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46 你覺得這件事會是個巧合嗎
?顧應欽提着筆很認真過了一遍金志銘的履歷,還特地在已婚育有一女那一欄下標註了記號,看到這裡,他心裡所想的那層帷幕一點點的拉開,他慢慢的翻開了後面的附表,筆尖停留在家屬那一欄上。
陸傾寧順着他的筆尖看過去。彷彿看見了什麼驚天秘密一樣,生怕自己看錯了。又揉了揉眼睛,直到金晨曦這三個字已然悍然不動的屹立在自己的眼睛裡時,她的心陡然沉了下去。
金志銘金晨曦金晨曦金志銘這兩個人竟然是父女,而且是如假包換的父女。
金志銘和金晨曦之間的關係一旦被捅開,之前所有的一切似乎都變的順理成章了。
十七年前金志銘利用公司的運輸渠道販毒,事發之時他給老爺子下跪求饒過,只是當時顧應欽在場,是他堅持主動送金志銘伏法的,他的立場很明確,金志銘犯的罪天理不容,販毒這種事情傳承姑息不得,而且當時鬧的人盡皆知。風風雨雨的,在那個衆人吐口唾沫都能淹死你的時候,即便是他們有心,也是迴天乏力。
金志銘被捕進去沒多久,法院審判還沒下來,就死在牢裡了,死因衆說紛紜,有人說他是自知罪孽深重畏罪自殺,有人說他是在牢裡被人折磨致死的,更有人說是他的妻子最後一次探監之時提逼着他簽署了離婚協議書,那之後他就變的鬱鬱寡歡,最後抑鬱而死。
聽說人死之後。因爲長時間沒有家屬去認領屍體,最後便按照刑法規定將屍體捐獻給了醫療單位用於器官捐獻或者醫療研究。
堂堂一代名師,膝下桃李滿天下,明明可以榮其一生,卻因爲走錯了一步,雙手沾染上了萬惡的毒品,從此便是跌入萬劫不復的深淵之中,不僅毀了自己,害了無數普通百姓,可悲的是臨了到死了。連個收屍的人都沒有,都說人死入土爲安,而他卻連個棲身之所都沒有,註定了要做一輩子的孤魂野鬼。
右少卿很奇怪:“想當年金志銘可是副總,他有沒有女兒這事你不知道?”
顧應欽一邊搖頭一邊放下手裡的履歷表:“當年他從未對外公開過自己妻女的情況,保護家庭也保護的足夠徹底,大概是知道自己做的事情是有違法律有違天理的,不想事發後牽扯她們吧?”
陸傾寧仔細的翻了翻那履歷表:“都說死者爲大,他的妻子未免也太狠了點,人死了屍體都不去認領,就讓他做個無根的野鬼。”
顧應欽靠近椅背,轉了個圈,西邊的紅霞紅火的就像是一團熊熊燃燒的火焰一樣將半片天都燒紅了,二十層的高度俯瞰下去。一水的全是火柴盒和小螞蟻。
“金晨曦不是回來了嗎”
極其普通的一句話,卻說的在場幾個人心裡都咯噔一跳,他們都心知肚明,能搞到純度極高的海洛因這說明什麼?說明金晨曦現在極有可能正在走一條和金志銘一樣的路。
倘若金晨曦販毒,那麼麥航遠呢?這事他知道嗎?
一想到麥航遠,顧應欽擱在扶手上的手猛的一緊,語氣裡有顯而易見的緊張:“航遠給航遠打電話,告訴他,當年查獲金志銘販毒那件案子的人就是麥老。”
正所謂慢一步則後知後覺,雖然顧應欽發現金晨曦的真實身份已經足夠及時了,可和金晨曦這個當事者的腳步比起來他還是慢了一步。
顧應欽第一個放心不下的就是麥驍,所以頭一個電話就打到了麥家,麥家的電話一直都是無人接聽的狀態,他轉而改打了麥航遠的電話。
麥航遠接通電話的第一聲沙啞無比,顧應欽光聽這一聲就知道出事情了,所以也就不彎彎繞繞了,開口就直搗黃龍:“你在哪呢?”
這話剛問完,電話那頭就傳出一陣熙熙攘攘的吵鬧聲,再緊接着他便聽見了麥航遠沙啞擔憂的聲音:“林醫生,我爸他怎麼樣了?”
“急性腦溢血,你也是醫生,應該知道的,這種病大多都是因爲受到了強烈的刺激所致,眼下保守治療吧,臥牀休息一到兩個星期,顱內壓力穩定下來之後再進行下一步的治療,這會是個漫長的治療過程,而且根治的機率很小,後遺症也會很多,面癱、癱瘓、失語、四肢不協調都會是併發症,所以你一定要做好心理準備。”
麥航遠聽到這裡手一鬆,電話順勢滑落啪嗒一聲掉在地上,隱約間他還能聽見電話裡顧應欽的聲音:“麥叔怎麼了?航遠你在嗎?”
