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陵極這話慕卿月可不敢接下去,她這種小人物牽涉進了宮廷鬥爭那就是死路一條,她不傻。
重新補齊的銀針還有些不順手,慕卿月皺着眉頭盯着那還在流血的傷口看了半天,終於在東陵極都開始不耐煩的時候,伸手輕輕碰了下匕首的手柄,口氣冷淡地問道:“不疼吧?”
東陵極被問的笑出聲來,他倒是第一次聽一個大夫問人家傷口是不是不疼的,向來被御醫誠惶誠恐伺候着的大皇子殿下饒有興致地忍着痛點頭道:“恩不疼,你隨意下手就是……”
這話還沒說完,就只覺得肩頭上一陣刺骨戳心的疼痛,東陵極的表情扭曲了片刻,然後才咬着牙看向自己的肩膀是不是被人給徹底廢了。
肩膀還好好地在身上,但是上面的匕首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三根明晃晃的銀針……
慕卿月抹了把額頭上的冷汗,口氣有些不耐煩道:“剛纔看殿下都暈過去了,還以爲是痛極,早知道您這麼能忍痛的話,這事情不就好辦多了嘛。”
她難道是信以爲真了?
東陵極內心是崩潰的,這人還真不客氣,說不痛就這麼粗魯地直接拔出來了?
第一次見識到“名醫”手法的東陵極,憋了一肚子氣窩進了軟榻的墊子內,不再吱聲,任由慕卿月“上下其手”地將他肩頭的衣服直接用剛拔出來的匕首劃開,在腰腹上打了個結。
慕卿月將物盡其用的匕首丟進了熱水盆,從針囊中取出十二枚銀針,在東陵極身上比劃了一陣,這時候汝老將周圍的人都疏散了開來,走回來站在慕卿月身邊,有些擔心地看着東陵極並不好看的面色,沉吟道:“是不是有什麼危險?若是拿不準的話,就不要這麼急着下針。”
慕卿月努了努嘴,隨手就在東陵極胸膛上來了一針,像是沒看到在軟榻上彈了兩下的人,語氣平緩道:“師父您放心吧,大殿下吉人天相,必然會有上天保佑,平安度過這個難關的,我做的不過是些推波助瀾的事情,並不是決
定因素的。”
汝老一聽慕卿月這話裡有情緒啊,感情是被捲入到這種事情之中,心裡不爽呢吧。
一旁聽到慕卿月這話的東陵無燁差點沒忍住笑出聲來,趕忙繃住臉,方纔還擔心慕卿月會被皇帝不由分說拿下的,現在既然已經有了汝老在,斷然不會看着慕卿月就這麼被冤枉的,他也放下心來,看這慕卿月用那種明顯帶着怒氣的粗魯手段對待東陵極,偏生東陵極現在還動彈不得,只能任由慕卿月施爲,不由好笑。
這場景若是放在別人眼中,可是要成爲一輩子的談資的,可惜這主人公一方是東陵極,誰也不敢說他的是非,只能在心裡暗暗笑笑。
慕卿月下手確實很重,但是也是有分寸的。
這混雜在胭脂中的毒也是微妙,她若不是在雲想那着實下了些功夫學習那些亂七八糟的毒,今兒還真的束手無措。
好在這毒恰好是慕卿月涉獵過的,但能在雲想列出來的名單上,自然也不是什麼常見的東西,莫名其妙地出現在宮中,只有可能是那個傅雪臣鬧出來的好事兒!
慕卿月一邊在心內誹謗着,每次碰到傅雪臣都沒有好事情,一邊手下利落地落針,熟練的動作倒是看得一旁的皇帝和衆人目光呆滯。
鍼灸不是沒人見過,汝老就是此中好手,按理說慕卿月是汝老教導出來的徒弟,會鍼灸並沒有什麼稀罕,但是慕卿月這明顯青出於藍的手法,太過駭人了點,沒瞧見拿傷口上的黑色毒血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被逼出,已經開始滲出鮮紅的血跡了。
雲昆琅在人羣后看了半晌,才默默地轉過身去走回了自己的座位,給自己斟了杯茶慢慢啜了一口,旁邊跟着他一起退回來的雲不州抿了抿脣,似乎想要說什麼,卻又憋了回去。
雲昆琅擡眼看了眼欲言又止的兒子,挑了挑眉梢淡淡道:“想問什麼問吧。”
“剛剛兒子貿然出言,父王會不會怪罪兒子?”雲不州一身白衣,只是立在那裡就覺得公子如玉,但現
在在雲昆琅面前卻稍顯遜色。
雲昆琅摸着茶盞的邊沿,頓了下才道:“不怪。”
雲不州鬆了口氣,想了想自己還是解釋下比較好,隧開口道:“父王,兒子也是看不下去那樣一個小丫頭被欺負,所以才……並沒有別的……”
“你也不能有別的想法。”雲昆琅這次倒是沒有沉住氣,直接打斷了雲不州的話,斬釘截鐵地說道。
雲不州一愣,不知道自家父王外冷內熱,一向很尊重自己的意見,剛剛他雖然說是想解釋下慕卿月跟自己並沒有什麼關係,但是說不定以後會有什麼關係呢?看自家父王這個意思,竟然是連以後都不能想了?
爲什麼,難道父王也是那般勢力之人,覺得慕卿月家裡是個商家,配不上自己的身份?
雲不州越想越覺得難以接受,雲昆琅卻不給他繼續開口的機會,下結論道:“以後你會知道,從現在開始,你離那姑娘遠一點。”
雲不州抿脣,低頭應了,心中卻不是滋味。
這邊的衝突並沒有影響到人羣中的慕卿月,她正全神貫注地將東陵極的衣服又向下拉了拉,因爲場面太過限制級,所以周圍拉起了簾子,只有汝老、皇帝和身邊幾個太監留在了簾子內,其他的御醫都被排斥在外面,想看看慕卿月怎麼排毒的機會都沒有,。這倒是入了慕卿月的願。
她手中的銀針幾乎不用思考就快速落下,不一會兒東陵極的上半身便明晃晃地紮了二十一根銀針,肩膀上的鮮血已經止住,黑色的毒血盡數被逼出,東陵極眉宇間的黑氣也漸漸地被抽離,情況眼見着是穩定了下來。
“成了。”汝老在旁邊看着,欣慰地說了一句,讓旁邊不明所以的皇帝能放心。
皇帝聽這話,果然神情放鬆下來,看向慕卿月的眼神更多了一絲複雜,沉吟半晌纔在慕卿月將銀針紛紛拔出,擡手抹汗的時候開口道:“慕小姐先前受了委屈冤枉,朕定會補償,只是還有一事不知慕小姐是否願意應下?”
(本章完)