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噶布喇有了差事,玄燁就不會再將索額圖放在朝中了,他要噶布喇到官場中去歷練,便要把索額圖放在他身邊打磨,直到他覺得索額圖符合了他心中所想,否則只怕索額圖這一輩子,也僅止於此了。
噶布喇得了這個差事,心中歡喜之後盡是惶恐,從此後入朝爲官,就更須用心學和用心看了。
噶布喇謝了恩,玄燁擡手讓他起來,正在此時,樑九功從外頭進來,道:“皇上,坤寧宮的張祿來說,皇后娘娘派人去太醫院宣太醫了。”
玄燁一聽便皺了眉:“她身邊不是有曲嬤嬤在嗎?這兩年從未用過太醫院的太醫,怎麼好端端的鬧到要宣太醫?你叫張祿進來,朕有話問他。”
他是絕不相信珠錦生了什麼連曲嬤嬤都瞧不好的病的。
一旁的噶布喇聽了這話,心裡就揪起來了,難不成錦兒生病了嗎?距離他上回見錦兒已有將近一年多的時間了,上回他看錦兒還是好好兒的,如今也不知是怎麼了,竟要宣太醫院的太醫來,難不成她帶進來的那個曲嬤嬤不頂用?
噶布喇一念及女兒,就有些心神不定坐立難安了。
樑九功依言去外頭把張祿帶進來,張祿是坤寧宮的首領太監,素日裡若是珠錦有事要告知玄燁,傳話的也不是他,也不會選他,不過是叫個伶俐的小太監來也就是了,但今日是大事,張祿不敢叫小太監來,便自己來了。
見了玄燁,張祿行禮問安,後跪着回話道:“早起的時候主子還好好的,早膳還用了許多,比往常都要多些,結果方纔又想用一碗魚肚湯,哪知還未用,只略聞了一聞,主子就受不住了,將之前用的早膳卻吐了個乾淨,說是受不住那湯的魚腥味,曲嬤嬤忙着就給主子診脈,說怕是有喜了,她也不能確定,所以要宣太醫去瞧瞧。隆嬤嬤讓奴才來稟報皇上,說主子多半是有喜了,這會兒只怕太醫已經被請去了。”
他出來的時候,正有人跟他一道去請太醫去了,估摸着這會兒應該到坤寧宮了。
玄燁一聽,倒是凝神細細回想了一番,果然記得好似珠錦的小日子有些日子沒有來了,細細推算一番,也估摸着怕是有喜了,一時大喜過望,站起來便道:“樑九功!走,跟朕去坤寧宮!”
還未出殿門,玄燁忽而想起噶布喇還在這裡,又轉身道:“你且回去吧,朕有空再與你說話。皇后多半是有喜了,你也不必太掛心。”
噶布喇在原地呆了半晌纔回過神來,一時只覺得恍如夢中,他的錦兒才十四歲,竟有了身孕,這豈不是說,他就要有個小外孫或者外孫女兒了?
噶布喇一時也高興起來,嘴咧得大大的,笑得合不攏嘴,及至被人送出宮,坐上自家馬車回到府裡,也還是這樣一副笑開心顏的模樣。
他回了府中,玄燁的聖旨和賞賜也是跟着他一道回府的,幾個兄弟見他得了差事,自然是圍上來恭喜他的,他一一都應付過去了,待衆人走了,才瞅準機會拉着索額圖說了聖上的旨意,接着,也不管索額圖心中作何想法,便拉着伊爾根覺羅氏回了自己的院子,只留下管家打理皇上的賞賜。
要說這賞賜,也是賞賜給噶布喇一人的,所以不入府中公庫,待管家清點之後,全都入大房的私庫。
伊爾根覺羅氏見噶布喇急匆匆的拉她回房,心下便有些奇怪,到了屋中,看他把丫鬟們都遣了出去,才忍不住問道:“你做什麼這麼着急?我還沒看着皇上給的賞賜入庫呢,我就瞧了一眼,皇上賞賜的可都是好東西啊!”
“你可知這賞賜是從何得來的?”
噶布喇道,“我早朝後被皇上留下來,跟着皇上去保和殿說話,皇上只說了有個差事要我去做,並沒有說有賞賜,而且索額圖也只是給了差事,也沒有提要給賞賜的。”
伊爾根覺羅氏好奇道:“那這賞賜是?”