一旁的護士見狀立馬撿起手機遞給麥航遠:“麥醫生,您的電話。”
麥航遠魂不守舍的接過了電話:“我在醫院,我爸他腦溢血住院了。”
顧應欽一聽也沒再說話,二話不說起身,拎起椅子上的外套就往身上套,一邊走一邊開口:“麥老住院了。”
右少卿和傅子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那樣子彷彿再說,看什麼看,還不快跟上?
這三個人動作風馳電掣的,還沒等陸傾寧反應過來人就都不見了,她一低頭就看見身邊椅子上掛着的大衣,下一秒拍了拍自己的額頭,大冬天的,顧應欽火急火燎的就套了件西裝,也不怕凍着?
沒容自己多想,她拿了大衣隨即就跟了出去,趕到停車場的時候,顧應欽車子已經從車位裡開出來了,她跑過去揚了揚手臂上掛着的衣服對着玻璃喊了兩聲:“天冷,衣服。”
放下了玻璃窗,顧應欽伸手接過衣服,也許真的是因爲天冷,他的手冰的像塊冰一樣,他呢也彷彿知道自己手冰沒像以往一樣,臨走前摸摸她的臉,只是沉聲叮囑她早些回家陪陪兒子。
車子呼嘯而過,最後只留下兩道白色的尾氣,陸傾寧擡頭看了眼天,烏漆漆的,心想這天是徹底黑下來了。役腸私亡。
顧應欽一行三人趕到醫院的時候,麥驍已經轉到重症監護室了,麥航遠就坐在病房外面的椅子上,白色的絨線衣上有一大片的血跡,他黑眼圈很重,嘴上一圈烏青,這一天還沒過去呢,他就彷彿一下子老了好幾歲的樣子,一臉的滄桑和疲意。
停車的時候,傅子宴很貼心的給大家買了咖啡,顧應欽將溫熱的咖啡遞到麥航遠面前:“你要是累倒了,伯父誰來照顧?”
麥航遠接下那杯咖啡,握在手心裡很久,並不像是要喝的樣子。
右少卿和傅子宴相攜進去看麥驍,顧應欽就坐在麥航遠的身邊,他這個人雖然是醫學天才,治癒不少病人,只是他能治好別人,惟獨對自己心裡的傷口卻是束手無策。
顧應欽知道他心裡不好受,也不主動去挑他的傷疤,只是用自己手裡的咖啡杯和他手裡的碰了碰:“放心,麥老一向精神,又是這麼多年的練家子了,這點難關難不倒他的。”
麥航遠似乎和顧應欽並不在一個頻道上面,一直神遊的他彷彿突然間精神集中了起來,握着杯子的手一寸寸的收緊,很快紙質的一次性杯子被捏扁,褐色的液體順着白淨的手指一路往下染黑了白色的衣袖,在空無一人的走廊裡發出滴滴答答的聲音。
“金晨曦她藏毒。”麥航遠彷彿是用盡了全部的力氣來說這句話的,決絕堅定無比。
聽麥航遠自己這麼說出來,顧應欽竟然呼出了一口氣,他慢條斯理的從麥航遠手裡拿下咖啡杯起身扔進垃圾桶,而後又慢慢在他面前站定:“她不只是藏毒,她還販毒,航遠,金志銘你還記得嗎?”
麥航遠陡然擡起頭來,眼神裡充斥着驚恐之色:“他?難道他和晨曦?”
顧應欽知道將真相告訴麥航遠,他心裡一定會難受,可事到如今,他明明知道金晨曦是爲了復仇而來的,所以這個真相他不能不說。
“金志銘有個女兒,這個女兒名字就叫做金晨曦,你覺得這件事會是個巧合嗎?”顧應欽並不像和麥航遠硬碰硬,所以他選擇把這個難題先拋給他。
麥航遠沉默了很久才緩聲:“我和她交往四年,四年之間我求婚四次,結果每次她都是拒絕。現在想起來,根本就不是她不想結婚,而是根本就不會和仇人的兒子結婚。”
麥航遠能冷靜的剖析出事情的真相,這倒是大大出乎顧應欽意料之外,看到這裡他一直提着的心陡然鬆了許多:“你和麥老是怎麼發現的?”
這個問題似乎問到了麥航遠的痛處上,他也不給顧應欽任何迴應,只是埋着頭一味的沉默是金。
麥航遠不說,顧應欽也不強求爲難,他無非就是想知道這一天麥家究竟發生了什麼,這點小事還難不倒他。
摸出了手機點了幾下,屏幕上很快跳出了一副活動的畫面,畫面的上的金晨曦端坐在梳妝檯前很久,很久之後才從口袋裡翻出一袋白色粉末來,慢慢將東西放進了梳妝檯的抽屜裡,最後抽屜也只是推到了一半,她這樣做的意圖十分明顯,明顯要讓別人發現她身上攜帶毒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