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鍾念北失笑,面含譏諷,“你真是我見過最可笑的人!”
她憤而轉過身,看着靳北銘,“大伯,她是長輩,可是我實在是沒有辦法尊重她!”言下之意,她沒法和靳筱俏共處一室。
靳北銘也覺得妹妹過分了,“阿俏,你夠了……沒有誰的命是輕賤的,可是你也不能讓念北拿自己的幸福做賭注!”
“大哥!”靳筱俏發急,還想說什麼。
“別說了!”靳北銘擡起手,“你要是還想說這些話,就請出去吧!你現在大了,也不聽我的話,可是……阿俏,人總要爲自己做過的事情付出代價!”
靳筱俏指着鍾念北,一臉震驚,“大哥,你現在是爲了這個人,趕我走?憑什麼?她只不過是個野種,我是靳家的三小姐,是你親妹妹!”
“住口!”靳北銘厲聲吼道,“你胡說什麼?”
“哼!”靳筱俏勾脣冷笑,“我胡說?大哥,難道你從來沒有想過嗎?二哥當初爲了跟你搶鍾學心,連繼承權都不要了,那麼辛苦纔得到的人,後來爲什麼不要了?”
她意有所指的看向鍾念北,微擡着下頜,“很明顯,這個人……只怕並不是靳家的種!否則,二哥爲什麼如此痛恨她們母女?”
“夠了!”靳北銘怒意飆升,指着門口,“阿俏,沒事你就可以走了!”
靳筱俏一臉恨意的剜了鍾念北一眼,“哼,好你個鐘念北,你厲害!全世界都圍着你轉,生怕你受一點傷害……我倒是要看看,你怎樣心安理得的守住這一切!”
說完,轉身往門外走了。
鍾念北怔愣,神情尷尬。
“念北。”靳北銘走向她,輕拍着她的肩膀,“別多想,阿俏……我是說你姑姑,她嘴巴厲害,但是本性不壞,你們不太熟悉,所以她……”
“不。”
鍾念北搖搖頭,擡眸看向靳北銘,“大伯,爸他真的很不喜歡我……你不覺得奇怪嗎?爸爸他對我和媽媽的態度,他那時候爲什麼拋棄媽媽和我?現在又是這樣……”
“……”靳北銘語滯。
“呵……”鍾念北輕笑,“或許,我真的不是他的……”
“念北!”靳北銘沒等她說完,便喝止住了她,擰眉搖頭,“別瞎說,你媽媽不是那樣的人!”
鍾念北一怔,看向一旁懵懂無知的母親,她好像是犯了大不敬的錯……幸好大伯即使喝止住她,否則,她真是愧對母親。這麼一來,鍾念北更是感慨。
爲什麼母親當初選擇的是父親,而不是大伯?
“念北。”
一直站在一旁沒有開口的司徒,卻突然猶猶豫豫的叫住了鍾念北。鍾念北迴頭看向他,以爲他是要說蕭寒的事情,抱歉的朝他搖搖頭。
“行冽,對不起……我,我想我沒有那麼偉大。”
“念北。”司徒看上去很糾結,支吾着說到,“我,我想我該告訴你一件事……大哥,他是我真的大哥。”
“……”鍾念北疑惑,“我知道啊,早就知道了啊!”
“不……”司徒搖搖頭,“你不知道,我的意思是,大哥他……他和我是一個母親,他不是陳雅靜的兒子……”
靜默,拉開。
鍾念北太過吃驚,以至於好半天沒有任何表情和反應。
倒是靳北銘先反應過來,問到,“那這件事,蘇聽白知道嗎?他突然離開蘇家,和這件事有沒有關係?”
像是被一語驚醒,司徒也是才突然意識到這種可能性。司徒錯愕的搖搖頭,“我不清楚,或許……或許是這樣沒錯。如果是這樣,那大哥,他……他承受的就太多了。”
“……”鍾念北腦中一陣抽痛,驀地的擡手扶額,似是責備的看向司徒,“這件事,你爲什麼現在才告訴我?”
“我……”司徒支吾着,“我一時沒想起來,一提到大哥,你的態度就……”
“沒想起來?這麼重要的事,你竟然說沒有想起來?”鍾念北有些失控,“我對他的事一無所知,還說了、說了那些狠話!我真是……”
鍾念北懊悔不已,她都對他做了些什麼?
“念北,你沒事吧?”
看她搖搖欲墜,司徒伸出手想要扶住她。
鍾念北搖搖頭,緩步往樓上走。這個時候,或許她應該飛奔向蘇聽白。可是,她不敢,或者說不配。
如果蘇聽白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卻選擇了逃離,那麼也就是說,他並不打算把這件事和她分享……那麼她這個時候去,豈不是多餘?
如果蘇聽白並不知道自己的身世,那麼,她就更沒有理由去了。
“呼!”