“這賞賜是爲了錦兒,皇上不是賞給我的,是他看在錦兒的面子上賞賜的,”
噶布喇解釋道,“皇上正和我在說話,就聽說錦兒宮裡宣太醫去了,你也是知道的,那個曲嬤嬤還是佟佳氏薦去的,你也知道她的本事,錦兒但凡無大病是不需要宣太醫的,後來就聽說是聞了羶腥味吐了,那個曲嬤嬤說多半是有喜,皇上當時喜不自禁,跟着就去坤寧宮瞧錦兒去了,還說錦兒多半是有孕了,叫我不要掛心,跟着就賞賜了我這些東西。”
噶布喇將事情解釋了一遍,才又道,“只是這事兒宮裡還沒有傳出消息來,皇上便只給了我賞賜,並沒有說是爲了什麼名目,所以我也不敢當着他們的面說出來,只能單獨跟你說一說,在宮裡沒有傳出確切消息之前,咱們可不能走漏了風聲。”
伊爾根覺羅氏聽說自家閨女有孕了,直合掌唸了一聲佛,道:“皇上既這麼說了,那必然就錯不了。唉,我可算是等到這一天了,前幾個月聽說宮裡有兩個庶妃有孕了,我這就替錦兒着急,雖說庶妃身份低,越不過她去,但是若是先於她生下皇子阿哥來,這皇長子的名分,她的兒子可就佔不到了,如今有孕了倒好,我也不必整日替她懸心了。”
“就算庶妃生下皇長子也無妨,你也說了,她們的身份越不過錦兒去,所以即便有了皇子阿哥,我想在皇上心裡,只怕跟錦兒所生的阿哥也沒有辦法相提並論的,我對你說過,錦兒現在年紀還小,有孕之事倒是晚一些爲好,還叫你不必擔心她的,你卻總爲此事懸心,這下有孕了,倒是遂了你的心願,不過錦兒自小就懂事乖巧不讓我們擔心,這一回想必她自己心中也是有數的,”
噶布喇道,“看皇上這兩年對她的寵愛,宮中無人能及,她的地位沒有因爲阿瑪的死而有所動搖,我也就能放心了。”
“你說的倒也是,我也不過是身爲人母,不過爲兒女發愁罷了,”
伊爾根覺羅氏道,“要說起皇上對錦兒的寵愛,真真是無人能及的,就連那蘭妃和鈕祜祿妃都及不上她,聽說皇上很寵她的,一月幾乎有大半時間都歇在她的坤寧宮裡,每日皇上從校場回去都要去坤寧宮瞧錦兒,那幾個庶妃分到的寵愛少得很,我想着,也虧得她們有福氣,不然怎麼能有身孕呢?就連長泰都說,皇上對錦兒很是不一般的,有時候兩個人相處就像是尋常百姓夫妻一般,長泰還告訴我說,有時候皇上偶然間提起錦兒,都是很親暱的語氣。”
伊爾根覺羅氏對噶布喇笑道,“其實你也不用發愁皇上會不喜錦兒,外頭雖也有傳言說阿瑪去了皇上就會漸漸疏離咱們家,但是這畢竟是傳言,事實上,外頭誰不知道皇上最寵愛的便是咱們的錦兒呢?待錦兒有孕的事情傳出,他們必定是自己打嘴了,錦兒有孕,你又有了差事,皇上這就是表明了他的態度,他是不會疏離咱們家的。”
“這倒也是,”
噶布喇點點頭,外頭關於皇上最寵愛皇后的傳言他也知道,他覺得這話說得並沒有錯,也覺得伊爾根覺羅氏的話很有理,不過他還是開口囑咐道,“你日後還是不要向長泰和綸布打聽宮中的事情了,仔細皇上知道了不高興,論理,你也是不該打聽的。我也知道你是擔心,但若是有事,他們自會告訴你的,何況錦兒是在內宮之中,他們又不得進去,哪裡能有什麼話能告訴你的?如今我們父子三人都在宮中,所行所爲都在人家的眼皮子底下,誰知道會不會被有心人編排了什麼不好聽的話告到皇上那裡去了?這個節骨眼上,萬萬不可行差踏錯的,綸布有長泰看着,我是一點都不擔心的,我自個兒的性子我也自己有數,不會連累旁人,我只擔心你,怕你出了差錯,要知道,如今府裡上上下下,裡裡外外都是你一個人操持,你又不是那等心藏奸險的人,我怕你被人害了而猶不自知啊。”
“罷了罷了,我以後不問就是了,你說的這些,我何嘗不知道?我也不是小門小戶家出來的女兒,額娘從小教我的,我都知道的,何況在你家這些年,你看我行事,還信不過我了?”
伊爾根覺羅氏斜睨了噶布喇一眼,笑道,“阿瑪從前就說過,我的行事比你還強些,我如今都不擔心你了,你反倒是擔心上我了!你只管放心好了,我曉得你如今身上有差事,又要發奮努力上進,管不了府中的事情,府裡的事情有我在,你也不必操心,從前阿瑪病時,早就是我當家了的,現在阿瑪不在了,自然還是我當家,一應規矩都是有定例的,我不會讓人生亂,也不會給你添麻煩,至於說怕我被人害了,那就更是不可能了,我雖不是心藏奸險之人,但是我也瞧得出誰是人誰是鬼的,你莫忘了,錦兒可是我養出來的,她在後宮混得風生水起,難道我反會落了下乘不成?”
伊爾根覺羅氏頓了頓,收斂了面上的笑意,伸出三個指頭低聲道:“旁人我都是不擔心的,我只擔心他,他可不是個安分的,瞧見你得了差事,他反而還要去做侍衛,他豈不是會記恨你?雖說是隔了母的,但是倘或你們兄弟之間就此生了嫌隙,反倒是不好的。”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寫的很順暢啊,撒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