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王綰更是焦急難耐,臉都嚇白了,雖說,在京師附近遇到土匪,算不上什麼新鮮事,但這次土匪打劫的對象不同,他們居然敢打劫雄霸天下的始皇帝,這是吃了雄心豹子膽嗎?如此想着,王綰心中的怒火越來越旺,他不由走上前,護住始皇帝,斥道:“你們是什麼人?天子腳下,敢如此昌闕嗎?”
“老……老……老頭,你給……給我滾開,老子……要……要……啊要……要錢!”爲首的土匪結巴道。
始皇帝黑着臉,推開王綰,走前一步,怒道:“如果我沒錢呢?”
“那……那休怪老……老子不客氣……不客氣了!”土匪面目猙獰,雖然說話結巴,但手下刀法,可一點不含糊,怒吼着率先殺來,身後,有五十餘人一起跟着土匪頭頭,向前衝來,始皇帝憤怒拔劍,身後的侍衛已紛紛衝了上去,與土匪殺作一團。
王綰年歲已高,始皇帝憤怒將他拽到一旁,揮劍砍死了一名企圖偷襲自己的土匪,雙方殺得不可開交,但畢竟始皇帝的貼身侍衛,都是百萬軍中挑出的精銳,武藝高強,銳不可擋,將土匪殺得四處亂串,就在土匪格擋不住,四散潰逃的時候,不遠處,一波七百餘人的軍隊急速奔來,爲首百餘名騎兵已紛紛將土匪圍攏,爲首軍官身穿皮甲,抽//出五尺長劍,怒吼:“統統格殺!”
很快,慘叫聲響成一片,秦軍強大的弓陣將企圖逃竄的土匪射死在蘭池岸旁,這時,那名爲首的軍官躍下馬,奔到始皇帝身前,躬身行禮:“中郎將章邯救駕來遲,請皇帝陛下治罪!”
始皇帝此時已從憤慨中冷靜下來,看着滿地的土匪屍體,滿意點頭,犀利的目光落在章邯身上,朗笑道:“你叫章邯?”
“末將就是章邯。”
始皇帝大笑,大手一揮:“你起來吧,朕記住你了,可率軍護駕,朕要去蓬灜殿。”
章邯得始皇帝褒獎,心中暗喜,立刻起身,向軍隊下令:“列陣,護駕趕往蓬灜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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蓬灜殿共有三層,每一層,都窮極奢華,拳頭大小的夜明珠被鑲在穹頂,用來當作日月星辰,牆壁上,由各國名匠刻畫的羣仙會更是美不可言,宮殿的物品也統統用黃金打造,奢華無比。
而始皇帝此時已沒有了遊覽的興致,他來到大殿,在軟席上坐下,衆人紛紛給始皇帝行禮,其中,有兩個人已跪在始皇帝身前,他們分別是內史賈宏和咸陽令閻樂,土匪打劫聖駕,發生在京都附近,主要的責任人,就是他們二人。
而王綰此刻,心中也同樣忐忑不安,京城附近出現盜匪,自己責無旁貸,而就在王綰內心胡亂思索的時候,始皇帝重重哼了一聲,目光深冷而無情,看着底下跪着的賈宏與閻樂,呵斥道:“朕自登基已來,稱王二十五年,稱帝六年,從未遇到過這種事情,居然會在自己的都城附近,遇到強盜,這件事,朕要嚴辦!”
二人皆嚇得瑟瑟發抖,不久,內史賈宏顫聲道:“回稟皇帝陛下,這些盜匪,並非盤踞在蘭池附近,應該是近日遊蕩至此。”
“砰……”始皇帝猛擊御案,呵斥道:“難道,他們剛來,就與朕相遇了嗎?是朕趕得時間不巧,還是朕應該先和你們申請何日巡遊蘭池呢?”
“微臣不敢,”賈宏大駭,叩頭請罪。
殿內出現了短暫的安靜,不久,始皇帝猛然起身,看着跪在面前已瑟瑟發抖的二人,呵斥道:“這件事,丞相王綰也有責任,朕就不予追究了,但你們必須在十天內,給朕查出土匪來援,徹底整治京畿附近的匪盜,若是再有土匪橫行咸陽附近,朕誅你們三族!”
