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先打破沉默
夏良依往前走了,走進了一座亭子內,望着池中水面
黎荊鉞跟了過去
“你就站在那兒。”夏良依出言阻止了黎荊鉞的步伐。
“那日救我的人是你”明知故問
“是”
“在我府牆外吹曲之人是你”
“那處院子我早就買下來了”
“幫澈兒拾起紙鳶之人也是你”
“那幾句詞寫的不錯”
“你!該走了,宴席早就散了”夏良依是會吧隨性寫的詩詞寫在自己做的紙鳶上,那個紙鳶上的便是早晨我看見的幾句
她像是有些不好意思似的……慌亂
黎荊鉞到是笑了笑“離婚期還有些時日,良兒,我們來日方長。”
“明日一起去賽馬吧,我知道個好地方。我來時看府中有幾匹好馬”黎荊鉞轉身後又說
“那是我家的馬!”
“聽說我岳丈大人十分大氣,對旁人亦能如此,何況是自家女婿呢。”
完了,這是多了個要跟她分寵的,?到底是夏家獨寵的女兒,嬌生慣養的,縱是心上人也分不得她在夏家的寵愛啊
只是不知她可曾想到,她會將夏家的一切都拱手相送……
黎荊鉞回王府了
到正廳時看見黎承啓正坐在椅子上昏昏欲睡
黎承啓是六皇子,黎荊鉞母妃清妃的陪嫁侍女芸香所生,最是無情帝王家,只因皇帝喝醉了酒強迫承歡,卻在誕下六皇子後被皇帝親手殺害
“你身份低賤,不配做我兒的母妃,留你至今早已仁盡義至”皇帝當着黎荊鉞和他母妃的面將芸香一劍賜死
他至今記得他的父皇殺死了那個從小就帶着他,陪他放紙鳶,陪他捉蜻蜓,給他做糖酥的芸香姑姑。也不顧他們的苦苦哀求
“鉞兒,你記住黎家就是爲這江山和權勢而生的,無用之人留不得,血脈污染不得,以後你母妃便是他母妃”然後叫人處理屍體將血淋淋劍甩到了清妃面前
他知道他母妃犯錯了不該隱瞞芸香姑姑懷孕的事更不該讓她將孩子生下來
黎承啓從小就在未央宮長大,是他的親弟弟,他們一個母妃……
黎承啓醒了,因爲他一直在等着哥哥回來
“哥,你回來啦”
“嗯,啓兒今天都學了什麼”
“啓兒晨起後去了學堂,午時過後跟懷衿哥哥習武”
黎承啓又拿出了一包牛皮紙包着的東西
“哥,這是俞澈兄弟給我的糖酥,可好吃了,我特地給你留了一塊”說着將糖酥遞到黎荊鉞嘴裡
“好吃嗎?”
