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09 爲什麼要把自己推入這種兩難的境地
“孩子對我來說是重要的,是不可獲缺的,可是陸傾城也只有這一個,小時候如果不是她,又怎麼會有現在的我?還有白奕陽,一個曾經那麼照顧你。對你有恩惠的人,一次次的給你下跪,在這種兩難的情況之下我如何還能做到無動於衷?所以考慮再三,我答應了白奕陽。”
“嘉懿是早產的,那個時候剖腹,他從我肚子裡被拽出來的時候,明明已經是全麻的我卻還是能聽見他小貓嗚咽一樣的哭聲,他只吃了我三個月的奶水就被抱到了傾城的懷裡,對於我來說,雖然並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失去,可我卻是真真切切活生生的失去了我生命裡最重要的珍寶。”
“還好,這樣的失去終究換來了我們想要的結果,有了嘉懿,傾城果真慢慢好起來了,那個時候她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媽媽。她擁有這個世界上最漂亮的兒子,而我,那個時候只能選擇默默退出他們的世界,我不能自私的將這一切轉好的平靜再一次打破掉。”
陸守信恍然,他嘆了口氣:“那爲什麼不告訴應欽這一切,他是個明事理的人,不會不諒解你的,爲什麼要把自己推入這種兩難的境地?”
“我和白奕陽都在盡力規避傾城患有精神病的這件事情,好不容易眼見着她有好轉了,不能刺激她也不願意再去重新揭開傷疤,至於顧應欽,我要怎麼和他說?難道要告訴他,當年是爲了治好我姐的精神病才把嘉懿過繼給她的?他那麼愛嘉懿,失而復得恨不得成天捧在手心裡,又怎麼會願意把孩子交給一個精神病人呢?”
顧應欽不否認,陸傾寧說的對。即便他知道當年的真相是爲了要治好陸傾城,他可以原諒陸傾寧的做法,可並不能代表他會同意繼續讓兒子和一個精神有問題的人繼續相處下去,看來陸傾寧是瞭解他的,所以不管他怎麼逼她,她都始終不願意說出真相。
終於知道了自己一直想知道的真相,可顧應欽心裡卻像壓上了一塊石頭,悶悶的壓得他喘不過氣來,他不瞭解當年的真相,他一味的將陸傾寧不願如實相告的原因歸結在白奕陽的身上,他吃醋、他動怒、他傷害她、終於直到此時此刻他才發現自己的行爲是多麼的幼稚可笑,到現在他才徹徹底底的願意相信陸傾寧和白奕陽之間是清白的。
顧應欽腦中一晃,緊接着又聽見她嘆了口氣壓低聲音:“顧應欽從小是泡在蜂蜜罐里長大的。他雖然有個姐姐,可惜豪門的姐弟並不好做,所以他永遠都不會知道從小有個伴是多麼幸運的一件事情,他們會陪着你長大,陪着你哭、陪着你笑、陪着你想去做你想做的一切,可有一天當如此重要的一個人因爲生病而導致人生越走越窄的時候,有人突然告訴你,你可以去救她,這個時候即便是拿你的命去換,你也絕不會說個不字的。只可惜,顧應欽永遠都不會感受到這一點。”
聽到這裡,顧應欽笑了笑,好看的臉上露出深深的酒窩來:自負自大的陸傾寧。每次都將她自己的想法強行的灌注到他的身上,她又不是他,她憑什麼認爲他不會感受到這一點?
顧應欽想的頭頭是道似乎道理滿滿,可他好像忘了,忘了陸傾寧這些年究竟是被誰荼毒成現在這個樣子的,正所謂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如果不是受他自己的影響,陸傾寧又怎麼會那麼“自負自大”?
他剛想到這裡,就只聽見陸傾城發出一聲崩潰的嚎哭聲音,他冷靜的看着她,她雙手捂着臉蜷縮在走廊裡,本來瘦弱的女人哭的淒涼而可悲,就像只折了雙翼的天鵝一樣不能在展翅,而只能深陷在沼澤裡不得自拔。
顧應欽那一瞬間覺得陸傾城也不過是個可憐人而已,嫁給白奕陽雖然不是她心甘情願的。可隨着孩子的降臨她開始接受這樣的命運,誰曾想老天卻和她開了一個大大的玩笑,被迫流掉了已經成了形的孩子,也就預示着她生命中最後的一絲希望泯滅了,所以她徹徹底底崩潰了。
在她崩潰到極限的時候,他們將一個白白嫩嫩真真實實的孩子送到她面前告訴她那是她的孩子,至此她又重新燃起了存活在這個世界上的理由。
終於一切都回歸正常,她的兒子一天天茁壯的成長,他是她生命裡最閃耀最寶貝的珍寶,她像守護着世界上最珍貴的東西一樣的愛着他,護着他,守着他,她把自己所有的母愛完完整整的捧給了他。
可就是這麼一個被自己用生命去愛着的孩子,有一天白奕陽竟然告訴她,那其實並不是她的兒子,而是她妹妹的親生孩子。
她用心愛着守着照顧着的孩子竟然並不是她的親生骨肉,不……這樣一個不堪的真相讓她要如何去承受?
