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14 這段時間辛苦你了
顧應欽慢慢的放下手裡的病歷,語氣沉重無奈:“那您希望我怎麼和傾寧去說這件事情?”
陸守信握着杯子的手緊了緊:“最好不要告訴她。”
顧應欽搖頭:“傾寧是您的女兒,您應該比我更瞭解她,她那麼聰明,早就看出您身體不舒服的事情了,這事兒我們瞞不住的。”
陸守一大把年紀活到這這個時候竟然心裡陡升出一股子酸澀來。他咳了兩聲清了清喉嚨:“那就委婉一點,別看傾寧平時裡那麼堅強,其實這丫頭有時候比她姐還要脆弱。”
顧應欽站起身神色凝重:“您真是給我出了個難題啊。”
這一天顧應欽故意在家裡陪了兒子一天,一直到晚上陸傾寧主動打電話來催他,他才和兒子道別去了醫院。
這一天、一路上,顧應欽都在想該怎麼把這個消息告訴陸傾寧,又讓她不要特別的難過。
停好車從後備箱裡拿出一疊的文件,他默不作聲的將陸守信的那份診斷報告隨手摻了進去,那一疊白色的A4紙裡,那封黃色的牛皮紙袋特別的顯眼。
到病房的時候,陸傾寧正對着電視發呆,上面放着的是一部家庭喜劇,裡面笑聲不斷,可她卻彷彿失神的娃娃一樣,眼神空洞無光。
看見顧應欽一來。陸傾寧立馬回神下牀第一件事情就是攥着顧應欽的西裝袖子:“怎麼樣?有結果了嗎?是什麼病?好還是不好?”
顧應欽輕輕的拍了拍她的手:“讓我先上個洗手間好嗎?”
她怔怔的鬆開手,任由他從她面前擦過去。
沙發上是他剛剛帶進來的文件和電腦,好多的一堆一下子都攤散了下來,她走過去收拾,沒整理幾張就看見那封顏色鮮明清晰的檔案袋,上面的logo是英國聖瑪麗體檢。
就好像是知道這裡面的東西會和陸守信有關係一樣。
鬼使神差的陸傾寧拆了那份檔案袋。
顧應欽是故意這樣做的,故意讓陸傾寧自己去看見那份診斷書,她不是個孩子,她那麼聰明,如果他繼續隱瞞下去,她一定會通過各種各樣的方式來尋求答案的。
有些事與其讓他說出口,還不如讓她自己親眼看見,雖然這麼做會很殘忍,從另一個角度來講是他自私了,他不想因爲隱瞞這件事情再來惡化他們的剛剛回春的關係。以估協巴。
大風大浪的商場戰爭面前顧應欽都能面不改色從容應對,可到了陸傾寧這裡他就自亂陣腳了。
他站在洗手間裡抽菸。大約過了很久,預期中的一聲撕心裂肺的哭聲炸響,他夾着煙的手不由自主的抖了抖。
看見診斷報告的那一瞬間陸傾寧腦子裡嗡的一下徹底炸開了花,眼淚簇簇的往下掉:“晚期的肝癌,怎麼可能?”
顧應欽掐了煙,意料之中結果。
他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緒,慢慢的出去,雙手攬她入懷:“不哭,我已經和白奕陽商量過了,相信我們,我們會請最好的專家來給爸爸治病的。”
陸傾寧心裡就像是有千百隻螞蟻在啃食一樣:“我姐生我的氣不理我,我爸又生了這樣的病,我最親近的兩個人都要離開我。我該怎麼辦?”
這要是放在以前,哪個女人在顧應欽面前一哭二鬧三上吊的,他大概只會冷笑幾下讓她趁早的趕緊去上吊,哪裡還會像現在這個樣子抱着哄着?他現在最見不得的就是陸傾寧哭,她一哭他整個人感覺都不好了。
他抱着她就像在哄孩子一樣聲音軟軟的:“不會有事的,相信我,有我在不會有事的,現在醫學那麼發達,實在不行我們做肝移植,只要能找到合適的肝源,那麼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她死死的抱着他的胳膊,眼淚一滴一滴的在他的襯衣上暈出溼潤:“真的嗎?”