“好吃”真的不錯,可是啓兒其實你母親做的更好吃……
“俞澈兄弟說這是他姐姐做的,就是上次送我們紙鳶的姐姐,哥與四哥差不多大,是不是該娶妃了”
這孩子是要爲他張羅婚事,黎荊鉞笑笑“哥哥是要娶妃了,且人選和婚期已定”
“哦,但是夏家姐姐真的很好,我遠遠的見過,跟畫裡的母妃一般好看”
“好了,天已晚了啓兒回房睡覺吧”“帶六皇子回房”黎荊鉞吩咐侍女
“是”
黎荊鉞來到了“清歡渡”
“你該去正殿候着的”懷衿看見黎荊鉞回來,合上了他剛看的黎荊鉞放在桌子上的書,那是她母妃的摘錄,寫的是她所見到的有趣的東西
“有一水籠,材質晶瑩,呈藍色,故龐然大物也,旋轉羅盤,亦可變小巧玲瓏。清妃娘娘所錄,想來你與她是命定的姻緣了”
黎荊鉞去櫃中拿出了一羅盤“這是母妃留下的,她祖父爲她制的,與那籠子之上的羅盤相似,母妃說過她祖父很喜愛她,誇她聰慧,可此物她一直沒能解開”
“所以那時候,你連功課都落下了就爲了去研究怎樣解它”
“可惜沒能讓母妃看到,當我尋到正解時”
“去吧,快來了”懷衿說完便走了,回他的歸所
“嗯”
將軍府——
夏良依沒有應夏裴的召喚去正廳而是脫下鞋子在自己院子的石子路上來回的走
“良兒,父親叫你爲何不去”夏俞瀚來到了夏良依院內
“我不去,我猜不出父親要說什麼”
“不過是討論些婚禮的事宜”
“哥哥可聽見父親和王上進去後燭臺倒了的聲音”
“我當時就在門外”
“他們……”
“我什麼都沒聽見”
“好,你去告訴父親和母親一些事宜由他們安排做主便行。”
“父親還要囑咐你一些事”
“不急,還有半月呢”
“怕什麼,你已經是三王妃了”夏俞瀚笑了,猜不出自家妹妹是何時芳心暗許,但是眉眼間都露着歡喜
“咳,吊墜還我”林流菀送他的那個,上次被夏良依奪走也沒好意思要回
“我還給菀姐姐了,她說後來她查閱古書時看到過類似的植物,這片葉子的下一階段就是碎裂,本是她求我將此物要回的”
嫩芽、綠葉、堅硬、石化、碎裂……這大概是我見到的最悲慘的植物了
“好”夏俞瀚走了,一絲落寞,千萬縷無助……
“哥哥,希望我永遠不懂你的傷悲”夏良依望着夏俞瀚的背影輕聲說,她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一提起林流菀,下一秒夏俞瀚便是沉默
無言也是無奈罷。
闌珊未過,思緒起。念你成疾,不尋醫。
夏良依還是來到了夏裴跟前。
“女兒問父親晚安。”乖巧懂事的樣子
“坐那吧”
“是,父親”
夏裴直接步入正題
“良兒對這門婚事怎麼看”
“父親,女兒以爲…既然此人正是化念上師所說的有緣人,那這姻緣女兒自然願意。”
“良兒願意便好,回去歇息吧。”
夏裴出乎意料的沒有多說什麼話,應該是看出來女兒對那三王爺也是中意。
“好,女兒告退,父親也早些休息。”
夏良依離開了夏裴的書房
“鳶兒,你說父親把我叫來卻只是詢問一下我是否答應這門婚事是不是有些…奇怪?”
“嗯…確實,將軍每次喚小姐過去都要訓好久的話,且這婚事已然不能更改,小姐也沒有鬧事…”
“王上也沒有問過父親的意思便如此迫切的下旨…這其中到底有什麼緣由。”
“小姐別想了,你的思維根本異於常人,或許沒你想的那麼多事,也許是將軍和王上私下早就料想到三王爺便是能解開籠子玄機之人呢?”
“應該是這樣。鳶兒好生聰明”
“快回去吧小姐”
兩人回房就寢了
那邊,黎荊鉞早已在正廳等候,直到海公公來傳他進宮面聖
快馬加鞭,直奔宮門
到了……天黎王的寢宮
窗全開着,屋裡點着暗暗的燈,孤獨的彼岸盡是孤獨
“兒臣參見父皇”黎荊鉞跪禮
“暗嗎?”天黎王將他扶起
“不暗,月光很好”
“嗯?孤就喜歡借這月光,你看多好啊,孤還想,讓他們在這邊多開幾扇像這樣的窗。孤記得這是你替孤設計改的”
“父皇喜歡就好”
“孤記得以前就你喜歡叫朕爹爹……”怎麼現在張口閉口的父皇,王上,臣……
“那時孩兒小,現在孩兒知道,孩兒與王上,先君臣”以前?以前是母親教我這樣叫的……
“好,好”天黎王點了點頭“夏家”拉了拉長音“老三,孤聽過這樣幾句坊間傳言‘半壁江山半城煙沙,黎明爲時爾夏爲季’何解?”