那一刻她的精神世界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她要找陸傾寧問清楚一切,爲什麼?爲什麼她要和白奕陽合夥?給她編織了這麼美麗的一個美夢,最後卻又活生生的把這個美夢給打碎掉了,她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第二次人生再一次活生生的崩塌,碎成了粉末。
她偷偷的回國,她用生命做籌碼,不僅僅毀了傾寧的婚禮,更達到了自己最終的目的,她要帶走兒子,她要帶走嘉懿。以女尤血。
很快,傾寧終於帶着嘉懿回來了,她驚喜若狂,她的兒子終於回來,她本以爲一切都會至此回到以前。
可兒子對着陸傾寧喊的那聲媽媽讓她那些美好的泡泡都化成了泡沫。
她的兒子叫她麻麻,卻叫陸傾寧媽媽,他是她的兒子,他怎麼能叫別人媽媽呢?
於是她一心想着要去糾正他,可他彷彿吃了陸傾寧的迷藥一樣,不管她怎麼哄怎麼騙都無法讓他改口,他哭着鬧着要陸傾寧,她整個腦子都發懵了,所以之後她才做出了那樣瘋狂的舉動。
現在後想起來她都覺得害怕,她竟然想要將兒子從二樓扔下去?而且最後她確確實實也這麼做了,她推了陸傾寧,眼睜睜的看着她抱着孩子從二樓摔了下去。
終於她以爲他們都死了,她的世界因此而徹底變成了暗黑世界,她恢復正常,她忍受不了自己所做的一切,她不斷的在痛苦裡煎熬,終於最後她選擇了割脈來結束這一切,結束自己的生命。
鋒利的刀子劃破皮肉,血肉綻開,清澈的水隨着嫣紅的血水慢慢變成迷人的粉紅色,她看着頂上璀璨的燈光扯了扯嘴角:嘉懿等着媽媽、傾寧等着姐姐、奈何橋有我陪着你們一起過,這樣來世我們還能再做親人。
她哭的渾身冰涼發抖,她做了那麼多不可原諒的事情卻忘記了原來真正的真相是這樣的,原來當初是她選擇忘記,選擇臆想,選擇自甘墮落、原來她根本就是個神經病。
而她的妹妹和丈夫他們只不過是合夥在拯救一個神經病而已,她卻一直懷疑他們狼狽爲奸一起試圖謀騙她的兒子。
醫院裡人來人往太過嘈雜,陸傾城的哭聲很快就被沸騰的人聲掩蓋下去了,陸守信和陸傾寧自然不知道她在外面聽到了這一切真相。
顧應欽默默的拿出手機播出了個電話:“陸傾城在寧寧病房這裡。”
還沒來及等他掛電話,對方就已經掛斷了電話,他揚了揚眉毛收起手機,男人是不是都是這樣?凡是遇到和自己女人又關係的事情都會變的風度全無,形象盡失。
白奕陽是從輸液室趕到住院部的,他的低燒已經持續好多天了,他積極的配合醫生吃藥治療,可卻總還是隔三差五的發一次燒,連續幾天下來,他的兩個手背已經差不多被紮成蜂窩煤了。
接到顧應欽的電話之後,他立馬二話不說自己拔了輸液管,徑直一口氣跑到了住院部。
出了電梯,白奕陽第一眼便看見了顧應欽,他抱着孩子站在很不起眼的角落裡,如果不是他眼尖,或許他也會忽視,很顯然,他是故意躲避傾城的。
他從他身邊擦過,兩人互相看了一眼點了點頭就權當是打過招呼了,擦身而過的時候,白奕陽低頭眼神溫柔留戀的看了一眼顧應欽懷裡的孩子。
那種關切愛護的眼神顧應欽感受到了,事情發展成這樣,白奕陽有不可推卸的責任,可對於孩子,每個人都是用心去照顧和愛着的,即便就是陸傾城,也是因爲太愛才衍生出恨來,說白了一切恩恩怨怨糾纏糾葛都系在這個粉嘟嘟的孩子身上。
白奕陽慢慢的走近陸傾城身邊,她就像個做錯了事情的孩子一樣,蹲在空蕩蕩的走廊裡無聲的哭泣,柔順的長髮髮梢耷拉在地上,就像是陽光的小尾巴一樣,讓他莫名有種想伸手去抓住的衝動。
他很無奈,她總是有這樣的本事,明明做錯了事情,卻總讓你狠不下心來責怪她,眼下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