看着蕭寒,心裡太亂了。
‘代孕’那件事,都已經過去了那麼多年。她以爲那件事早就過去了,可是現在……突然聽到蕭寒這麼說,往事卻歷歷在目的涌上了心頭!
當初她簽下協議的時候,所有事情都是秘密進行的,所以她不知道對方是誰、也不知道最終自己生了男孩還是女孩兒。不會這麼巧的!不可能這麼巧的!
“念北,怎麼了啊?是不是不舒服?”
蕭寒把手伸向鍾念北,她已經滿頭都是冷汗了。
“蕭寒!”鍾念北突然抓住蕭寒伸過來的手,“你……”
“嗯?”蕭寒茫然不解,“我怎麼了?”
“你……”鍾念北一陣乾燥,心跳的奇快,“你是在哪家醫院做的代孕啊?”
蕭寒一臉疑惑,“爲什麼這麼問?”
“不能說嗎?”鍾念北很着急,手上用了力。
蕭寒隱隱蹙眉,“不是不能說,事情已經過去了這麼久,而且對方也不知道我是誰,告訴你也不存在泄密。是在a國l城,國立大學附屬醫院……”
“啊……”
鍾念北心口重重一撞,像是一根弦‘嘣’的一下斷了!又有一樣契合了!
“怎麼了?”蕭寒忙伸手扶住她,“這……怎麼這種表情?我說的話,有什麼問題嗎?”
“不……不是。”
鍾念北倉皇的搖頭,不敢面對蕭寒的視線,“那個……蕭衝,是,是冬天出生的嗎?”
“嗯。”蕭寒點點頭,“應該是12月吧!不過,我接他回來的時候,把出生日期改成了到家的時間……念北,你怎麼問這麼多?究竟怎麼了?”
“沒、沒事。”
鍾念北神色恍惚的靠在椅背上,無力的搖搖頭。
她不敢再問下去了,越問心裡越不安。以爲永遠過去的事情,她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還會在生命裡掀起波瀾!那本身只是一樁交易,她拿了800萬,生了個孩子,交易是兩清的!
她從來沒有想過,這輩子還能再和孩子、甚至是孩子的父親有什麼交集!
一定是她自己嚇自己……全部都是猜測,沒有確實的依據!巧合而已!
“念北?”蕭寒擡手覆上她的額頭,她的樣子讓他太不放心了。看他這樣,心中不忍、隱隱作痛。他是世上最卑劣的人!這樣折磨喜歡的人,一定不會善終!
“我……我沒事。”
鍾念北艱難的扯了扯嘴角,“我,我就在這裡下車行嗎?”
“你現在住在哪兒?我送你去……”蕭寒不放心。
“不用了。”鍾念北慌忙搖頭,“我……我去公司,在這裡下車就可以了。你律師樓還忙,不用管我……”
她這樣堅持,蕭寒只好同意了,看着她推門下了車。車子緩緩開出,蕭寒從後視鏡裡看着她,雙手不由死死握緊了方向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