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姜珝站在由水泥、石塊堆砌而成的城牆之上,神情淡然。
數萬士兵僅僅握着手中的兵器,一衆將領圍在姜珝身邊,神情凝重的看着城下十數萬秦兵。
春天,嫩草剛剛發芽,黑土地上到處可見綠色的生命。
十數萬秦軍和黑壓壓的一片,執戈持盾,嚴陣以待,一眼望不到邊際。
戰陣中間,數架攻城弩、攻城錘、投石車皆備,弦栝已然繃緊。
投石車,自然是公輸家幫助秦國仿製出來的。
一名鬚髮皆白的老將站在軍陣中間最高的車架之上,身穿黑色鎧甲,身後披着鮮紅的披風,甲冑上道道獸紋彷彿血染的紋路,此刻目光凜然的看着城牆之上的姜珝。
這個年輕人,比他孫子還要年輕的年輕人,就是他今日的大敵。
城牆上,姜珝身穿錦衣華服,不着一片甲冑,手持星隕劍,被一衆將領擁簇在中間。
兩人目光對視,即便看不清姜珝的面容,可蒙驁卻清晰的感受到了姜珝的自信,那是發自內心的自信。
從兩天前姜珝帶着軍隊到雁門城下耀武揚威,帶這女人視察雁門的城防時,蒙驁就感覺到了姜珝的自信,並且被姜珝的自信深深矇騙了。
來大軍出發之前,蒙驁本以爲姜珝那日的自信是裝出來的。
可此刻一見,蒙驁卻發現姜珝是真的自信,甚至自信到,完全沒有將他放在眼裡。
軍人上戰場,哪怕坐鎮指揮,也要身穿鎧甲。
可姜珝親至兩軍陣前,卻是不火片寸甲冑,而是身穿侯爺的華服。
蒙驁目光凝重,雙眼一直盯着城頭上的姜珝。
城牆上,焱妃走到姜珝身後,微微道:“侯爺,一切已經準備妥當!”
“好!”姜珝大笑一聲,目光同樣看着城下的蒙驁,負手而立,淡然道:“今天,本侯就要讓蒙驁知道,什麼纔是絕望!”
城下,蒙驁自然也看到了姜珝身邊那個女人?
姜珝要幹什麼?
帶着女人來欣賞戰場廝殺嗎?
你當這是兒戲嗎?
不知爲何,蒙驁感覺自己快要被姜珝氣炸了,姜珝完全沒有將‘軍人’這個身份放在眼裡。
此刻的姜珝,在蒙驁的眼中,和周幽王沒有任何區別。
烽火戲諸侯!
若是換成其他人像姜珝這般,蒙驁未必會生氣,只需揮揮手,大軍一波衝鋒,就可以直接看下對方的人頭。
可這人是姜珝。
別看如今兩軍對壘,可蒙驁其實是很欣賞姜珝的。
這或許就是英雄惜英雄吧!
蒙驁甚至還幻想過,若姜珝是他的孫子,那可真是一輩子都無憾了。
所以姜珝這種做法,蒙驁很生氣,哪怕他明知道姜珝是故意氣他,可他仍是平心不了心中的憤怒。
既然你如此輕敵,那就別怪老夫不客氣了。
“傳令!攻城!”
隨着蒙驁一聲令下,秦軍陣中戰鼓聲、號角聲接連響起,大軍緩緩而動。
蒙驁拔出佩劍指天,大喝道:“弩箭、巨石……放!”
將臺上,將旗揮動。
機栝之聲繃響,無數弩箭、巨石如雨般飛向姜珝的大營,氣勢驚人。
徐忠大喝道:“進!”
姜珝大營的城牆上,倒放着一個個橢圓形的,由精鐵打造的圓筒。
所有人,包裹姜珝在內,全都鑽進圓筒之中。
‘轟轟轟——’
巨石再砸城頭上的轟鳴聲不斷,箭矢更是如雨而至。
若論技術,姜珝還真沒法和公輸家、墨家相比,他們的技術簡直是黑科技。
但若論材料,我管你什麼‘青銅開口’還是‘木石走路’,你能比得上精鐵堅固嗎?
而橢圓形的側面,正好可以卸力,哪怕是巨石砸在上面,也只是‘轟’的一聲,而後就會掉在旁邊。
城頭上的人瞬間消失,秦國的箭雨、巨石一直攻了一刻鐘才堪堪停止。
感覺道秦國的進攻停止,姜珝等人從精鐵圓筒中轉出來,除了稍微有些耳鳴之外,全軍毫髮無傷。
這是材料上的勝利。
不管秦軍佔據多少優勢,只要姜珝有一個優勢勝過秦軍,姜珝就會將這個優勢無限擴大。
雲淡風輕的看着城下的秦軍,姜珝運足內力,大喊道:“多謝蒙將軍借箭,如果蒙將軍不急着進攻的話,還請蒙將軍稍等片刻。”
“等本侯軍中將士收集了你們秦國的箭,本侯會將這些箭,一支不差的還給你們秦國。”
姜珝的聲音極大。
蒙驁自然也聽清楚了,只是他想不通,姜珝究竟是用什麼辦法,躲過如此密集的進攻的。
不過蒙驁也不猶豫,手中長劍一指姜珝大營,大喝道:“攻城!”
戰車上,將旗再動。
最前面的秦軍手持兵器,如狼似虎的朝着姜珝大營衝來。
“放!”
姜珝擺了擺手,聲音極爲平淡。
徐忠拔出腰間佩劍,大喝道:“放!”
姜珝軍營中,無數巨石、箭雨如雨般落在秦軍陣中,哪怕有盾牌兵掩護,秦軍依舊出現了傷亡。
攻城,就必然要付出傷亡!
軍械上的交鋒,是姜珝勝了。
哪怕雙方的攻擊型軍械差距不大,可是輪到防禦力,秦軍就絕不是姜珝的對手了。
蒙驁眼神凝重。
以往秦國攻城,只需箭雨一放,城上就會出現大量的傷亡。
這還是第一次,秦國在軍械上輸給了別人。
不!這已經是第二次了。
五年前的秦趙之戰,王翦就吃了投石車的虧。
秦國雖然防止出了投石車,但姜珝卻有防禦投石車的裝備,這讓蒙驁有些無可奈何。
但是接下來,可不是軍械上的比拼了,而是真刀真槍的廝殺。
只要付出一定的傷亡,等秦軍爬上了城頭,憑着兵力上的優勢,蒙驁相信,姜珝很快就會敗下陣來。
尤其姜珝此刻不穿甲冑,秦國只需要盯住姜珝,那些將士們就會忙着保護姜珝,從而放鬆其他地方。
姜珝的城防,破綻將會越來越大。
眼看秦軍的先頭部隊已經快要接近城牆了,姜珝淡淡下令道:“開始吧!”
“是!”
徐忠領命後,轉身大喝道:“用火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