“我等一定全力搜捕。”二人再次磕頭,始皇帝冷哼一聲,大步向殿外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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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當咸陽城沉浸在一種詭異的緊張氛圍之中時,一輛馬車,緩緩行進在街中,馬車穿街過巷,終於,在一家不起眼的酒肆前停下,馬伕掀開車簾,閻樂從馬車內走出,跳下馬車,撣撣身上塵土,四處張望片刻,快步向酒肆內走去。
酒肆是一間二百平米的大房子,分爲大堂和幾個雅間,一名夥計,引着閻樂走向了一個雅間,門簾被掀開,閻樂緩步走入。
屋內光線極暗,一名身材中等的中年人坐在窗旁喝茶,閻樂躬身行禮:“小婿拜見岳父大人。”
此人是宮中內侍,名叫趙高,官拜中車府令,掌管皇家御用馬車,但因爲趙高對秦朝刑法禁令默記於心,得始皇帝喜愛,經常留在身邊,參與國政要聞,並且,始皇帝將二公子胡亥,託付給趙高教授,趙高一向攻於奉迎,得胡亥賞識,這些年,趙高才能遊刃在始皇帝於胡亥之間,成爲了二人十分信任的心腹。
也正因如此,朝中許多官員,巴結趙高,閻樂就是其中之一,他迎娶了趙高的養女,成爲趙高名義上的女婿,深得趙高信任。
白天發生的始皇遇盜的消息已風靡咸陽,大街小巷,男女老幼,無論是官宦人家還是貧民百姓,都已知曉,趙高也不例外,他此時約見閻樂,就是爲了此事,閻樂也心知肚明,他進入屋內,給趙高行禮,坐在了趙高身前,不等屁//股捂熱,急忙說道:“皇帝陛下已經動怒,這件事十分棘手,如果處理不當,會被斬首,請岳父大人指點迷津。”
趙高見閻樂如喪家之犬,惶惶不可終日,不由冷笑:“天塌不下來,你慌什麼。”
趙高隨手拿起桌上的茶碗,輕抿一口,茶香四溢,趙高感覺精神一振,這時,他眯着眼笑道:“這件事由內史牽頭,賈宏是扶蘇的人,那麼,這件事會由緝捕盜賊變成兩個政治體的暗暗鬥爭,事情變得複雜,我們也可漁翁得利。”
閻樂不解,靜靜等待着趙高的指示,趙高也看出,閻樂是個沒主見的人,只得輕嘆一聲,自己當初,怎麼選了這麼個窩囊廢,但趙高並沒有把不悅表露在臉上,他沉吟片刻,輕聲道:“讓賈宏在明面上跳吧,我們只需要暗中處理掉扶蘇的黨羽便可。”
閻樂起初沒有明白趙高的用意,但很快,他腦中靈機一閃,不由理會了趙高的深意,與趙高對視,彼此會心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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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咸陽城內,兩股勢力遊蕩在街中,一波是內史府衙門的衙役,而另一波,是咸陽令麾下的三百士兵,他們挨家挨戶搜查,尋找着與土匪相似的百姓和一些地方豪強,紛紛押入大牢。
一天過去,風//波並沒有因此而停息,當太陽再次升上天空,一場抓捕土匪的黨派之爭悄悄升級,不少朝中支持扶蘇的官員,都被暗暗清洗,已各種罪名,將他們嚴刑毒打,定讞死罪,很多人,都離奇的死在獄中,風//波持續了半月之久,喊冤聲響遍整個咸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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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陽宮大殿,百官朝賀,始皇帝高坐在上,身旁,兩名侍女高舉掌扇,而在他身前,便是每日都會陪在身旁的中車府令趙高,趙高此時已走到玉階前,高聲大喊:“皇帝陛下有旨,上朝……”
宮門外,百官列隊,緩緩向咸陽宮正殿行入,爲首之人,乃是王綰,他官居丞相,是百官之首,在他後面,官員們按官職大小,依次進入。
不久,趙高高喊:“山呼。”
百官跪地:“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山呼”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三聲呼喊之後,趙高退到始皇帝身旁,百官也各自歸位,短暫的沉默, 始皇帝朗聲問道:“閻樂出列。”
閻樂彎着腰,走出朝班,來到大殿中央,跪伏在地,不久,始皇帝喝問道:“咸陽緝捕盜賊之事,辦的如何了?”
閻樂心中一緊,始皇帝終於問起此事了,心中雖然打鼓,但閻樂不敢有半分表露,只得暗思言詞,不久,閻樂朗聲回道:“稟告陛下,臣奉命對咸陽城進行搜捕,共查明與土匪有關之人七千八百人,與土匪暗中勾結的官員,有三百一十二人。”
始皇帝微微點頭,又看向殿中王綰,問道:“王愛卿,最近京中,可有盜賊出入?”
王綰惶恐,急忙走出,跪伏在地,朗聲道:“回稟皇帝陛下,沒有。”
王綰回答聲音洪亮,始皇帝滿意點頭,又問:“那日蘭池盜匪,可查清,他們來自何處?”
“回稟陛下,蘭池遇到的盜匪,是從隴西一帶流亡至此,一共有三百餘人,已被剿捕殆盡,請陛下安心。”王綰回答後,悄悄擡頭覷一眼始皇,見他也在看着自己,心中不由打鼓,再次低頭不語。
不知過了多久,始皇帝才長嘆一聲,令道:“愛卿退下吧。”
王綰如臨大赦,立刻叩首謝恩,起身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不久,始皇帝的目光再次落在閻樂身上,他本想嘉獎閻樂,但他突然想起,這次緝捕盜賊,是有內史牽頭的,如果僅僅只封賞咸陽令,恐怕不妥,乃高聲令道:“內史賈宏何在?”
賈宏緩步走出,來到閻樂身旁跪下,行禮後回道:“陛下,臣在。”
“咸陽緝捕盜賊,內史府首當其衝,與咸陽縣衙各記首功,朕要賞賜你們。”始皇心情大好,剛要繼續說下去,卻被賈宏打斷:“陛下,臣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