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國強笑着對明白說道。“小明,你也別跟我客氣,這些煙都是我朋友們送的,抽完的話,你就問大牛要吧。你應該也知道,對身邊人,我一向有福同享了。”
“領導,小明受之有愧。”明白頓時感覺自己這十多年的委屈,終於是熬出頭了,眼睛有點發酸起來,他強忍住叉開話題。“對了,領導,我建議您還是不要住在咱們雙河賓館了,雖說那裡的房間和設施都是這裡最好的,但是那裡人多眼雜了。”
“嗯,你不說這個,我也打算在外面物色一個小院或者小樓了。”杜國強點點頭,讚賞地說道。“你也幫我留意一下,有沒有合適的地方,我喜歡安靜點、環境好點的。”
此時房門又被打開了,孫達牛拎着一瓶曲氏仙釀進來,正聽到杜國強找房子的事情,忙接口說道。“杜縣長,您打算找房子?那就正好了,我遠房表妹她要去南方做生意,正想把她房子出租呢,她那裡環境好,地方大,拾掇得很乾淨,而且邊上就是青水溪哩,要不我幫您問問?”
“好呀,如果可以的話,吃完飯,我們就去你表妹那裡瞅瞅吧。”杜國強聽到孫達牛的話,心裡也很高興,沒想到可以那麼快就有信息了,隨後他又說道。“孫老闆,這酒就算了,我們有規定中午不喝酒了。”
“行,那就下次請您再喝。我先去打個電話問問看。”孫達牛見杜國強願意去看房子,馬上就又退了出去,聯繫他表妹去了。
“對了,小明,我們縣府裡面,你覺得幾個副縣長是什麼情況?”杜國強笑着詢問起來,這個時候,他已經把明白看做自己來雙河縣收穫的第一個心腹手下了,所以話題就索性敞開來問了。
明白當然明白杜國強的意思,仔細斟酌了一下,才緩緩說道:“領導,咱們幾個副縣長中,和杭縣長走得比較近的是勾縣長和查縣長,他們都是土家人了,其中查縣長和行縣長還是同一個鄉的。向縣長雖然也是土家族,但是他和杭縣長與毛書記都不太合拍,所以在縣裡也是被邊緣化的。而範縣長五年前也是從臨河縣調過來的,也屬於邊緣角色。”
“那還有一個副縣長兼公安局長的吉永康呢?”杜國強見明白沒有提,便好奇地問道。
“他就是毛國濤的一杆槍了,也是最壞的。我叔叔嬸嬸就是被南河鎮吉永駿害死的,吉永駿是吉永康的親弟弟了。”明白一個字一個字地吐出來。“兩年前,南河鎮要治理在濱江上的挖沙船,當時也出動了大批的公安和聯防隊。我叔叔嬸嬸那時也是承包了村裡的江堤,搞了三條挖沙船。”
他繼續解釋道:“可他們是和村裡簽過協議的,而那片江面也是屬於村裡的,他們還把其中一半收益劃歸給村裡了。但是南河鎮借整治之名,打擊取締的都是一些不聽話的挖沙船。我叔叔嬸嬸他們就是不聽招呼的,一直都沒給南河鎮的吉永康送過錢,又不聽從鎮裡的安排,把沙子賣給吉永駿的小舅子。所以我叔叔嬸嬸被他們關押進了南河鎮派出所,最後死在了裡面。”
“什麼?他們膽子這麼大?竟然在裡面刑訊逼供、屈打成招、濫用私刑?”杜國強眼睛裡也冒出了火花,他一向是嫉惡如仇的,更是對於這些官員中害羣之馬深惡痛絕。同時他已經覺得,他從田慶雲那裡得到的那些關於吉永康的舉報信,應該有些就是出自明白之手的。“你後來向市紀委反映了?”
