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餘名皇子被誣陷,贏將閭也在庭尉府自刎,但這並沒有阻止胡亥與趙高迫害皇親國戚的腳步,在康樂宮後殿,十名公主被內侍們帶了進來,當所有人走進後殿,三百名大殿侍衛手持大戟,封鎖了康樂宮所有出口。
公主們自幼深居宮中,從未見過這種陣勢,即使一些出嫁的公主,此時,也連夫家三族皆被抓捕入獄。
公主中,最小的僅有五歲,還是一個懵懂的孩子,最大的,也不過三十多歲,面對着胡亥,她們顯得如此茫然,不知道,自己究竟犯了什麼罪。
此時,所有人皆低頭不語,高高在上的胡亥,卻一臉怒容的看着這些姐姐妹妹們,她們都是始皇帝的女兒,但她們與自己並不是一奶同胞,就從這一點,胡亥不會對任何人憐憫。
沙漏中,細細的沙子向下泄露,時間一分一分過去,終於,趙高向胡亥行一禮,表示尊敬,這才走前一步,大喝道:“你們好大的膽子,居然敢在皇帝陛下東巡時,密謀造反!”
“我們冤枉啊!”幾個公主嚇得瑟瑟發抖,她們一向深居家中,從不外出,怎麼可能會造反,而最小的公主贏秀曼更是嚇得哇哇大哭,她不知道,哥哥爲什麼要抓自己和姐姐們,她只知道,這些人都好凶。
贏秀曼本來深居宮中,她還很小,沒有出嫁,可始皇帝駕崩,宮中被胡亥霸佔,她便失去了父愛,失去了親情,更不會有人再寵着她,捧着她,此時的一幕幕,贏秀曼更是不知所措,她哭泣一番之後,向門口跑去,她要離開這裡。
可把守門口的內侍卻毫不留情的抓//住贏秀曼,將她拋了回來,巨大的撞擊力,贏秀曼被摔得不輕,她口吐鮮血,眼神迷茫,雙手不停的向四周揮舞,想要抓//住什麼東西,但她畢竟年紀太小,在掙扎一陣之後,她昏了過去。
大姐贏元曼被氣的瑟瑟發抖,她憤怒起身,指着昏迷不醒的贏秀曼,斥道:“胡亥,她是你的妹妹,她這麼小年紀,怎麼可能謀反!你難道真的要趕盡殺絕嗎?”
胡亥被大姐呵斥,臉色陰了下來,此時自己已是萬人之上的皇帝,她怎麼可以直呼自己的名字,冷哼一聲,胡亥指着贏元曼,怒道:“你敢頂撞朕!”
贏元曼憤怒之下,已失去了理智,她指着趙高,怒罵道:“奸臣!你害死大哥扶蘇,還想殺死我們十姐妹嗎?”
贏元曼大罵趙高之後,又指着胡亥,恨恨道:“胡亥,難道,你真的想要把親情泯滅,把贏家族人趕緊殺絕嗎?”
贏元曼指着地上的贏秀曼,怒吼道:“她……她可是你的妹妹啊!”
屋內變得極爲安靜,所有內侍都不自覺的看向胡亥,在他們心中認爲,贏元曼一番話,一定會說動胡亥轉轘,也許,他會放了這些公主,可胡亥並沒有這麼做,他憤怒起身,走到贏元曼身前,怒視她片刻,胡亥拿起內侍手中的鞭子,使勁全身力氣抽打而去,很快,贏元曼痛苦的叫聲迴盪在大殿內。
胡亥把自己的怒氣發泄//出來,此時他已無心再審訊衆人,邁着沉重的腳步,胡亥向殿外走去,快到大殿門口的時候,胡亥嘶啞的聲音響起:“全部賜死!”
大殿內,嬴陰曼,嬴詩曼,華庭公主嬴嫶曼,嬴惠曼,嬴麗曼等痛苦求饒,但胡亥的身影卻沒有停留,很快,他消失在大殿門口,大殿殿門再次轟然關閉,趙高陰冷的目光在幾個公主身上游走,陰陽怪氣的下令:“準備白綾,全部勒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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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們被賜死宮中,很多人已有耳聞,但這種事,是皇家醜事,大家只能嗟嘆,惋惜,卻無能爲力。
但這一天的清晨,城中鼓聲喧天,二十名衙役扛着銅鑼,在街中敲打,在他們身後,五百秦兵押運着一千多名囚徒,向市曹刑場行去,這些,都是被定義爲謀反罪的達官貴戚,文武大臣和十餘名公子。
呼冤聲不絕於耳,百姓們的熱議聲也響遍四周,街中異常吵雜,在街道兩側,秦兵用長矛橫擋着百姓,維持秩序,在押送囚犯的隊伍後面,一輛十分華麗的馬車向刑場而去,這是趙高的馬車。
“日上三竿,午時已到。”一名文吏高聲大喊,這時,近百名儈子手扛着大刀,走上刑場,四周一片寂靜,百姓們越聚越多,秩序開始出現紊亂,但這並沒有耽擱行刑,儈子手們用酒噴灑大刀,趙高起身,認出令牌,向刑場中掙去,慘叫聲中,儈子手們的大刀開始揮舞,一顆顆血淋淋的人頭滾落在地,場面慘不忍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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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風憫天仁,我心自不平,劍飲天下血,何見自相食!……”在一座高大的府衙內,一名少年揮舞着手中劍,在池塘邊舞劍,他身材魁梧,五官端正,他就是始皇帝的第四個兒子贏子高。
贏子高因爲不久前,去齊地處理一些瑣事,沒有在都,才能避過這一劫,但時間蹉跎,轉眼間,今天刑場上,自己的兄弟被胡亥下令處死,鮮血染紅了市曹,而且,贏子高還有耳聞,自己的姐妹們也被處死在宮中,這件慘案使天下震驚,舉國哀痛。
憤怒中,很少舞劍的贏子高揮舞着劍,做下了剛剛這首詩,這首詩表達着贏子高的不滿,和他對秦國未來的擔憂,手足相殘,胡亥何其殘暴。
可贏子高更清楚,這件事不會就此結束,衆公子已先後被處死,唯一尚存的,只剩下自己,胡亥一定會千方百計,想辦法誣陷自己,達到他不可告人的目的,雖然自己可以潛逃,去齊地,去魏地,去楚地,總之,天下之大,總有自己藏身之所,可自己有三房妻小,兩個兒子,若自己逃走,他們怎麼辦?