他雙手捧起她的臉頰,臉上是隻有在工作時纔會有的認真:“我說過不會再騙你。一定會說到做到。”
她哽咽着將額頭抵在他的胸口上,眼淚一滴一滴的砸在他的手背上:“應欽,求求你,幫幫我,幫幫我爸。”
他伸手按住她的後腦,聲音清朗星稀:“我幫你,有我在,什麼都不要怕……”
就這樣,陸守信肝癌晚期的事情不管他試圖怎麼隱瞞最終大家都還是知道了。
他直接被顧應欽安排進了腫瘤科,醫生給出的治療方案也很明確,先對癌變的肝組織進行切除,如果面積不大,那麼就不需要進行肝移植,如果癌變面積太大,那就得考慮進行肝移植手術。
事關陸守信生命大事。白奕陽也不敢瞞着陸傾城,和陸傾寧一樣,她聽說這個消息之後,整個人都臨近崩潰的境地,一個人把自己鎖在臥室裡哭了整整一個下午。
白奕陽心裡怕怕的,眼見着陸傾城這些日子慢慢平靜、慢慢好轉起來,他都生怕她會被這個消息徹徹底底的打趴下再也站不起來。
陸傾城現在就像是繃緊的琴絃,必須小心翼翼的去彈撥,如果一不小心用力過猛,這根緊繃的弦嘣的一下就斷了。
切片檢驗的結果很快出來了,很幸運,癌變的面積並不大,醫生建議建議進行切除腫瘤,然後再看排異期情況和後期是否擴散,再製定下一步治療方案。
白奕陽一向行事謹慎穩重,不管做什麼事情都要有planB,事情落到陸守信身上,又和陸傾城扯上關係,他決定起來更是慎之又慎。
而顧應欽則和他相反,凡事要麼不做,要做就要狠準快,萬一錯失了最佳的治療時間呢?
所以當醫生等着他們拍板的時候,顧應欽知道白奕陽身上的擔子和顧慮,於是主動的承擔下來了這個決策權。
“做,麻煩儘快安排手術,最好的手術團隊,不惜任何代價,無比要保證手術的成功。”他一口正宗的美式英語說的流利而又絕決。
最終顧應欽和醫生拍板,簽字的時候,他也並不是全無顧慮的,畢竟他身後還有個陸傾寧,如果因爲他的抉擇而導致陸守信躺在手術牀上卻再也下不來,那後果也是他無法預料也是承擔不起的。
所以說顧應欽一點點壓力都沒有,那是屁話用來騙人的。
陸傾寧發現顧應欽這段時間話很少,總是一個人站在陽臺上抽菸。
她站在病房裡看着他傾長的背影和空氣中慢慢暈開的菸圈,他這樣頻繁的抽菸,不是心情不好就是壓力太大。
有那麼一瞬間,陸傾寧覺得自己憑什麼這樣?憑什麼要求顧應欽這麼全心全意的幫自己?
他一個集團的執事者,那麼多繁瑣的公事壓在他的身上,他身在國外每天要通過遠程視訊來處理一大堆公事不說,還要幫她處理父親生病的事情,她呢?她還和他鬧着脾氣,這樣的她何德何能讓他如此心力交瘁?
她拔步去了陽臺來到他身邊輕手輕腳的從他手指尖抽出香菸掐滅:“慢性咽炎,煙要少抽。”
他眉開眼笑,沒心沒肺的樣子着實讓陸傾寧打心底心疼,不管肩上的擔子壓力再怎麼重,可自從結婚之後,他就再也沒有在她面前展露過一絲一毫的不堪壓力來,不管何時何地,只要面對她,他一定都是一副風淡雲輕的樣子。
他雙手撐着欄杆,心裡的沉悶因爲她的關心一掃而光:“有老婆關心,這感覺不錯。”
她實在是被他的樂觀打敗,低頭輕輕的開口:“這段時間辛苦你了。”
他側身伸手摸了摸她毛茸茸的帽子:“傻瓜,跟我說什麼傻話?準確的說起來,那也是我的爸爸。”
她依舊微微垂着頭,他可以看見她尖尖的下巴:“瞧瞧這段日子,你都瘦了,以前下巴沒這麼尖的,現在像錐子,醜死了。”
她清淺的笑了兩聲:“如果我胖了,你又會說了,胖的像豬一樣,醜死了!”
他笑着收回手,爲了配合她的身高故意彎着腰,看着她卷卷的睫毛:“那就快點早早的讓自己好起來,趕快恢復到以前那個樣子,我就沒話嫌棄了。”
她也沒多說話,只是點了點頭,一個輕輕的好字從脣中溢出來。
做手術的這一天,陸守信被推進手術室的時候,陸傾寧哭着攔下了推車:“爸……你說過的,以後會好好照顧我和姐的,你不能說話不算數,一定要安安全全的出來,知道嗎?”
陸守信這一病徹底老了不少,即便病魔來勢洶洶,可他卻還是很樂觀,或許人到了他這個年紀,又經歷了那麼多的是是非非,他早就看透了吧?
他勉強的扯出笑容,眼角的皺紋深深的:“傾寧,聽爸一句,這天底下的男人都會犯錯,可他犯錯並不代表他不愛自己的家庭,所以,答應爸,好好的和應欽過,爸爸看的出來,他很在乎你。”
陸傾寧固執的搖頭:“我不,你出來……你安全的出來我就答應你……”
顧應欽在後面好笑的搖了搖頭,這女人真是有夠幼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