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玄翦臉上露出幾分不捨之色，姜珝笑着調侃道：“怎麼，捨不得讓韓熙離開？”
玄翦臉色不變，但眼神中卻流漏出一絲懷念之色。
最初姜珝讓玄翦收韓熙爲徒，玄翦是拒絕的，韓熙那種資質，練一輩子武都成不了高手，他玄翦怎麼可能收這種徒弟？
別看玄翦在江湖上的名聲不好，甚至是臭名遠揚，可一旦玄翦表露出收徒之意，不知有多少少年英傑想要拜入玄翦門下。
但如今的玄翦，早已不知曾經那個殺人不眨眼的玄翦了。
當玄翦有了家人，他就有了情。
而小女孩，尤其是一個無依無靠，柔柔弱弱的小女孩，是最容易打動人的內心深處。
這些年來，玄翦早已將韓熙當成了自己的女兒，對韓熙甚至比對自己的兒子還好。
如今讓韓熙一個人潛入墨家，玄翦的不捨與擔心，就像是老父親看着兒子即將奔赴戰爭，從此天各一方，生死各安天命。
姜珝輕嘆一聲，道：“本侯當初雖然料到你對韓熙會產生不一樣的感情，但卻沒想到你會用情至此。”
現在的玄翦，早已不是當初的玄翦了。
曾經的玄翦殺人如麻，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大盜，爲了財寶，手上佔滿了鮮血。
可如今的玄翦，卻是不願意多殺人了。
一來心中有顧忌，不願與人結仇。二來玄翦不想讓自己一身的罪孽，最後報應在兒女身上。
姜珝讓玄翦去燕國投毒，若是以前的玄翦，什麼話都不會說，領命就是了。
可如今的玄翦，卻是擔心毒藥殺傷性太重，製造太多的罪孽。
若非姜珝承諾毒藥不會置人於死地，玄翦恐怕還會拒絕姜珝的計劃。
玄翦聞言也是輕嘆一聲，無奈道：“那孩子很執着，也很努力，心裡一直信任着侯爺，信任着我。”
姜珝心情有些惆悵，緩緩道：“本侯也不願讓韓熙的雙手佔滿鮮血，比起我們，醫家與墨家，纔是更好的選擇，他們會比我們更好的對待韓熙。”
姜珝從來不養無用之人，姜珝收養韓熙，命人傳授她武功，本就是爲了有朝一日派上用場。
然而想必於留在姜珝手上效力，潛伏墨家的任務才更適合韓熙。
姜珝想要收服墨家勢力，韓熙負責向姜珝傳遞墨家機密。一旦有朝一日墨家投靠了姜珝，韓熙的身份或許一輩子都不會爲人所知。
她會在墨家認識新的朋友，她或許會有一個愛她的師傅，一個疼她的師姐，一羣志同道合的朋友。
而留在姜珝的身邊，就只有無盡的陰謀詭譎，以及數不清的殺戮。
玄翦也是想到了這些，點頭道：“屬下知道應該怎麼做，對韓熙來說，或許醫家和墨家纔是更適合她的地方。”
姜珝道：“你告訴韓熙，加入醫家後，她可以選擇自己想過的生活，也不用因爲我們對她的恩情，就有所爲難。等日後本侯啓用她時，她只需完成三個任務，便可以迴歸自由之身。”
“另外，她父母的仇……你告訴她，現在還不是時候，但最多十年，春平君必死無疑。”
玄翦聞言拜道：“多謝侯爺！”
玄翦此刻是真心感激姜珝，他視韓熙如親生女兒，姜珝雖然利用韓熙潛入墨家，但也算給了韓熙一個更好的未來，一個沒有鮮血和殺戮的未來。
若韓熙當真有機會拜師醫家念端，她的人生或許會大不一樣。
“去辦事吧！”
“是！”
玄翦離開了，姜珝的心情卻很不好。
姜珝發現自己真的變了，爲了所謂的大業，可以不顧及任何人去算計一切。
此刻的姜珝對自我認知的很清晰，也清楚的知道自己正在做什麼。
人真的會變。
環境也會改變人，改變每一個人。
當你坐在一個位置上，哪怕你不想變，環境也會逼着你變，你下面的人，也會讓你改變。
哪怕如今的姜珝想要止步不前，只怕姜珝麾下的勢力也不會答應。
變化到了如今，姜珝已經變成了自己曾經最討厭的那種人。
若在前世，姜珝看到新聞中，有人利用十四歲的小女孩去完成某些陰謀，有人利用百姓，達成一些不可告人的目的，姜珝一定會破口大罵，憤恨不已。
如今的姜珝，卻是很輕易的就下達了這樣的命令。
所以姜珝很理解趙嘉，趙嘉之所以會失敗，之所會以鬥不過娼姬，那是因爲趙嘉從出生開始就身居高位，見慣了阿諛奉承。
當一個人高高在上慣了，自然就不會在意底層的人。
這是圈子的不同。
百姓以爲皇帝用金扁擔挑菜，皇帝聽說百姓無糧可食，卻問百姓爲何不去吃肉。
“唉！”
姜珝長嘆一聲，很快便整理好了情緒。
經過多年的歷練，姜珝早已不是那個曾經多愁善感的自己了。
還記得姜珝剛剛穿越時，家中沒有取暖之物，米缸中的餘糧，即便每日一餐，也很難度過冬天。
那時的姜珝感嘆民生多艱。
可如今的姜珝，卻不會再感嘆這些。
改變民生，對如今的姜珝來說，只不過是完成大業的同時，順手做的一件事罷了。
沒在處理政務，姜珝走出書房，來到焰靈姬居住的小院。
其實現在的姜珝，也沒什麼政務可以處理。
沒有敲門，也沒有讓人通傳，姜珝直接推門而入。
焰靈姬正在看書，她不想待在府內無所事事，姜珝也不會讓她與人動武，所以現在的焰靈姬就只有多學習一些知識，這樣纔有可能在謀略上幫到姜珝。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嗎？”
焰靈姬對姜珝很熟悉，即便姜珝表情如常，可焰靈姬還是感覺到了姜珝與平時的不同。
姜珝上前將焰靈姬抱起來放在牀上，笑道：“沒什麼，就是想你了。”
“還沒入夜呢。”
“快了。”
“我懷孕了。”
“……”
姜珝的動作戛然而止，訕笑一聲，道：“差點忘了。”
焰靈姬伸手摸了摸姜珝的臉，疑惑道：“心情不好？”
姜珝笑道：“是啊！心情不好，找你安慰安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