“嗯,我讓我堂弟寫的。他和堂妹當時就去縣紀委和縣政法委舉報過,最後就處理了幾個聯防隊員,其他的,就都不了了之。”明白點點頭,承認了這個事情。“領導,南河鎮的問題很大,他們爲了壟斷南河鎮的沙子生意,草菅人命了。不過很多命案,都被南河鎮和縣局壓下來了。”
“真是無法無天了,你手上有沒有可靠的證據材料?”杜國強嚴肅地問道。
“那到沒有。後來他們找過我堂弟和堂妹,給了一筆錢,又威脅他們一番,他們現在都去粵東打工,過年也不敢回來了。”明白嘆息道。
“嗯,那這樣,你先想辦法聯繫上他們,問問看他們,還有什麼可疑的地方,或者還有什麼證據材料了?”杜國強想了想後,吩咐道。他已經決定,他的第一刀就要砍向這些混蛋了。
“好的,領導。這個我會去辦的。”明白見到杜國強願意調查下去,只是有點擔心地說道。“只是領導,這些不是您的分工範圍,會不會影響到您的工作。對了,咱們政法委的姜書記也和吉永康很不對付,吉永康不僅把持着公安這塊不放,而且他在法院也很有影響力。”
杜國強也知道雙河縣政法系統問題很多,可是沒有想到問題是出乎意料之外得大了。目前看來,政法委書記姜勇可能已經失去對下面的掌控了,他的政令出不了縣委大院,就很是一件令人尷尬的事情了。
在杜國強陷入沉思中不久,孫達牛就再一次進來了,他笑容可掬地說道:“杜縣長,已經聯繫好了,等下您吃完飯,就可以過去看了。這些菜還和您口味嗎?小明,你也幫杜縣長多夾點菜呀。”
“沒事,孫老闆,這些菜都很好,以後我可是會要經常麻煩你了。”杜國強笑着說道。
“這有什麼麻煩的?最好您天天來我這裡吃飯了,我高興都來不及了,保證讓您頓頓都是不一樣的菜了。”孫達牛滿臉帶笑地說道。
不多時,三人吃光了桌上的菜餚,當然一半是石小牛消滅的。杜國強讓石小牛去買了單,孫達牛本來不肯收錢,但是杜國強說了句,“孫老闆你不收錢的話,下次我可不敢來了。”最後就給他們打了個七折,才收下了錢。
接着,孫達牛帶着三人去了青水溪巷他表妹的院子,那裡離孫記土樓也不是很遠,步行十幾分鍾就到了。
杜國強一看院子外觀,就十分滿意,這個院子也不算大,也就半畝左右,四周都是高大的古樹,雖然是凜冬季節,樹幹光禿禿的,但是春天一到,新葉發芽,肯定很是茂盛,房屋和院子的牆壁上也佈滿了爬山虎的藤蔓,而邊上就是潺潺流動着的青水溪。
孫達牛敲了敲大門,便從屋裡走來一箇中年婦女開了門,見到孫達牛幾人後,忙高興地說道:“哥,來了喲。快請進吧,咦,這不是小明嗎?是你要租房子?咋還讓你舅打電話,直接給姨說下不就行了。”
“姨,不是我租了,是我單位的領導要租,就是這位,我們縣新來的杜縣長了。”明白不好意思地擺擺手,解釋起來。
“啊,這個年輕後生是縣長,那真是貴客了。快進屋來說。”中年婦女笑着請他們進了院子。
杜國強踏入院子後,裡面的環境也很不錯,正中一棵大榕樹,鬱鬱蔥蔥的,地面也很整潔乾淨。幾人在中年婦女熱情地帶領下,看了一圈後,感到非常滿意,雖然南側的主屋不對外出租的,只有左右兩側房屋出租,那也足夠了。
每側都有三間臥室,都可以住人,裡面傢俱什麼的,也一應具備,只需要帶些自己的衣服和日用品過來,就馬上可以入住了。
杜國強點點頭,也沒有還價,就說道:“阿姨,您給我個銀行賬號吧,等下我就把一年的房租給您打過去。”
“呵呵,那感情好。那我就不客氣了。”中年婦女笑得很是燦爛。能夠找到縣長來租自己房子,而且一付就把一年的租金都付了,她也是高興得不行。
和孫達牛與他表妹告別後,又租到稱心如意的房子,杜國強的心情也變得愉悅起來。回到縣府大樓後,他讓明白先帶石小牛辦理相關手續,再讓他們把車子後備箱中的行李和一些物品搬到青水溪巷的住處。
而他自己就坐在辦公室,看着明白給他找來的一些雙河縣的資料和報告,這也是短時間內,熟悉雙河縣基本情況的一個好辦法。雖說紙上得來終覺淺,但是總比兩眼一抹黑要好不少了。
一個下午,除了石小牛和明白進出他辦公室幾次,就沒有其他人來過。倒不是杜國強不讓,實在是沒有其他人來。尤其是他分管的經濟部門,如財政局、統計局、工業局、計劃辦、商業辦、經合辦等部門領導也都沒出現過。
杜國強也知道這些人都在觀望,或者說再等某些人的指示。杜國強也不強求,看得累了的時候,就站在窗子邊上,打開窗戶抽着煙,極目遠眺,可以望見不遠處連綿起伏的山嶺,山腳下的羊腸小道上不時有拖拉機駛過,或有人推着平板車緩步前行。
不知不覺間,已經到了五點半,大樓外響起了衆人下班的呦呵聲和汽車啓動聲。而外面的天空也漸漸變得昏黃起來。
突然,杜國強發現屋內的燈光似乎暗淡了一下,然後又恢復正常,他微皺了一下,暗道,不會要停電了吧。果不其然,沒過幾分鐘,電燈泡漸漸變得暗淡無光了,他只得放下手中的文件。
好在房門口出現一道光柱,“領導,停電了,咱們下班吧。”明白打着手電,站在門口說道。
“得,這是在催我下班了。”杜國強苦笑着搖了搖頭,整理了一下桌子後,站了起來,問道。“小明,咱們這裡是不是經常停電?”
“也不經常了,一個月總有那麼二三次。不過其他鄉鎮,停電的次數就比較頻繁了。我聽說有個鄉,一個月一半時間都沒電了,所以大家都備了蠟燭和油燈什麼的。像我舅那裡,索性自己備了個小型發電機。”明白解釋起來。“我們雙河縣的電力都是由外面輸送過來的。”
“那臨河的電力供應呢?”杜國強隨後又問道。
“他們比我們要好不少,畢竟靠近市區。我也聽說如果是用電高峰期,他們那邊也會停電了。”明白爲都給我打着手電,兩人從樓梯下到了底層,到了這個點,縣府大樓裡面的人似乎都已經下班了,估計就是怕會遇到停電的情況。
看來解決用電問題也是今後的一個重要工作了,杜國強把這個事情也劃在了他急需解決的重點工作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