鍾念北走進臥室,把自己扔進牀裡,臉頰深深埋進枕頭裡面,許久肩膀慢慢抖動起來……哭了。她不明白,他們原本是相愛的一對,怎麼會變成了這樣?
她的一切,他都瞭解。
可是,她卻好像並不懂他。
這就好像是他們婚姻的開始,他在面前永遠深藏不露,不管好的壞的。不應該是這樣的,相愛的人不是應該坦誠嗎?心裡想着這些,覺得好難過。
但一想到蘇聽白的身世,她卻又不免失聲哭起來,“大叔,你知道了嗎?所以,纔會走的?因爲不知道怎麼面對……對不對?你這麼難過,爲什麼不能讓我陪着你一起?”
“壞蛋,我不管你了……”
鍾念北默唸着,咬着下脣。
雖然嘴上這樣說着,可是……人卻還是來了醫療隊。她站在候診區,手裡拿着候診牌,擡頭看着牆上掛着的今日當值。第一次看到蘇聽白穿着白色工作服的照片,好像是她不認識的另一個人。
前面排着長長的隊,這裡不比市區,連個凳子也沒有,排到鍾念北,她兩條腿都酸了。
“坐下。”
鍾念北推開門走進去,看到蘇聽白低着頭坐在桌子後面,頭髮有一點亂,但是依舊很清爽,鬢角齊整、五官也很乾淨,尤其一雙修長的手,引人注目。
如果不說,誰知道他都已經是34歲的大叔了?鍾念北吸吸鼻子,到底是捨不得。
她拉開椅子坐下,直愣愣的盯着蘇聽白。
“哪裡不舒服?”蘇聽白一邊問,一邊擡起頭,在看到鍾念北的那一剎那,整個人僵了一下,隨即沉下臉來,“你來幹什麼?這裡是義診區,不適合靳家大小姐。”
鍾念北一口氣堵住,嘟着嘴努力不讓自己發飆,“我……我不舒服。”
“……”蘇聽白訝然,眼中閃過一絲憂慮,“咳咳,你不舒服,靳先生自然會給你請醫生……你就不要來這裡浪費有限的資源了。”
“你……”鍾念北不生氣,看看四周,說到,“你喜歡當醫生,不喜歡待在蘇家,是嗎?”
“……”蘇聽白默然。
“你覺得,我是靳家大小姐,你又曾經害了我媽媽,所以你不好面對她,是嗎?”鍾念北接着問到。
蘇聽白微微垂下眼簾,並不回答。
“大叔!”鍾念北驀地伸手握住蘇聽白的,“那,我跟你在一起,不行嗎?你不回蘇家,我也不回靳家,你到哪裡,我就跟到哪裡,不行嗎?我、你,還有笑笑一起,我們一家人……”
這是蘇聽白聽過最動人的情話,蘇聽白一個沒控制住,眼底涌上一股溼意。但,感動於他,現在都是奢侈的。蘇聽白穩了穩心神,抽出手。
“你說笑了,我告訴過你,我不想和你在一起,不夠明白嗎?”
“別說了!”
鍾念北騰地一下站起來,隔着桌子,靠近蘇聽白,伸手捧住他的臉頰,猛地低頭吻下去,蘇聽白猝不及防,被深吻住,那一刻彷彿靈魂出竅。
“放、放開!”蘇聽白粗喘着氣,奮力推開鍾念北,違心的說到,“請你自重!”
“……”鍾念北被推開,身子晃了晃,看到他這樣抗拒,突然一股涼意將他包圍。她都這樣卑微了,他還是這樣不肯和好,她不知道自己還能怎麼做。
“不行嗎?我們……就真的完了嗎?”鍾念北聲音飄忽,似乎沒有什麼力氣。
“……”蘇聽白不敢看她,“是,我們完了。”
視線裡,鍾念北站了起來,拿起手袋轉身往門外走了,直到耳邊聽到‘咔噠’的落鎖聲,蘇聽白纔有勇氣擡起頭來,門已經關上了,她不在了。
蘇聽白心痛不已,轉過身站到窗口,看着外面鍾念北的身影,口中喃喃,“對不起,念北……我,陪不了你多久了。”
鍾念北自己開車,從醫療隊離開,路上看到一個身影很像是莊詩雨。鍾念北覺得疑惑,以爲是自己看錯了,可是近了一看,的確是她沒錯。
“詩雨!”
鍾念北把車子停在莊詩雨身邊,推開車門下去。
“……”莊詩雨看起來一臉愁容,遠沒有了一貫開朗活潑的樣子,“念北。”
鍾念北很是疑惑,“你怎麼了?不舒服嗎?你怎麼在這裡?是來看醫生的?不對啊,你不是和蕭寒在一起嗎?你們……你們現在在哪裡?”
以蕭寒的經濟條件,難道還需要莊詩雨到這種地方來看病?對了,行冽說過,蕭寒得了怪病,那麼……莊詩雨不是自己不舒服,而是,爲了蕭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