“夏家纔是江山的正主?”天黎王又擡高音量
“兒臣惶恐”
“孤承認,這江山有他夏裴一半,可是怎麼辦呢,孤現在半點也不想給了,他手裡有兵權啊,國境要塞,那幾塊土地他比孤親”
“父皇放心,夏家會出局的”
“孤到是真想知道他姓夏的會敗在情字上幾次,你小子想拿她女兒做文章……那丫頭不僅是練武奇才,在行兵法上更是厲害”
“不,他夏良依是我命定的妻子,這是她的命”也是我的命
“好,孤的好兒子,孤等着你將我黎家半臂江山奪回來”
“兒臣會的,父皇說的,黎家本就是爲江山和權勢而生的”
“嗯,回去吧”天黎王入榻了
黎荊鉞也回府了
“爲何一定要做無情之人呢”懷衿又緩緩而出,看着喝悶酒的黎荊鉞
黎荊鉞沒理他,懷衿拿出一把匕首,狠狠地照着自己的胸膛刺了上去
“瘋了?”黎荊鉞狠狠的瞪着他,那雙目充血,看起來可怕極了
“心疼嗎”楚懷衿笑着“你和他不一樣,他不會,不會心疼的,爲什麼你就是不明白呢,哥……”
黎荊鉞看着眼前這個幾乎跟自己長的一樣的人,他總是做出些讓人難以理解的舉動
“來人!來人”看着不斷涌出的鮮血,黎荊鉞真的急了
“哥哥真的醉了,這裡……哪有什麼人啊……放心,我自己可以處理,只是須靜養幾天”楚懷衿笑着眼睛合上了
是啊,是他亂了
不過懷衿,你當真別這樣試探我了……黎荊鉞看着他離去的背影有些傷神
酒還沒醒呢,黎荊鉞此刻覺得腦袋更沉了
“明日還同她有約呢”他自語又輕笑
說完便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宰相府—
徐易鈞拿着罐酒搖搖晃晃的走進家門
“跟我過來”徐亞斌喊他
“父親”
只見老父親狠狠地拍了下桌案
“夜半三更,醉酒歸來,成何體統!”
“除了父親,誰敢去議論我的體統”
“你!夏家的宴席你爲何不去”
“父親,夏家女兒不過十五歲,您十八歲時我出生了,您如今…”徐易鈞掰了掰手指“四十五了。我二十有七,妻都死一個了,那夏老將軍會把他的女兒許配給我?”
“滾,滾回去睡覺”
“得嘞”
徐易鈞走後,徐亞斌獨自飲了杯茶,露出狡黠的笑“黎天,你不給我身份,那我就活成千千萬萬的人”這笑後來變得獸化的憎惡,悄無聲息
第二天早上
夏良依在剛做好的紙鳶上提了一句“夢一回,一場煙雨;眷一人,此生不換”那是她答應給夏俞澈做的
今早夏良依也是精心的準備,又親自去馬廄餵了馬,也是想等黎荊鉞過來
“姐姐怎麼在這兒?”夏俞澈跟着老管家來馬廄牽馬搭車,遠遠的看見了夏良依,便跑了過來
“來…喂喂馬”
“早飯也沒見姐姐吃幾口,怎麼着急來餵馬?”
“小孩子管那麼多幹嘛,趕緊跟孫伯伯去學堂吧,別遲到了。姐姐午後店去給你送點心”
“什麼點心?”
“嗯……酒心酥怎麼樣”
“好啊好啊,姐姐要送去康師傅家,我午後跟他學棋”
“知道啦,快去吧,孫伯伯帶小公子走吧”
“是,小姐”
夏俞瀚被孫管家帶上馬車出發了
她開始左顧右盼,又心不在焉的喂着馬,餵了好一會兒,也就那一匹罷了……旁邊的那幾匹馬好像都在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