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老樹能安全離開,也是大鬆了口氣。它是草木之身,因在地藏王坐下聽道多年,加上吸納黃泉穢氣,方纔得以挪移神形,但論遁光的速度,也不過是一般仙佛的級別,遠做不到朝遊北海暮蒼梧那般程度。
只是適才爲了趕快離開那一幫子人,它不惜耗費神氣,遁光迅絕。如今覺得離得遠了,不由心疼精氣消耗,又慢了下來。
很快它就發現了不對勁,即使它速度再慢,也能瞬移百丈。而今雖是黃泉茫茫,沒有參照物,可它依舊判斷出,自己一息時光,尚且不能走出一丈距離。
好似空間被無限拉長,原本一步的空間,變成了十步,乃至於數十步。
幽冥老樹覺得不對勁,可是依舊沒有什麼變化,它活久了,自有生存的智慧,面對沈煉他們的強勢,它可以立馬認輸求饒,現在遭了算計,也能波瀾不驚,暗暗觀察周邊,不露破綻。
約莫過了盞茶時光,幽冥老樹枝丫忽地往前一伸,驀然爆炸,無數木行精氣,撼動虛空,引動空間變幻,再也瞧不出它所處位置的真實情景。
突然一顆明珠降下,旋即照耀八方,止住虛空變幻,幽冥老樹失聲道:“定空珠。”
定空珠,顧名思義,能定虛空,乃是一等一的靈寶,聲名雖不及定海珠和定風珠那般大,但一經祭出,就能在其靈光範圍內,定住虛空,畫地爲牢,囚困敵手。
此物本是上古時一位虛空老祖祭煉的法寶,後來虛空老祖被幽冥教主斬殺,落在了幽冥教主手中,因爲幽冥教主生平極少出~血海,故而此物少爲人知。若非幽冥老樹在地藏王坐下多年,地藏王跟幽冥教主又是死對頭,恐怕它也認不出來這靈寶的來頭。
遠控之外,有一抹血色出現,瞬息就到了幽冥老樹近前,它此刻被定空珠的威能困住,一時半會難以擺脫,便定神往前面瞧去,只見前方有一風度翩翩的少年,一身白衣如雲,穩坐在一個血色王座上,笑吟吟地看着他。
幽冥老樹樹枝搖曳,低沉的聲音隨着神念傳出去道:“小子,你是誰?”
“本座葉流雲,目前是黃泉魔宗的宗主,還請老樹隨我去幽都之山一趟。”葉流雲淡淡笑着。
幽冥老樹道:“何時又出現一個黃泉魔宗,我瞧得出你身上有阿鼻那廝的氣息,莫不成黃泉魔宗是阿鼻這廝創立的不成?”
葉流雲道:“老樹欲要知道詳略,跟我一走便是。”
“我若不去呢?”幽冥老樹暗自積累精氣,這小子身上煞氣可重得很,比那小女娃都有過之而無不及,一看就是個心狠手辣的角色,更不像先前那真君般好說話。適才沈煉他們人多勢衆,幽冥老樹只能認栽,但現在這小子想輕輕鬆鬆拿下樹爺,可沒那麼容易。
葉流雲淡淡道:“老樹可以選擇跟我去,或者被我帶回去,除此之外,別無選擇。”
幽冥老樹心中凜然,這小子底氣十足,又有定空珠,且態度堅決,看來是免不了一場惡鬥了。它當真是流年不利,才脫困就遇上這麼多倒黴事,難道真如地藏王說的那樣,它若不出,無災無劫,一旦脫困,便生死由命,不得自主。
不過事已至此,幽冥老樹自不會坐以待斃,只見它樹身驀然逸散,分解成黃泉煙氣,瀰漫定空珠鎖定的空間當中。
這黃泉煙氣,最是污穢,定空珠這登時便似明珠蒙塵,靈光消隱。幽冥老樹趁此機會,裹挾黃泉煙氣,衝出了定空珠籠罩的範圍。
葉流雲僅是不屑一笑,一張血色大手當空往那團黃泉煙氣罩去。
幽冥老樹不怕葉流雲那血色大手,但是對方瞬息間料到它去向,實是顯示出高深莫測的道行,跟這種人鬥法,它向來吃虧。
它不欲戀戰,煙氣一抖,飛縱出一道幽幽沉沉的靈光出來。正是它精煉的一口先天玄冥神氣,倏然就把血色大手衝散。它心疼不已,適才跟沈煉交手都捨不得動用這先天玄冥神氣,只因這神氣最難凝練,剛纔那一下,非得百年之功,才能補回來。
若非它欲要速戰速決,可沒這麼果斷。
葉流雲悶~哼一聲,血色大手被擊破,他神氣相連下,並不好受。
只是他依舊悠然自得,並不怕幽冥老樹逃走。
天際一聲桀桀怪笑響起,幽冥老樹暗道不妙,只見它四方上下俱衝起一股鬼風,似要把它神魂都吹散一樣。
一股極惡煞氣,轟向它所化黃泉煙氣,讓它感受到久違的冷意。它知道這是道體受損的表現,纔會使它生出這般感受。
偷襲它的人顯然極爲陰險,事先不露半分行跡,待得它以爲能離開時,才突下辣手,實是不要臉卻又奏效的很。
幽冥老樹幾乎就要認命了,只對方這一偷襲,它不但道體受損,更重要的是,又得腹背受敵。
之前跟沈煉惡鬥就耗費它不少精力,如今遭遇襲殺,更有些力不從心了。雖然它本體不死不滅,但誰知道對方有什麼厲害的手段來炮製它。
就當它心中頹喪時,突然一道劍光縱出,斬破陰風,出現一個貫通世界的黑洞,替它開闢出一條逃生之路出來。
幽冥老樹毫不遲疑,立刻逃之夭夭,後面葉流雲一張血手追襲過來,也被劍光抵住了。只一剎那,那黑洞就消失無蹤,葉流雲再也捉不到幽冥老樹。
怪笑聲的主人冷哼道:“青玄沈真人,真是好威風。”
劍光驀然一變,化爲一個少年道人,身形似虛似實,最後目光一凝,落在葉流雲身上道:“葉兄,真是好久不見。”
葉流雲沉聲道:“沈兄果然高明,劍氣藏在幽冥老樹身上,竟絲毫不露痕跡。”
沈煉悠悠道:“這是我陳師兄高明,他得證無我劍,勘破虛實真假,我正是借了他一絲意境,才能瞞過葉兄的感知。”
葉流雲嘆息道:“好個陳劍眉,只可惜這等人物,我竟無緣跟他過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