拖家帶口,哪有那般容易脫身,贏子高果斷放棄了離開咸陽的打算,大丈夫行走天地間,必須敢作敢當,想到此,贏子高腦中,閃現出贏將閭自盡的慨然和大無畏,也許,這纔是真正的男人。
但不管如何,贏子高還是希望自己能夠繼續活下去,他不捨得妻小,不捨得兩個兒子,但明哲保身,贏子高不能因爲自己,而拖累家小,唯一的辦法,他只得主動向胡亥請命,已死保全家小,可贏子嬰知道,如果胡亥心軟,也許,他會赦免自己,只要自己被赦免,贏子高準備放棄偌大家產,隱身山野,不問世事,就此終老一生。
下定決心,贏子高快步向書房行去。
甘泉宮,胡亥剛剛泡完溫泉,他感覺身子輕鬆了許多,從未有過的疲憊讓胡亥感覺睏意來襲,他在兩名姬妾的陪伴下,向永樂殿行去,這時,一名內侍快步走來,在胡亥身旁輕聲道:“陛下,公子子高送來奏摺。”
胡亥聽到子高名字,不由停住了腳步,接過奏摺,奏摺是用錦帕書寫的,胡亥大概看了一遍,子高在信中十分誠懇,已始皇帝對他關愛有加來承認他曾經在某些事情上犯過錯誤,曾經在職位上謀過私情等,這些都是無關痛癢的表白,只有最後一句話勾起了胡亥的興趣,子高在信中祈求胡亥賜死自己,希望能夠葬在始皇帝皇陵旁,永世守護始皇陵。
胡亥看信後,遊移不定,他不知道,子高在玩什麼把戲,略作沉思,胡亥把奏摺交給內侍,並讓內侍去請趙高,這才緩步向永樂殿行去。
下午,小雨淅淅瀝瀝落下,大殿外噼裡啪啦,都是雨點擊打屋檐發出的聲音,就在胡亥依偎在姬妾懷中的時候,趙高在內侍的帶領下,緩步走入大殿,快到胡亥身前時,趙高躬身施禮:“臣,見過陛下。”
胡亥笑着擺擺手:“趙卿請坐。”
一名內侍拿來軟席,放在胡亥下首不遠處,趙高行一禮,坐在了軟席上,看着胡亥與姬妾卿卿我我,趙高心中略有不爽,不過胡亥此時,已榮登九五自尊,已不是曾經的公子,所以,趙高此時,還不敢在胡亥面前擺出老師的架子,只得輕聲問道:“陛下找臣來,不知有何要事?”
胡亥擡頭看了看一旁的內侍,內侍走過來,把子高的奏摺交給趙高,趙高大概看了看,不由笑道:“公子子高已經坐不住了嗎?”
笑聲過後,胡亥疑惑道:“他主動請纓,我到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趙高見胡亥遊移不定,不由笑道:“子高這是明哲保身之策,很多公子,和朝中重臣都因爲犯罪,連累家族,有的甚至誅夷三族,家破人亡,所以子高才會出此下策,向陛下主動請死。”
說到這,趙高覷一眼胡亥,繼續道:“不過,陛下何不借着這次機會,允諾子高,讓他自裁,以絕後患?”
“朕擔心,會不會引人話柄?”胡亥還是有些擔憂,趙高卻朗笑道:“陛下,天與不取,反受其咎,這件事,臣覺得,可以應允。”
胡亥再次低頭沉思,不知過了多久,他才點頭答應,這時,趙高又笑道:“陛下,臣建議,阿房宮的修建,不妨加大力度,爭取五年內完工,這樣陛下就可以住進這無比浩大的宮殿,不知陛下感覺如何?”
聽趙高提起阿房宮,胡亥不禁爽然大笑:“朕也有此意,另外,從各地募集五萬精兵入咸陽,確保阿房宮可以順利完工。”
趙高拱手唱諾,起身離去,看着趙高離去的背影,胡亥雙眼微眯,陷入了沉思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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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百餘名秦兵護衛着一名宦官,馭***街行去,在半個時辰後,這支隊伍抵達了子高府衙,入內後,宦官敞開聖旨,贏子高忐忑的跪在地上,低頭等待,不久,宦官尖銳的聲音響起:“奉天承運,皇帝召曰,贏子高自認罪過深重,向朕懺悔,朕雖有心赦免,奈何王法無情,不可苟斯,特賞賜公子贏子高錢十萬,作爲喪葬費,厚葬皇陵東隅,以示皇恩浩蕩,欽此。”
聽完聖旨,贏子高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胡亥果然預謀已久,存心殺死自己,今天聖旨下達,自己恐不能再活,忐忑中,贏子高接過聖旨,向後衙行去。
與妻小,兒子道別,贏子高服毒自盡,三天後,出葬皇陵東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